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有些不放心,想要跟上來,被沈茵阻止了。
前方僻靜的林子裡,謝斐然站在樹下,平靜的眼神之下帶著幾分警惕地看著沈茵。
沈茵同樣也在打量謝斐然。
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謝斐然五官俊朗,外形高大清瘦,一身月白色的錦衣,襯得他如翩翩公子。
「沈娘子,你和沈家大小姐是什麼關係?」謝斐然有幾分居高臨下地問沈茵。
面前的人讓他很不爽,一個宋家村的村婦,居然為了戳中他軟肋,找了一個能引起他注意的丫鬟來激他!
沈茵微微一笑,這個謝斐然倒是不笨。
「沒什麼關係,我們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沈茵淡淡地回了一句。
這是實話,因為她只是恰巧占據了原主的軀體。
謝斐然又問沈茵:「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剛剛那個畫畫的姑娘,那封字跡似曾相識的信,實在是讓他心緒非常不寧。
謝斐然原本以為是沈大小姐先背叛了他,他才將計就計和沈嘉成親。
結果突然撿到的信告訴他,沈大小姐一直是愛自己的。
沈茵笑著說:「謝大少爺無需如此警惕,我並不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
謝斐然明顯不信,又問:「你那丫鬟故意落下一封信,是想要我做些什麼?」
就算那丫鬟再怎麼像沈家大小姐,謝斐然也知道,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沈大小姐。
沈茵搖搖頭:「並不想要你做什麼。」
謝斐然再是個泥人捏的脾氣,此刻也動了兩分真怒,「沈娘子,你最好從實招來,我不相信你對我毫無企圖!」
自從遇見這個沈娘子,他的生活就沒安生過。
不論是沈嘉假懷孕的事被拆穿,還是今天沈嘉在郡主府失智下藥的事,都和面前的女人脫不了干係。
沈嘉是有幾分小性子,但絕對不是一個無緣無故害人的人。
倒是面前這個女人,不僅找了一個和沈大小姐面容很相似的丫鬟,更給自己取名為沈茵茵!
一切的一切,不就是在向他暗示什麼嗎?
這半年以來,很少有人提及沈大小姐,因為這是他心底的痛。
而這村婦,明明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卻一次又一次地給他設圈套!簡直過分!
沈茵呵呵一笑:「謝大少爺,是你叫我來的,現在反要我把一切如實奉告,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謝斐然皺起眉,「分明是你給我下餌,讓我來的!」
沈茵很想翻白眼,你這麼傻,不給你下餌,你會出現嗎?
而且,現在你不就咬鉤了嗎?
「謝大少爺,不管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我對你並沒有敵意,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如實相告。」
她實在不想和這個大傻子繞圈子了。
謝斐然心頭一震,脫口而出:「那封信你是在哪兒找到的?關於沈家大小姐你知道什麼,她還好嗎?」
「還有,宋敬山既然是沈府的管事,想必你應該知道不少內情。」
「沈嘉她是不是騙了我,其實根本沒懷孕?」
謝斐然急切地問了一連串問題。
沈茵嘴角上揚,這才差不多嘛。
「我先回答第三個問題,那次在張縣令府,我不經意探出沈嘉的脈象,發現她根本沒有懷孕,流產更是無稽之談。」
謝斐然皺著眉,「可我之後讓大夫上門,大夫一摸脈象,說她流過產。」
「呵呵,那什麼大夫,一看就是被沈府買通過。」沈茵直言不諱道。
謝斐然搖頭:「你這是構陷,你根本沒有證據!」
沈茵輕蔑一笑,聳聳肩道:「人的行為具有一致性,你要樂意被沈嘉騙,那就一直被騙好了。」
謝斐然捏緊拳頭,惱火地看著沈茵。
他突然想起,那次在祥雲寺,他居然覺得,面前這個可惡的女人輪廓很像沈大小姐。
現在看來,他分明是瞎了眼!
他的前未婚妻那麼柔弱、知禮,更有傾國傾城的美貌。
面前這個村姑,無禮、粗俗、狡詐,皮膚更是黑得跟鍋底的炭一樣!
「就算沈嘉可能買通大夫,但她也是怕失去我,你我萍水相逢,我為什麼要信你!」謝斐然又憤怒又不滿地盯著沈茵。
沈茵輕輕一笑,「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讓小廝把我叫來,又不信我,你圖什麼?」
「你那麼愛你家娘子,為什麼還那麼關注沈大小姐的信。」
「而且,我為什麼要幫你找你家娘子買通大夫的證據,你不會自己去找嗎?」
沈茵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話,火上澆油一樣,說完還戲謔地看著謝斐然。
她看穿了這個男人,無非是沈嘉手段了得,讓他只想在溫柔鄉沉淪。
所以,他哪裡記得自己曾經的心上人。
謝斐然更氣了,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憤怒過。
「你……簡直巧舌如簧!」謝斐然氣結。
沈茵翻了個白眼:「巧舌如簧倒算不上,我來回答你第二個問題,關於沈家大小姐,你不用管她了,她已經死了。」
沈茵滿臉冰冷。
原主死於聽到謝斐然大婚,在宋家村無能狂怒,打孩子時被門檻絆了一跤,摔破腦袋而死。
現在她額角還有一層淺淺的疤。
要不是她穿了過來,可憐的原主已經被那兩個差點黑化的孩子賣去配了冥婚。
謝斐然怔住了,「死了?怎麼可能?」
沈府那麼有錢,沈茵就算不是和情郎私奔,她也可以變賣首飾在外瀟灑度日。
沈茵不耐煩道:「怎麼不可能,她一個弱女子,又沒有謀生的本事,不像你們男的,還可以賣苦力掙錢!」
壓死原主的,應該是絕望吧。
「那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就算她不願嫁我,覺得配不上我,也可以和我商量,我謝斐然不至於一點風度也無,非逼她嫁我!」謝斐然大聲說。
他至於解除婚約都做不到嗎?
自己就那麼不值得信任麼?
有什麼東西在謝斐然心頭崩裂,不知不覺,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他不相信沈大小姐死了。
沈茵不想和這二傻子說話了,「你這些問題,都在信中。」
說完,沈茵把懷裡原主的日記全都給了謝斐然。
謝斐然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雙手顫抖地捧住那些信紙。
「你先看,我要回家了。」
沈茵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她可不想看這大傻子哭哭啼啼。
這麼久才知道自己心上人死了,也真是悲哀。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謝斐然壓抑的哭聲。
沈茵覺得額頭有些癢,她伸手一摸。
咦?額頭的疤在變淺!
變淺的同時,沈茵覺得自己的心臟也一陣陣地抽痛,說不出什麼感覺,是懊悔?是悲傷?
好在等她回到馬車之時,心臟已經恢復正常。
孫氏拉她上馬車,心痛地問她:「茵茵,你那前未婚夫和你說了什麼?剛剛在郡主府,一定是他出面,張縣令才在最後關頭,放過了沈嘉!」
沈茵點點頭:「是嗎?我覺得這是謝斐然最後一次給沈嘉擦屁股了。」
孫氏心頭一喜,「你和他攤牌了,他說過要和沈嘉和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