一隻大手眼疾手快橫在眼前,抵住了我的額頭。
我暈頭轉向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柔軟和灼熱,我心裡暖烘烘的。
「謝謝你啊……」
江念猛地抽回手掌,就像我頭上有刺,冷漠地將頭扭向窗外:「坐好,笨手笨腳的。」
他耳尖通紅,明明就很關心我,卻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模樣,真彆扭……
陳超不好意思地回頭:「安師父,對不住啊……我第一次開電動車,不太習慣……」
我讓他小心一點,衝撞我無所謂,別衝撞了我的仙家。
他的臉刷的一下白透,連聲跟我道歉,目光閃爍地瞟了一眼我邊上的空位:「安師父,你剛才……是在跟大仙說話嗎?」
我點點頭:「怎麼,你找他有事?」
「沒有……」他慌忙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我們:「我是想謝謝他……」
陳超昨晚喝醉了,腦袋一熱就開了燃氣,醒來後他也很後悔,要不是江念,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板著臉,嚴肅地教訓起他:「生命只有一次,沒有後悔可言,你是幸運的,遇到了我家大仙,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江念望著窗外,語氣沉沉地開口:「自殺的罪過很大,死後會去到枉死城,日復一日重複著自殺的過程,只有罪孽消除,過完原本的陽壽,才能投胎做人,否則將一直受苦……」
很多人將自殺當做解脫,卻沒想到,下去後苦難更甚。
我如實轉告給陳超:「所以啊……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就有希望啊!」
陳超臉都嚇白,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我、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說罷,他意志消沉地垂著眼帘:「那……小薇豈不是很痛苦?」
我輕嘆一聲,小薇的情況,遠比他想像的複雜。
吊死鬼怨氣很重,再加上她穿著紅衣,恐怕早已化作厲鬼,今晚出殯必生事端,可能還會死人。
如果不能勸服,我就只能強行收了她!
當然了,這話我可沒有明說,具體情況到了靈堂才知道……
陳超憂心忡忡,擔心徐家人刁難,又擔心徐小薇死不瞑目,在下面受苦受難,求我一定要幫幫小薇。
我也是第二次處理這種事,心裡很沒底,為了讓他放心,我硬著頭說先到徐家再看看,天塌下來,還有我的仙家頂著……
一小時後,我們終於到達鎮上。
一個簡易的靈堂,擺在路邊的人行道上。
沒有吹吹打打,也沒有弔唁的賓客,顯得特別冷清。
靈堂里,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翹著二郎腿,癱在椅子上刷視頻。
香爐里的香都燃完了,也不知道點上一柱,態度特別敷衍。
靈堂斷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而且,守靈的香火中斷,會對後代不好,總之很不吉利。
聽見腳步,年輕人抬起眼帘,氣勢很強地起身朝我們走來。
他個子很高,壯得像頭牛,把我和陳超嚇得……差點轉身就跑。
「徐慶安你別動手,我……」
徐慶安伸手拽住了他,不過不是要打人,而是怕陳超跑了。
「喊什麼?」徐慶安比他高一個頭,像拎小雞一般,把陳超丟進靈堂:「累死老子了……你不是想給我姐守靈嗎?守吧!」
他抓過一套孝服塞給陳超,然後解下自己身上的麻布,隨手往桌子上一丟:「媽的,死了都是麻煩,媽說得沒錯,生個女兒有什麼用,就是個討債鬼、賠錢貨……」
「你說什麼?」我火冒三丈。
身為女人,我有被他的話冒犯到。
我氣血上涌,張嘴就朝他懟:「生女兒沒用,你有種別從女人肚子裡出來……」
徐慶安這才注意到我:「你特麼……」
他凶神惡煞地對上我的臉,突然間噎住,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美女,請問你是?」
我正要開口,陳超就搶先一步:「她是你姐的同事!」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沒敢直說我是神婆。
我也擔心表明身份後,會被徐家人趕出去,便配合著他,算是默認了。
徐慶安舌尖舔著上牙,色眯眯地打量著我:「我姐還有這麼漂亮的同事呢……」
我被他盯得反胃,正想要教訓他兩句,徐慶安突然翻起白眼,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喉嚨里咕嚕咕嚕的,明顯是中邪了。
身側,江念一言不發,眸光隱怒地盯著徐慶安,眼底的青光一閃而過。
就連江念都聽不下去,直接動手撕他。
這一幕,恰巧被徐父徐母撞見。
他們丟下手裡的香燭紙錢,使勁地掰開徐慶安的手,生怕他把自己給掐死。
徐母氣憤地指著遺照大罵:「你這個死丫頭,自己找死,害得全家雞犬不寧,現在還想搞你弟弟……」
徐家父母還以為是徐小薇在搞鬼,將氣全都撒在了她的頭上。
「夠了!」陳超一聲怒吼:「阿姨,小薇已經不在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徐母這才看到,我和陳超站在靈堂里。
我打量著眼前的中年婦女,高顴骨、四白眼,一臉尖酸刻薄樣,不是什麼善茬。
見到陳超,徐母拉長著臉:「你還有臉過來……要不是你,我家小薇也不會做傻事!」
徐母撲上來就要打人,但她哪裡是陳超的對手?
陳超側身一閃,反手就揪住徐母的胳膊,將她按在桌子上。
徐母痛得嗷嗷叫,扯著嗓子喊徐父快來幫忙。
一邊是中邪的兒子,一邊是被扣的老婆子,徐父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間不知道該幫誰。
似想起了什麼,徐父從懷裡摸出一張三角形的護身符,一巴掌拍在徐慶安的腦門上。
徐慶安立刻就安靜下來,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我示意陳超鬆手,走到了徐母面前:「你剛才說,是陳超害死她的?到底怎麼回事?」
徐母斜著眼看我:「你是哪位,我幹嘛要告訴你。」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張口就說:「我是徐小薇的同事,代表領導過來慰問的。」
我裝得十分淡定從容,說得我自己都信了。
徐母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又恭敬又諂媚:「你是來送慰問金的吧?」
我沒有回答她,冷言冷語問她怎麼回事。
徐母哭喪著臉:「我家小薇命苦啊……被陳超這窮光蛋騙財騙色,最後還為了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