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36.託付人間道;抱歉,我有聖旨(8.4K字-求訂閱)
夜色,過去了。
晨光隨著春末的一場雨到來。
淅瀝瀝的雨滴撞在荒涼破敗的屋檐,也撞在依然在苟活的人們的心底。
粥蓬如約搭起,炊煙里,人們早排了長隊在取粥,一邊感謝一邊遞出瓷碗。
白山掃了掃,不出所料,岳屠不見了。
果然,他就是隱士會的九號血獅子,是趙玉真叮囑一定要小心的對象。
可岳屠雖然不見了,但那伍紅衣卻還在。
紅衣女子不僅在,而且還牽著白妙嬋的手,撐著傘站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裡。
當白山走過去時,伍紅衣對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繼而匆匆走開了,去屋裡取了包袱,不顧春雨地離開了桃花縣,遠行而去。
「她給了你什麼?」白山問。
白妙嬋從雪白長袖裡伸出手,手上有一封信,「說是給你的。」
白山問:「那為什麼不直接找我?」
白妙嬋笑道:「可能你這個人看起來不是那麼好親近吧?」
白山:.
他往前走去。
白妙嬋撐傘隨著。
雨水落在油紙傘面上,彈開,又落入泥土的窪塘里,盛開白花。
白山拆開了信封。
信封上就寫了一句話:三天後,午夜,桃花縣南,郊外,黃狗灘一見。
落款是岳屠。
白山秉持著「閱後即焚」的優良傳統,隨手把信捏成了齏粉。
白妙嬋道:「他肯定是要策反你。」
白山道:「我又不傻,他策反我就反?我是青雲仙宗的三代弟子,我是逍遙侯家的姑爺,我是皇家上品影子供奉,正二品的身份.我反了幹什麼?」
白妙嬋道:「可是.你肯定還想去。」
白山嘆道:「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賤。」
隨後,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不會加入隱士會的,那是漩渦的.」
他說著說著,卻又欲言又止,因為他莫名地想起了在青雲仙宗時感受到的那陰冷的窺探
如果,他沒有達到靈嬰境,怕是根本感覺不到那窺探吧?
只是魔宗的麼?
總覺得有些不安。
也許他早就站在了漩渦的中心,卻還不自知。
白妙嬋輕聲道:「我也只想你平平安安,可若是你真想做什麼.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白山輕輕摟住她瘦削的肩膀,「我不會把我們置於險地的。」
三日後。
桃花縣,縣南,郊外。
黃狗灘。
一條因春水漲了的荒河,河水渾濁,裡面死氣沉沉,能吃的魚早就被撈光了,剩下的就是些散發著臭味不知什麼東西,還有不少灘邊的破爛衣物的一角、濕漉漉的屎泥混合物、無法分辨是人還是獸的骨頭等等.
總之,你絕對不會想走到這灘邊。
午夜時分,高懸的明月照地這渾濁的河一片亮銀。
白山提早了一個時辰到來,然後一直藏在樹梢上。
很快,岳屠出現了。
岳屠一個人來的。
白山等了一會兒,又稍稍巡查了一番,這才現身。
岳屠看他出現,樸實的臉色露出了笑容,然後忽地鄭重道:「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白山沒說話。
岳屠想了想,沉聲道:「我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抹角,也不會說醞釀什麼前奏。
我就直說吧.
我想把這面具交給你。」
說著,他從虛空抓出一個黑漆漆的包裹在濃霧裡的面具,而他的神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神聖無比,看著那面具,一雙虎目竟是微微發紅。
白山問:「這是什麼面具?」
岳屠雙眼發紅,輕笑一聲道:「白公子可知道這天下的終極。」
白山搖搖頭。
岳屠道:「三部先天大道奇書,開天,生靈,教化。
深淵后土十魙,一切恐怖皆由於此。
這就是漫天仙神,和遍地妖魔所依仗的終極。
白公子也許並不清楚,但岳某想說的是.仙神,妖魔里固然有人轉化過去的,可最初的、最終極的卻並不是從凡人來的。
他們與人類並非一族,彼此涇渭分明。
這一點,岳某雖也是聽聞,可卻確定無比!」
岳屠踏前一步,慷慨激昂道:「然而,我人族雖然弱小,上比不得漫天諸神,下比不得遍地妖魔,可歷經無數年,卻也終有所得.
