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陽之下

  「你還記得咱們上三年級的時候,班上的老黑子欺負我們,你這傢伙差點兒被他打死,卻每天都拿著石頭去他家門口堵他,堵了得有一個星期吧,終於把老黑子堵怕了,他才算不敢若我們。」

  「我那不叫心狠手辣,我那叫寧死不屈。」

  王北斗嘆了一口氣,道:「想想老黑子,還怪可惜的,他若是沒有被異獸襲擊,或許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炮手。」

  汪寧同樣神色有些黯淡,那是老黑子第一次執行任務,在返回途中遇到了獸群,老黑子的防護服被異獸撕破,身體不但受傷,也受到了粒子云的輻射,雖然最後逃到了一個山頭,但陸地車發生故障,無法行駛,那個小隊在山頭整整被困了一個月。

  後來被救援小隊救了回來,但因為受輻射時間太長,就算是用阻變器對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照射,老黑子還是在半年後死了。

  想到老黑子的父母那悲痛欲絕的樣子,汪寧心中變得沉重起來。

  這次他們執行任務,選擇在光明日期間,粒子云受到岩星的吸引,飛到了更高處,地表輻射降低,他們不用穿笨重的防護服,回去在阻變器中照射一番,就可以了,若是老黑子他們沒有遇到異獸,或者是在光明日執行任務,老黑子或許能活下來。

  一路疾馳了五個小時,將近十一點時,天漸漸亮了起來。

  汪北斗興奮著指著東方:「汪寧,天陽快要出現了。」

  汪寧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表情也放鬆了不少。

  車內的電台響起了白牙兒的聲音:「五號小隊全體注意,我們將在前面的山坡處休整半小時。」

  汪寧:「收到。」

  羅嘯的聲音響起:「收到。」

  三輛陸地車在山坡頂上一排停下,眾人從陸地車出來,盡情地呼吸著空氣。

  雖然空氣中氧氣稀薄,但還是讓人精神一振。

  這空氣中稀薄的氧氣,來自鐵油蒿的鈾合作用,若沒有了鐵油蒿,地表的異獸也會全部缺氧而死。

  大家站成一排,一起望著東方,等待著天陽的出現。

  「為什麼在你照射不到的地方,

  有人在哭泣?

  為什麼在你的光芒之下,

  有人在喝血?

  若你真的有愛,

  請將大老爺們從高高地一百五十米區,

  扔下來。」

  這是有容夫人寫得《問天陽》,她不但是一名心理學家,也是聯邦有名的新派詩人。

  天陽是克卜勒星系最大的天體,聯邦所在的克卜勒星,緩緩地圍繞天陽做著公轉運動。

  薄薄地粒子云下,一輪火紅的球體,出現在地平線上,在這一刻,整個大地,都被灑下了淡淡的溫暖。

  這一刻,光照大地,光明降臨。

  「為什麼在你照射不到的地方,

  有我在嚎叫?

  為什麼在你的光芒之下,

  我還想嚎叫?

  若你真的有愛……」

  這一刻,王北斗詩興大發。

  「請將這個胖子從這裡扔下去。」白牙兒冷冷地聲音響起。

  王北斗縮了縮脖子,訕訕一笑。

  「你知不知道,這般大喊大叫,有可能引起在暗處躲避陽光的異獸的注意,若是引來了異獸,我就把你丟進異獸口中,為我們的逃跑爭取時間。」白牙兒盯著王北斗。

  汪寧和白牙兒執行過一次任務,知道這個女孩子的謹慎和認真,乾咳一聲,摟著王北斗的脖子:「記住了吧,你這傢伙第一次出任務,還有許多需要學的,要虛心向白隊長請教,白隊長,你說是吧?」

  白牙兒沒有說話,瞪了汪寧一眼,轉身向陸地車走去。

  「哎,汪寧,你說她那麼瘦,那麼平,不會是那啥吧?」

  「那啥是啥?」

  王北斗湊到汪寧耳旁,小聲道:「男的。」

  汪寧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王北斗:「你真這麼覺的?」

  王北斗認真的點點頭。

  汪寧衝著白牙兒喊道:「白隊長,王北斗說你像男的。」

  這一嗓子,把王北斗嚇了一跳,一把捂住汪寧的嘴。

  「汪寧,你……完了完了,這下子死定了。」

  汪寧哈哈大笑起來。

  王北斗捂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旁邊的田海和羅嘯都衝著王北斗豎起了大拇指。

  天陽越升越高,地表一片明亮。

  入目的荒土,不見一株植物,無盡荒涼。

  地下的土壤鬆軟而細膩,用腳一跺,塵土飛揚。

  天空雖然仍然有些灰濛濛,但能看到天是藍的,雲是灰的,而人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天陽照射時長僅有四個半小時,大家抓緊時間休整,一刻鐘後,我們出發,爭取在天黑之前,到達九曲彎。」耳機中傳來白牙兒的聲音。

  大家也不再欣賞這一年一見的地表美景,掏出壓縮食品,就著水,簡單對付了一頓,又檢查了車況和物資,啟動陸地車繼續向前行進。

  漸漸地,地面有了起伏,到了平原的邊緣。

  一路都很安靜,沒有遇到異獸,除了車輪行駛過的痕跡,地表仿佛從來沒有變過。

  看看時間,已經一點十三分,天陽懸掛在正前方的地平線,車內有些氣悶,王北斗降下車窗,看著窗外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坡,問汪寧:「小寧,距離第一個保養點,還有多遠?」

  汪寧看著車內的導航儀,道:「還有五百三十二公里,估計得下午四點左右才能到。」

  「以為這一路應該會好玩呢,原來這麼枯燥,除了趕路就是趕路。」

  汪寧從車內摸出一個傳映器:「這裡面有景詩情的歌曲,你可以聽聽。」

  王北斗實在無聊,只好隨手點開一首歌。

  音樂從車內輕輕流淌。

  前奏結束,一個清冷空靈的女聲唱了起來。

  「誰身著華麗舞裙,

  站在豪華舞台,

  給微笑的西裝先生,

  唱著世界太平?

  誰只能赤足裸身,

  縮於冷暗街角,

  求冷漠的制服先生,

  救救孩子的命?

  ……」

  這首歌叫《天陽之下》,收錄在景詩情的專輯《不悲不傷》,這首歌曲據說在聯邦引起了巨大的爭議,景詩情也被聯邦文化部點名批評,幸好大議長雷蒙發話了,在面對媒體時,說聯邦是開放的聯邦,是多元化的聯邦,是自由、民主的聯邦,要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存在。

  雖然文化部不再追究,但還是取消了景詩情當年所有的演唱會。

  正是因為這首《天陽之下》,景詩情被聯邦多數公民稱為國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