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混亂,王大虎擠了好幾次才擠進去。
沈茵和宋庭淵在一邊圍觀。
屋前,胖胖的錦衣玉帶的中年男人正抱著一個小孩子,怒罵一個年輕女兒:「你弟弟欠我們寶來坊五十兩銀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兒子還不值五十兩呢。」
小孩被嚇得滿臉淚痕,「娘!娘!我不要走!」
那女人哭哭啼啼道:「把我孩子還來,馬上過年,我夫君就回來了,我們不賣孩子,一定還你的錢!」
「呵!說得倒好聽!你們家窮得叮噹響!哪來的錢!」
王大虎怒氣沖沖地擠到人群裡面去了,大喊一聲:「放開我家小槐,要錢沖我來!」
中年男人看見王大虎,哼了一聲,懶洋洋道:「你既然回來了,五十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孩子不是貨物!」王大虎呸了一聲,上前兩步從中年男人的手中奪回孩子,心疼地抱著自家兒子:「小槐別怕,爹爹回來了。」
小孩緊緊摟住王大虎,在他懷裡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爹爹,爹爹。」
圍觀群眾都看得在搖頭,「這孩子生在王家,真可憐啊!」
「大虎的小舅子真是混帳,在賭坊輸得連褲衩子都沒了,還不戒!」
「可憐的梅娘,天天晚上點蠟燭給人繡花掙錢,賺的錢還不夠還弟弟的賭債。」
「哎呀,我要是王大虎,早把梅娘休了!多少身家也填不飽賭狗的肚子!」
「天寶賭坊真是可惡!」
「就是,明明知道人家沒錢,還讓人家進!」
中年男人見圍觀群眾對王家打抱不平,大聲道:「是我讓鄭予竹賭錢的嗎?說誰可惡呢?」
「王大虎,錢呢?五十兩拿來!」
王大虎從身上掏出幾十枚碎銅錢,扔到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臉都紅了。
「你TM這點錢是打發叫花子啊!」
王大虎咬了咬牙,「愛要不要,欠債的是鄭予竹,你們找他要去,憑什麼抓我家孩子!」
他每個月在仇安堂幹活的錢全都給了家裡,根本不夠小舅子還債的!
今天他受夠了!不想幫小舅子還了!
中年男人抓起幾枚碎銅錢,陰測測地說:「天寶坊的規矩,五兩銀子一根手指!你若不幫他還,鄭予竹的手這輩子就廢了!」
旁邊躺在地上,被五名打手打得奄奄一息的鄭予竹一句話也不說,整張臉就寫著麻木不仁四個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中一名打手抓住鄭予竹的手,往石頭上摁,拿著刀,準備聽從管事的命令就往下剁。
鄭予竹這才醒悟過來,大聲喊道:「別剁我的手,姐,姐夫,你們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周圍群眾看得血壓都升高了。
「現在才求救有用嗎?」
「剁,剁他的手!」
「可憐王大虎老實巴交,攤上這麼一個小舅子!」
鄭予梅卻大聲哭了起來:「不能砍我弟弟的手,我還!讓我還,給我三個月的時間!」
「梅娘,那是五十兩,不是五兩啊!」王大虎憤怒地看著妻子,「你還要幫他擦屁股多少年!」
鄭予梅第一次見夫君忤逆他,不由得大喊:「這是我弟弟,你要見死不救嗎?」
王大虎閉上眼睛,低著頭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鄭予梅祈求中年男人:「貴叔,求求你,寬限我們五日吧!年後我們一定還!」
那中年男人說:「都已經寬限一個月了,大過年的,你以為我想來收債啊!晦氣!剁手還是賣孩子,你們選一個!」
鄭予梅又去求王大虎:「夫君,我就這一個弟弟,爹娘去世前讓我好好照顧好他!」
王大虎無奈至極,走過去狠狠踢了一腳小舅子,「你來選!賣你外甥還是剁你的手?」
鄭予梅也看著自己的弟弟,她期望弟弟無論如何也不能賣自己的外甥。
鄭予竹像只死狗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他又不傻,這種選擇能叫他選嗎?
當然是賣外甥!
但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圍觀群眾看得火大,「大虎,就讓賭坊剁了他的手!」
「就是,你養了他這麼多年,已經是仁盡義至了!」
「王大虎,你就是太慣著你娘子和你小舅子了!」
人群外,趙央婉看得直搖頭。
「嫂嫂,你不去幫你的下屬還錢嗎?」
沈茵看趙央婉一眼:「欠錢的又不是我下屬,再說了,王大虎又沒找我借錢,我主動去不好吧。」
宋庭淵則有些厭惡道:「這種稀巴爛的人,我們真的要幫嗎?」
能在賭場輸到要賣孩子的人,他一向是十分看不起。
鄭大虎這樣的懦弱男人,天天被女人呼來喊去,他更厭惡。
沈茵搖頭笑道:「稀巴爛的是王大虎的妻子和小舅子。」
王大虎本人可是很有培養的必要的。
趙央婉看宋庭淵一眼,「師兄,我餓了,你請我吃飯吧。」
她懶得在這兒看熱鬧了。
宋庭淵看向沈茵:「你餓了沒?」
沈茵搖搖頭:「我不餓,我說了要庇護王大虎,待會兒我再走。」
宋庭淵點點頭,扯下錢包拋給趙央婉:「你餓了你先去。」
趙央婉又把荷包拋給宋庭淵,撇撇嘴,「你們不去,我也不去了。」
真煩人,師兄什麼都聽沈茵的!
沈茵抱著手看著王大虎如何處置。
雖然王大虎打探消息是一流,但他若是個婆婆媽媽的人,沈茵覺得沒有必要培養他了。
中年男人何貴催促道:「剁手還是賣孩子!快選,別耽誤我的時間!」
王大虎鐵青著臉,一把拎住小舅子的衣領,大聲說:「你說話啊!是剁手指還是賣你外甥!」
鄭予竹哭了起來,「姐夫,我不知道啊!」
王大虎氣了個半死,扭頭看向妻子:「就這麼個玩意,你還要給他還債?」
鄭予梅哭著說:「可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王大虎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妻子,咬了咬牙,走進房間裡,從床底下掏出一把弓箭然後走了出來。
「這把弓跟了我三十年,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也是我王家唯一的家當了!給你,抵這五十兩夠不夠!」
中年男人接過弓,認真把玩了下,「是把好弓,但是五十兩,開什麼玩笑!我要的是銀子!現銀!」
王大虎板著臉說:「你愛要不要,不要還我,你直接去剁鄭予竹的手指!」
中年男人唰的一聲把弓扔地上,臉上的神情十分憤怒:
「王大虎,你跟我耍什麼橫!拿張破弓就想抵五十兩銀子?」
王大虎看著中年男人:「你想怎麼樣?」
「既然沒錢,就拿你孩子抵!兄弟們,上!」
中年男人一吆喝,五名打手就走近王大虎,將他圍了起來。
王大虎被圍著,一改往常妻管嚴的懦弱形象,直接以一打五,將五名打手打得落花流水。
他是弱,但那是面對左護法大人和右護法大人的時候。
對普通打手,他當然是碾壓他們!
中年男人吃驚不已,沒想到這個王大虎身手如此之好。
王大虎從地上撿起那把弓,一步一步走向中年男人:「貴叔,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欠條拿來,我把弓給你,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人群外的沈茵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舒服了。
中年男人沒辦法,只得咬牙收下弓,交出欠條,拉著自己歪七倒八的手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