談不上終極,卻也是盼著有朝一日,能夠真正擁有對抗仙神妖魔的力量。
而這,就是一帝三時六道。
可惜,俱皆殘缺,無以完善。」
他低下頭,輕輕撫著那面具,「這面具就是六道之中的人間道,裡面藏著一份殘缺的力量,人族先賢們一直在為這力量而努力,我也在努力.
可岳某終究是個粗人,沒什麼本事,未能窺得其中奧妙。」
「我想交託給你。」
白山瞳孔微微凝了下,問:「為什麼?」
岳屠道:「人之將死,總想著把最寶貴的東西託付給旁人。」
白山道:「那你也不該託付給我。」
岳屠道:「因為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這是整個人族的未來。」
白山道:「那你更不該給我。」
岳屠沒再解釋,雙手鄭重捧著那面具,表情神聖地好像信徒在進行著儀式,他往前一步,輕輕送出。
白山抓住面具,一瞬間諸多複雜無比的信息湧入他腦海之中,就好像一個玄妙無比的力量模型突然印入了他的腦海。
這模型複雜而繁複,便是每一瞥,每一念都會產生讓人近乎於崩潰的複雜感,別說參悟了,就算是盯著這力量模型,人都會直接傻掉.
就好像幼童看著星空,不見斑斕,卻只見其後的諸多公式與規則;
就好像粗漢站到了紫霄宮前,聽著講道,卻不明含義卻唯感耳膜嗡嗡,腦海一場空。
然而,這些公式與規則,講道都是殘缺的,不完善的,甚至錯誤的這就讓這一切更加的複雜。
本來,白山還期待著自己「等價交換」的天賦能給出一些掌握的提示。
可惜並沒有。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證明岳屠所言非虛。
岳屠見他接過了面具,忽地轉身,哼著不知名的悲歌,踏步離去。
白山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地想到了那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他握著面具
顯然,這不是一個他能夠拒絕的禮物。
而他也已明白岳屠就是趙玉真口中那個拖了呂乙近半年的男人,現在他或是下了什麼決定,連命都不要了,想去對峙呂乙,想把那藏在容器里的仙神給一起拖入地獄。
可是,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他?
春雨又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白山在桃花縣的小屋屋檐下盤膝坐著。
那名為「人間道」的面具極為神奇,竟如水入海綿入水般滲入了他的神魂之中,使得那紫府里仙脈樹下的小靈嬰都能夠戴上這面具,而他一念卻又可以輕鬆取出,浮現在他的臉上。
因為於神魂直接觸碰了,關於這面具的一切都已自明,所以竟也是省卻了「關於其中是否藏著鬼祟的不必要擔憂」。
顯然,岳屠是從他靈魂里把這面具剝離了出來,然後真真正正,沒有絲毫保留地贈送給了他。
而岳屠自己,則決定去找呂乙。
也許並不是立刻,可他卻已抱了必死的心。
人間道是他的遺物,也是人族歷代先賢的遺物。
白山又試探著去摸索那「力量模型」。
可就如幼童看著真實的星空,除了震驚於其中的浩瀚磅礴,卻是難以下手,這與他小丹田裡藏著的那一縷「太陰燭火」一樣,根本無法動用。
兩天後。
他的天賦終於給出了消息。
可卻與沒給一樣。
因為,只是列了「人間道」三個字出來,其後的一切都是問號。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力量,也是還沒有未來的力量,而「等價交換」的天賦似乎只能對已有的力量和力量邏輯進行推斷。
譬如,功法需要用真氣,法術需要用靈氣,突破需要感悟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等價交換」都能推演。
可是,人間道並不是這樣的東西。
這是屬於弱小的人類的,是一粒植根在紅塵里的種子,歷練了時間長河與先賢血液的澆灌卻還未開花結果的種子。
這種子期盼著能夠與那三部大道奇書,還有極其繞口的后土十魙相媲美,從而使得人族有著真正的存活的力量。
可是
岳屠可能託付錯人了。
白山心底暗暗苦笑。
岳屠應該是通過某個未知渠道了解了他,甚至推測出他並沒有向著仙神,也沒有向著深淵,可卻天賦恐怖,卓絕無比。
所以,岳屠才把這「人間道」交給了他,讓他明白自己乃是出生於人類,即便真偏向了仙神或是深淵,然後沿著那途徑一直攀爬,卻也未必有什麼好下場。
人家的至高非我族類,卻又掌控著終極的力量,又豈能容你?
