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馬車緩緩駛向福祿街。
街口，沈茵和湖陽郡主一前一後下了馬車，準備步行過去。
一路上，街兩邊的旺鋪里客人絡繹不絕。
沈茵提起了趙央婉。
湖陽郡主不由得好奇道：「你說央婉妹妹在店裡幫你幹活？」
「這可太稀奇了，趙央婉可是趙氏的獨苗，又是趙貴妃娘娘的寶貝侄女，如今她居然願意屈尊降貴，到你店裡當夥計？」
「凡事皆有可能嘛！」沈茵笑著說。
「行吧。」湖陽郡主說，「趙央婉出了名的心高氣傲呢，又是鳳梁有名的才女，之前我哥哥想求娶她，居然被她一口拒絕了。」
沈茵有些詫異：「這事我沒聽說呢，要是我早知道郡主和央婉不對付，我今日一定不會讓來店裡。」
這番話說得很客氣，湖陽郡主倒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只是和她不熟罷了，倒也沒有不對付，再說了，我哥那人，是有點不靠譜。」
到了天衣齋，門可羅雀，沈茵一時間很詫異。
「鄭掌柜，客人呢？」
鄭掌柜苦著臉說：「大小姐，你還是讓你妹妹在家歇著吧，她實在幹不了伺候人的活兒。」
湖陽郡主噗呲一聲笑了起來，「我就說吧，趙氏大小姐什麼時候會做生意了？」
趙央婉冷著臉從店裡走了出來，「嫂嫂，這些客人好不知廉恥，不到一兩銀子的衣服，又打了八折，他們居然還要講價！咱們還送蘭花手帕呢！這樣一來都不用賺錢了！」
「要不要鋪子全送給這些貪婪小人啊！」
鄭掌柜在一旁愁眉苦臉道：「不是，來咱們店的，也有做生意的小商販，家裡沒那麼多銀子啊！可不就要講價嘛！」
他不明白客人講價，趙央婉為什麼會生氣！
沈茵也有些詫異，但還是說：「央婉，鋪子是服務客人的，不可以這樣和客人講話！要微笑，要輕聲細語！」
「和氣才能生財嘛！」
趙央婉氣鼓鼓道：「有個男的帶她娘子來買衣服，一大半時間都盯著我的臉看，我也要禮貌地對他講話嗎？」
「我差點一鞭子打死那個不守德行的登徒子了！」
湖陽郡主再次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趙央婉這才對湖陽郡主行了一禮：「郡主安好，郡主也在啊！」
湖陽郡主正了正臉色，「央婉妹妹，我看你還是在家待著吧，貴妃娘娘那麼嬌慣你，是要你以後和世家子聯姻，給我三哥助力的！不是讓你干體力活的！」
「什麼聯姻，你懂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姑姑！」趙央婉冷著臉道。
沈茵連忙在中間打圓場：「怎麼好端端的吵起來了，郡主，央婉妹妹不過是想自食其力罷了，你別這樣說她。」
湖陽郡主笑著說：「我這麼一激將，央婉妹妹就受不了，要是隔天丞相伯伯家的小姐來店裡買衣服，樂瑤公主來店裡試衣服，那央婉妹妹不得羞愧得無地自容啊！」
趙央婉皺起了眉：「我靠雙手吃飯，哪裡羞愧了！羞愧的是你們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皇室子弟！」
「喲呵，你不是皇室子弟？趙貴妃娘娘可是陛下最疼愛的后妃！」
沈茵頭疼不已，「一樓還要做生意，郡主，央婉妹妹，要不咱們去三樓雅間吵？」
「我可沒吵！」
「我也沒吵！」
雖是如此，沈茵還是順利地把兩個氣勢洶洶的少女帶上了樓。
三樓雅間布置得很漂亮，是粉紅色的少女風，窗簾、花瓶擺件和盆栽，大量運用了粉色元素。
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沈茵不喜歡古代的椅子，於是重金打造了一套沙發。
沙發是實木的，上面放了厚厚的軟墊，一坐上去人就陷進墊子裡，可舒服了。
湖陽郡主一屁股坐上去，驚得眼睛都亮了：「怎麼會有這個樣式的貴妃榻啊，太軟和了！我可以一天坐在這裡！」
趙央婉一上午都在樓下受客人的氣，倒是不知道樓上有這麼舒服的地方，也一屁股坐了上去。
「哇，太舒服了，嫂嫂，我也要在訂做一個這個樣式的貴妃榻！」
兩人一下子忘了要吵架，開始找沈茵討要沙發了。
沈茵笑著說：「這不難，郡主，央婉，我今天是來改善店裡的生意的，你們誰能幫我賣衣服，我就送誰一張貴妃榻！」
趙央婉有些猶豫，經過一上午的歷練，她終於知道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了。
湖陽郡主卻一口答應：「好啊，要賣多少，我現在就下去幫你賣！」
沈茵想了想：「十件成衣吧。」
「小意思，走！」湖陽郡主站了起來。
就算賣不出去，她也可以自掏腰包，買十件嘛！
趙央婉像是預判了湖陽郡主的想法，「嫂嫂，要是郡主自己花錢買衣服，也算嗎？」
沈茵搖頭：「那自然是不算的，要陌生客人買的才算，央婉，你也一起去賣衣服吧。」
她是想看看趙央婉到底為什麼會和客人吵。
湖陽郡主老大不高興了，卻暗暗較勁兒，打算超過趙央婉。
「我也有條件，我就要沈茵你三樓雅間的那張貴妃榻！」湖陽郡主道。
「好啊，一言為定。」沈茵一口答應。
趙央婉憋著一口氣，也說：「那我要是先賣出十件成衣，貴妃榻就歸我了！」
沈茵笑著說：「行！」
湖陽郡主哼了一聲，「想跟我比，沒門兒！」
一樓剛好有兩位客人，桑二姑娘和一名女夥計正在招待她們。
沈茵和鄭掌柜說了後，鄭掌柜立刻上前讓她們回來，換湖陽郡主和趙央婉上去招待。
沈茵藉機看趙央婉的表現。
兩人剛剛都換上了夥計的衣服，都是店裡統一的粗布衣服。
湖陽郡主一貫喜歡仰著頭說話，和客人推銷衣服時也改不了貴族的氣質。
被湖陽郡主招待的客人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趙央婉這邊也沒好到哪裡去，不知道是不是在天一閣待久了，趙央婉自帶疏離感，給客人介紹衣服時格外端著，言談之中還大談她崇尚的穿衣品味。
於是，客人感到自己被冒犯了，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只是看看。」
她來天衣齋是想聽夥計誇獎她的，不是來上課的！
後面，又陸續進來了三四撥客人，都是穿得很體面的年輕女娘。
湖陽郡主和趙央婉還是一樣，一個喜歡仰著頭說話，比客人姿態還高傲。
一個老是端著給客人上品位課，腰杆子筆直筆直的，完全沒有親和力。
一個時辰到了，兩人講得口乾舌燥，客人跑了一個又一個，硬是一單都沒有成交。
桑二姑娘和鄭掌柜看得很著急。
「大小姐，要不你還是讓這兩位祖宗去三樓雅間喝茶吧！」
沈茵嘆了口氣，這才明白這是時代貴族是不可能低下高貴的頭顱的。
看來讓趙央婉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