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汪寧眼中，呂老師算是一名真正的思考者，她熟讀自古至今各思想大家的著作，而且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汪寧感覺自己每上一次她的課，思想上都仿佛受到了一次洗禮。
呂老師剪著齊肩短髮，戴著一副花鏡，身材和其他五十多的女人一樣，略顯臃腫，眼角有輕微的魚尾紋，與大多數地下城的人因為久不見天日所以皮膚發白不同，呂老師的皮膚微微泛黃，在燈光下，略顯蒼桑。
「同學們，假期過得怎麼樣？」呂老師微笑看著下面一個個端坐的學生。
「很好，就是時間太短了。」有學生高聲道。
「二十天的假期，時間短嗎？」
「短！」
呂老師在超清屏上寫下放假前、五天、十天、十五天、開學前五個階段，分別在每個階段下面寫下期盼、放縱、無慮、不急、焦慮五種情緒。
「快放假的時候，你們是不是盼著假期快點到來，開始想著假期怎麼安排？」
「是。」
「進入期後，剛開始幾天，誰寫過作業？寫過的舉下手。」
無一人舉手。
呂老師指著屏幕上的五天，道：「這幾天，是不是大家都在瘋玩？」
「是。」
「好的，接下來我們看十天，假期馬上就要過了一半，這個時候，大家玩夠了嗎？」
「沒有。」
「那怎麼辦呢？」呂老師在「十天」下面寫上「繼續玩」三個字。
同學們哈哈大笑著，瘋狂點頭。
「反正假期還有一半，寫不寫作業都無所謂，剩下的時間足夠了。那麼我們再看下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是光明日的日子，這個不用你們安排，你們的父母已經開始安排如何過光明日，安排探親訪友了，大家更不會去寫作業了，最後幾天突擊一下，也能寫完作業，我說的對不對？」
「對。」
「光明日過了，距離開學不到五天時間了，再看看作業，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寫，這下坐不住了，開始著急了，於是拿出作業本，急急忙忙地寫了起來，先不管做得對不對，先把作業做完才是，開學時間越來越近，越來越感覺假期作業太多，根本做不完，大家在這幾天，進入了焦慮期，感覺沒玩夠，寫作業的時間也不夠，是不是啊？」
「是。」
呂老師在下面寫下了兩個大字「人性」。
「其實大家的這種心理反應，和人性有關，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心理變化，這種心理變化是人特有的心理屬性，這種人類特有的心理屬性，便是人性。」
「關於人性，合眾國時期的偉大社會學家、哲學家車蛋蛋曾經在他的《社會論》中提到過，『人與獸的區別，是因為人性』，他也闡述了人性發展的五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人性之惡，為了吃飽，不惜與別人搶食，打鬥甚至將與自己搶食的人弄死；第二個階段就是人性之貪，人有了族群意識，有了地盤意識，已經不再滿足於吃飽，而是要多拿多占，這便有了族群之間的戰鬥；第三個階段是人性之善，人不再欺辱弱小，而是多了同情心，多了共情性，希望大家都和自己一樣過得好，這個階段不是人性發展的最終階段，卻是人性最美的階段。」
汪寧和其他同學一樣，認真的聽著呂老師的講課。
「第四個階段，又是人性的貪。在這個階段，又重新回到多拿多占的階段，雖然社會文明發展了，但是貪污、腐敗等會越來越多，資本開始由多數人向少數人流動，貪念驅使著人向上爬，都想登上社會金字塔的頂端；第五個階段，人性重新回歸到惡，為了財富，草菅人命，在這個階段，階級分化已經很嚴重，人命已經可以用金錢來衡量。」
汪寧舉手：「老師，那咱們蜂巢星現在處於哪個階段？」
呂老師對汪寧笑笑，回答：「第三階段。」
又有同學提問：「那聯邦呢？」
「第四階段。」
汪寧又問：「人類可不可以一直處於第三階段呢？」
呂老師搖搖頭：「車蛋蛋的《社會論》中講得很明白，『社會的發展，是必然，是人性的驅動，社會的毀滅，也是必然，同樣是人性的驅動』。」
「這麼說吧，第一個階段，人是為了活著，第二個階段，是人為了活得好，第三個階段，是因為社會的財富有限，人類不得不團結起來，但是隨著人類的財富增長，必然會進入第四個階段，第五個階段。在丁太小次郎的《財富論》中，對此有著相同的描述，這五個階段，正好對應著財富從無到有、到少、到不均，最後重新到無。」
這種說法，讓同學們陷入了思考之中。
難道人類文明發展的最後，就是毀滅嗎？
汪寧皺著眉，站起來，望著呂老師：「呂老師，人類的終點，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呂老師明顯已經感覺到班內同學們的情緒，輕輕敲了敲面前的講桌，示意汪寧坐下，這才開口：「同學們，不必太悲觀，對於人類的發展最終走向何方，其實車蛋蛋和丁太小次郎的論點，都是一種理論上的推斷，並且都建立在了一個共同的基礎論斷上，那就是人性一出現，就是惡的，人性是從獸性里脫離出來的一種屬性。而同樣是哲學家、思想家的孔白書的觀點與他們兩位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孔白書認為在人出生之初，便如同白紙一張，如果生長在與獸為伍的世界，那麼人與獸沒有任何區別，如果生長在良善的環境，人便為善，相反如果是生長在惡劣的環境中，人便為惡。他認為人與獸的區別，並不是在於人性，而是在於人的學習能力和超高的智商，然後由此演化出來的善惡認知。」
孔白書的這一觀點，讓大家更容易接受。
「其實，關於人性的思考，這些聖人、大家的看法，你們也當作是一家之言，因為人性之複雜，人性之善變，誰都無法一言概之。」
王北斗舉手問：「呂老師，那你覺得我們人類文明會發展到哪一步？人類的終點是毀滅還是其他的什麼？」
呂老師笑道：「在我看來，人類文明的發展無外乎兩個終點，一個便是走向終結，人類消失，這種結果的前提，是如車蛋蛋所講的，人性最終走向了惡，而另一個終點便是人類走向更高維度烏托邦式的文明。」
「什麼是烏托邦式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