而岳屠又覺得以他的天賦,肯定能夠將「人間道」中的力量模型進一步完善。
然而,他哪有天賦。
他的天賦都來自於「等價交換」。
岳屠,終究是是錯付了。
小屋裡。
妙妙正在包餛飩,糯米餡兒的,加了點肉剁碎了。
還有些小姑娘在幫忙。
白山都不知道妙妙姐什麼時候「勾搭」上的這些小姑娘。
不過,那些小姑娘都顯然很親近妙妙姐,卻又很懼怕白山。
妙妙忽地喊著:「白公子,餛飩剛包好了第一批,要不要試試?好吃的話,我們就接著包。」
白山被這麼一喊,回過神來,有種從複雜無比的世界回到了日常的感覺,他回頭問:「不好吃怎麼辦?」
妙妙道:「不好吃,你就都吃掉,我們重包!」
白山:.
妙妙叉腰道:「你吃不吃?」
白山:「吃。」
一旁本是畏懼的小姑娘們感受著這位恐怖的白公子的家庭弟位,都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
蒽,原來他也不是那麼可怕,也不是那麼難以親近。
沒一會兒,餃子煮好了。
妙妙用個豁口碗盛了八個餃子,端出來,遞給白山,道:「看看好不好吃。」
白山接過,稍稍垂了下,然後吃了個,味道也就那樣,不過稍稍回憶了下當年的苦日子,就感到這餃子味道真不錯,於是點點頭道:「很好吃。」
妙妙轉身道:「好了,這餃子的美味得到白公子的認證了,我們可以繼續包了。」
縣裡的小姑娘們又嘻嘻笑了起來。
白山端著餃子在屋檐下吃著。
熱氣騰騰的香氣撲在他臉上,沾得一身人間煙火。
春雖深,天猶寒,站在家門口吃點熱的,就連心情都放鬆了許多,讓白山只覺得那些沉重的、陰詭的事都還很遠。
正吃到一半,忽地縣口方向又傳來嘈雜混亂的聲音。
包餃子的幾個縣裡小姑娘頓時僵住了,如墜冰窟,臉色發白,一動都不敢動。
她們都已經形成慣性了,一旦縣口傳來有什麼聲音,她們都會下意識的認為要死很多人。
白山微微側頭,看了眼在手上沾了麵粉的妙妙,道:「我去看看。」
白妙嬋道:「小心點。」
白山應了聲,身形掠動,瞬間消失在屋檐下。
縣口。
此番來的卻不是妖獸,也不是盜寇,而竟是一百餘名裝備精良的騎兵。
「徵兵!」
「天翼府徵兵!」
「縣裡的青壯,都來登記!」
為首的騎兵冷聲喊著,然後看了看正在縣口協防的縣民們,眼前一亮,連連指點道:「你們,你們,都過來,一會兒隨我走!」
這突然的徵兵讓眾人都懵住了。
一個壯漢上前,抱拳道:「官爺,縣裡早遭了妖獸和流寇襲擊,如今青壯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們兩三百號人了,其中還有不少受了傷的.
如果我們再離開,這桃花縣裡的老幼婦孺,就沒人管了啊。」
那為首騎兵一揚馬鞭,蹬踏馬蹄,緩緩走近,俯瞰了這說話壯漢,揚聲道:「既然還有兩三百號人,那就全部隨我走!」
那壯漢愣了下,頓時道:「官爺開恩!」
為首騎兵抬手一揮,甩出一張檄文,指了指下面的大印道:「這是天翼府知府的命令!!
窮山惡水出刁民,果然不假!
你們這些刁民只看到眼前,卻看不到大局。
前線告急,若是妖獸和山匪衝破了大軍的口子,你們這些在後方的小縣子又哪能保得平安?
知府這是調動力量,統一協防,你們這些刁民只想著自己的縣子,可曾想過別的縣子?」
壯漢一時懵了,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前線.
這些妖獸和山匪,不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麼?哪裡還有什麼前線?
至於大局,如果連自己的故鄉都保護不了,要什麼大局?
而別的縣子,他也沒聽說有府里援兵來幫助過?
