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幹啥？」宋老爺睜大眼睛。
他可是宋家村最有錢的人，手握良田，又有糧隊。
而且宋庭淵人多好啊！還幫他救兒子！
宋清河沉著臉，心裡很是失望。
這個年代講究等級分明，君臣、夫妻、師生都分得很清楚。
宋庭淵對他這先生大不敬，簡直不配擁有四個那麼聰明的孩子！
「清河賢侄，你還不明白宋庭淵的來頭啊，他可是被陛下封為戰神，今早又帶著軍隊，幫我把子恆從綁匪窩裡救了出來，這樣的人，我逼不了。」
戰神、軍隊讓宋清河有些懵了，他本以為宋庭淵只是一個普通士兵。
如果他是戰神，那就表明他至少是安國軍隊的最高指揮官！
宋清河大部分時間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實在不知道沈茵的夫君不僅沒死，還是這樣一個大人物。
似乎，他和她越來越不可能了。
「那就這樣算了嗎？」宋清河像是自語，又像是問宋老爺。
宋老爺給宋清河倒了一杯茶，搖頭說道：「不算還能怎麼揚？你若執意要卸任夫子之位，就當我們宋家村的孩子沒這個福氣，留不下你這尊大佛。」
「宋家村大多都是窮苦人家，一年到頭存那點銀子也不容易，你也教會了不少孩子識字、算術，夠意思了。」
「他們本就是泥巴漢，卻想讓自己孩子出息，那怎麼可能呢！」
宋老爺又加了一句：「我就沒見哪個山窩窩，飛出個金鳳凰的！」
不過他想到宋庭淵，立刻有些恍惚，宋庭淵這人怕是個例外。
好像他從小就聰明伶俐吧，不過也記不太清楚了。
宋家村這麼多孩子，宋老爺哪會個個都記得啊。
宋老爺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想，一邊偷瞄宋清河的神色。
果然，宋清河皺起了眉，良久後他咽下這口氣，冷聲說：「算了，我一介文人，不與武夫爭長短！管他要把孩子送到哪裡去！」
宋老爺竊喜，立刻給宋清河抓了一把桂圓，「是這個理，我看宋庭淵這樣的大人物，怕是不會在宋家村久留，你也不用覺得他礙眼，反正他要走的嘛。」
宋清河想通後，一臉平靜地回到學堂里。
孩子們都在午休。
天氣冷了，學堂門窗緊閉。
兩個掃灑的下人見到宋清河後，恭敬地點頭問好。
宋清河微微頷首，進了最後一間學堂。
這間私塾也就三間學堂，分為大、中小三個班級。
所有女孩，何小柔、裴蘭蘭、大丫二丫、宋小妹她們都在這間學堂。
這也是宋清河第一次招收女學生。
他最大的感受是，女學生比男學生聽話多了，就連一向調皮的宋敏兒，在他瞪了她一眼後，也會乖乖點頭認錯。
因為宋庭淵的挑釁，開除這幾個乖巧的女學生，宋清河還是很不舍的。
剛巧宋敏兒正在學堂後門處獨自一人和寵物玩，她坐在台階上，親昵地抱著宋雲堂哥幫她撿回來的小龍，嘴裡念念有詞：「小龍快快長大，然後一口吞掉所有壞人！」
宋清河忍俊不禁：「敏兒，不睡午覺，又和四腳蛇玩啊！」
宋敏兒聽到夫子的聲音，結結巴巴道：「先生，我睡不著……」
一向嚴格要求孩子們睡午覺的宋清河第一次沒有發火，而是看著那條四腳蛇，摸了摸宋敏兒的小腦袋。
「傻孩子，四腳蛇是長不大的！也吞不掉所有壞人！」
宋敏兒一下子哭了，「不，吞得掉！」
她這兩天總喜歡做噩夢，重回在官道上被殺手追殺的場景，這些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深的陰影。
宋清河失笑道：「敏兒你記住，能對付壞人的，只有知識。」
「知識是什麼？」宋敏兒呆呆問。
宋清河笑著說：「以後你們進了城，讀了更多書就知道啦。」
這下宋敏兒懂了，「好的先生。」
上完下午最後一堂課後，宋清河才把宋家的六個孩子開除了。
「你們以後不用來了。」
宋大丫宋二丫第一個不解，裴蘭蘭也瞪大眼，宋敏兒和宋靈運則張著嘴哭了起來。
「先生，你不要我們了嗎？」
宋清河搖搖頭：「不是我不要你們，是你們家裡對你們另有安排，相處了一個月，大家好聚好散吧。」
幾個孩子失魂落魄地走出學堂，剛巧碰上了沈茵。
「三叔母，怎麼回事啊？先生要開除我們！」裴蘭蘭一臉著急地跑上來問沈茵。
沈茵：「你們三叔想讓你們住城裡，私塾就不上了。」
裴蘭蘭立刻哭了：「可是我喜歡在村里上學，我還沒玩夠呢。」
宋大丫和宋二丫也有些不高興：「三叔怎麼這樣啊！」
「我也捨不得先生。」宋小妹嘟著嘴說。
宋敏兒和宋靈運臉上都掛著淚珠兒，「娘，不能不去城裡嗎？我們喜歡先生……」
沈茵很是震驚，沒想到孩子們都這麼捨不得宋清河，她瞧著宋辰安和宋阡陌雖然不高興，但都接受良好。
她想了想，問道：「蘭蘭、大丫二丫，你們喜歡宋先生嗎？」
三人立刻點頭：「喜歡！先生耐心，還很幽默風趣，又懂得很多東西，我們不想換先生。」
裴蘭蘭眨著眼睛，一臉期盼地看著沈茵。
沈茵一下子就心軟了，她不想讓孩子們失望。
「好，既然你們不想換先生，那我就去試試看，這段時間，你們都乖一點啊。」
她準備先去和宋清河道個歉，再好好和宋庭淵講道理。
「好的，三叔母最好了！」宋大丫和宋二丫歡呼起來。
裴蘭蘭則是挽著沈茵的手臂，「謝謝表姐。」
兩個小糰子拉住沈茵的衣服，圍著她轉了起來，「耶！耶！不用換先生了！」
沈茵笑著說：「好了，打住，蘭蘭、大丫，你先帶弟弟妹妹們回家，我先去找宋先生。」
院子裡，宋清河看著沈茵進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沈茵很是尷尬，先把禮物送給宋清河的老僕，然後鄭重地彎腰鞠了一躬：「我夫君脾氣暴躁，言語中多有得罪先生，還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也多謝先生這幾個月對我家孩子的照顧。」
宋清河面色不悅：「你不用道歉，反正山高路遠，咱們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
沈茵連忙搖頭：「先生，中午的時候，我家夫君只是一時情急，他嘴笨，說的話經常詞不達意，這段時間你對我家孩子的照顧，他都是放在心裡的！」
「而且，這些禮物中大部分，也都是他準備的！」
沈茵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宋庭淵剿匪回來，送給了她不少東西。
沈茵就把其中一些拿出來當賠罪禮物給宋清河。
宋清河皺起了眉，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不尊師重道就是不尊師重道，送禮物就能讓他原諒嗎？
沈茵又歉疚地看著宋清河：「除此之外，我準備了一些小吃食，先生別嫌棄，眼看冬日苦寒，還望先生珍重身體。」
宋清河見沈茵如此客氣，心理竟然沒那麼生氣了，他本就打算不和宋庭淵一般見識了。
沈茵趁熱打鐵：「先生，你能不能先別開除她們了，馬上就過年了，讓孩子們過個好年吧！」
至於年後，她再想辦法把宋清河拐到城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