為首騎兵掃了一眼壯漢,又掃了一眼遠處正冷眼看來的人,揚聲道:「如此危局,若是還不聽調動,那便等同於造反!造反者,無父無君,不忠不義,人人可殺之!!」
說罷,他甩著馬鞭,在空中抽出一個爆豆般的炸響。
隨著這一聲炸響,他身後的騎兵都紛紛摸了摸腰間的連射弩。
忽地,後方又有一個騎兵出列,湊到那騎兵耳邊,輕聲道:「大哥,我聽說別的營來徵兵都會順便帶些漂亮的小娘子回去,兄弟們樂一樂,再收作小妾放在家裡,那不是痛快?」
為首騎兵頗為意動,這種光明正大的「變相洗劫」真的很爽,不過他還是小聲道:「會不會出事?」
那騎兵道:「能出什麼事?這種邊角旮旯里的小縣子毀滅在即,我們帶那些小娘子回去,算是心存同情,救她們脫離苦海,這是幫助她們,這是做好人。
等事後我們玩好了這些小娘子,若是不想留在家裡了,還能在轉手賣掉,多賺些銀子,這是好人也當了,實惠也到手了。
大哥,你說對不對?」
為首騎兵眼睛亮了起來,輕聲道:「你帶些人進村搜,搜到好看的,全帶出來。」
那騎兵面帶笑容地應了聲,然後一揮手,領了二十多名裝備精良的騎兵就往縣裡衝去。
很快,附近的屋子裡就傳來女子的尖叫。
但也有聽說能夠去天翼府而很聽話的女子。
那二十多名騎兵半說半搶,有不少已經帶了兩三個年輕女人返回了。
這縣子裡青壯死得多,寡婦便多了。
此時,這些女人都被騎兵們如驅豬羊般的趕了出來。
前面一個壯漢問:「官爺,這是什麼意思?」
為首騎兵道:「我們大發善心,帶些人去天翼府。」
那壯漢愣著。
忽地,有個男子火爆地吼道:「什麼狗屁官爺,你們和盜匪有什麼區別?!盜匪要搶就直接搶,他們還在這裡狗屁倒灶地說些噁心話。」
話音才落,那為首騎兵隨意揚了揚手,他身後的諸多騎兵紛紛舉起了連射弩,對準了那說話男子的方向。
男子被弩舉著,再大的脾氣也是被嚇得冷了下,然後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為首騎兵冷聲道:「定是賊寇奸細,否則何以逃跑?殺!!」
話音落下
頓時,連弩激射,籠向那逃跑的男子。
男子一個踉蹌,撲倒在泥土裡,狗吃屎般地啃了一口泥水,但卻是再也來不及躲閃了。
可就在這時,卻是一道勁風掠至,將那飛射而來的弩箭紛紛拍散。
男子還以為自己死了,在大喊大叫,但旋即又發現沒事,便看向身前。
那是個裹著玄袍的男子,正站在雨里,擋在他身前。
男子愣了愣,這白公子似乎和前些日子來襲的盜匪是一夥的他怎麼敢出現在這些官兵眼前的?
不過他急忙道了聲:「多謝救命,多謝救命之恩。」
白山目光掃了掃周邊,看到那些怒火衝天的泥腿子,還有正被驅趕著的年輕女人。
然而,他還沒問,對面的騎兵卻率先問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阻礙官兵辦事?」
白山冷冷道:「你又是什麼人?」
騎兵揚起檄文,指了指檄文下蓋著的天翼府知府大章道:「為保家國,奉命徵兵!」
隨後又道:「你應該是江湖上的俠客吧?不要以為自己在做什么正義的事,你攔著我們,那就是大罪,快快讓開。」
白山問:「不讓如何?」
為首騎兵眯了眯眼,看了看剛剛那被扇飛的許多箭矢,回過頭道:「你敢對官兵動手,那就等同造反,造反者,人人可誅!還不速速退去,此事與你無關!」
白山瞥了眼檄文和知府大章,轉身退去,閃身掠入了附近的一個小屋。
那騎兵見他退去,以為他怕了,便冷聲道:「青壯都隨我走,不走者,等同造反!」
協防的桃花縣青壯都垂下了頭。
他們心裡恨得痒痒的,可沒有辦法。
那白公子都退了,他們又能如何?
而此時,被驅趕著的女人里有一烈婦忽地衝出,狠狠撞向旁邊的老樹。
可她才一動,就被一旁邊的士兵以刀背橫掃過小腹,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嗚嗚直叫。
「還不快列隊,隨我們走!」為首騎兵喊著。
而他手下的那些騎兵也紛紛握刀,舉弩,開始策馬上前,進行強行徵兵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屋門打開了。
一道人影又閃了出來。
騎兵們頓時都警戒起來,看著那在雨水裡走出的玄袍男子。
雨不沾身,顯然是真正的高手。
那為首騎兵高舉著檄文。
這就是他的護身牌。
然而,下一刻,玄袍男子也舉起了一卷綢絹。
綢絹攤開,金黃名貴的絹布上落了些筆墨,而右下方似乎也蓋了什麼章。
為首騎兵愣了愣。
隨著白山的走近,這騎兵只覺汗水涔涔,背脊都濕透了。
白山走近,問:「看清了嗎?」
為首騎兵死死地盯著絹布右下角的那個章,死命揉了揉眼睛。
然而,無論他怎麼揉,右下角的那八個大字都刺目無比: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這是玉璽。
而聖旨上寫的東西非常簡單:
奉天承運皇帝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特賜爾等死罪,恩准自裁,欽此。
「假的.」
「假的.」
為首騎兵不敢置信,可他又覺得那玉璽大印是真的,但這怎麼可能?
白山也不理他,而是雙手抓起那聖旨,揚聲讀了一遍。
然後目光掃了掃正抓著連射弩對準百姓的,還有那邊正在驅逐著年輕女子的騎兵,揚聲道:「還不領旨謝恩?」
全場鴉雀無聲,時間明明沒有靜止,所有人卻像是都靜止了。
「還不領旨謝恩?!」
白山再冷聲道了一遍。
為首騎兵終於反應了過來,怒聲道:「你竟敢偽造聖旨!!殺了他!!」
話音落下,白山已經來到了他面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輕輕一捏一扯,直接把人頭給扯了下來,然後隨手丟遠。
人頭猶然不敢置信地大睜著雙眼,在泥土裡滴溜溜地滾了幾圈,滾的斷脖處血液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而無頭屍體則是一歪,往旁邊重重摔落。
濺射的血飛向白山,卻又被無形的力量給格擋在外,而不沾半點。
旋即,以其所在為中心,空氣都好似凝重了,恐怖的氣勢飛快擴散,好像虛空里伸出了許許多多冰冷的手,抓住那其餘騎兵的心臟。
其他騎兵嚇瘋了,哪裡敢和他對峙。
而之前提議的騎兵也是後悔萬分,可他也不知道這裡竟是藏了這麼個人物。
白山也不客氣,他這聖旨可是真的,而且還能反覆用,既然這群人拒不接受聖旨,那麼他這個大乾皇朝的二品大員自然需要出手執行了。
他抓出看似平平無奇的劍一,如卷著狂風和雨滴的大蟒,從後卷上,一人一劍,全部斬殺。
沒多久,這一百多號騎兵就紛紛倒在了血泊里。
白山看著身後那許多面容呆滯的縣民道:「衣甲,武器,是你們的了。」
縣民們不敢動。
白山道:「聖旨是真的,別怕。」
縣民們還是噤若寒蟬。
忽地,有人大喊道:「白公子,老張的人頭今後是你的了!」
說罷,一個壯漢跑出,竟直接去扒騎兵的衣甲武器了,他邊扒邊道:「您就算是造反,老張都願意陪著您!」
其他人也並非沒有血性,此時有人帶頭,也紛紛衝出,一個個說著類似的話。
白山又道:「聖旨真的是真的」
縣民們誰也不信,紛紛道:「白公子雖然厲害,看不上我們,可我們卻都是白公子你的人了。」
「對!跟著白公子!就算讓我死,也死的痛快!」
「造反,必須跟著白公子造反!」
「反了!!」
經過這麼一鬧,本就在殺戮里得到了成長的縣民們頓時被激發起了狼性。
白山見他們不相信,也不再多說,他瞥了眼那許多被他斬殺的騎兵,還有那些正哭哭啼啼、一個接著一個來對他道謝的年輕女人,微微垂下了眸子,良久道出一句:「對了,剛剛包了餃子,你們.可以去看看有沒有煮好。」
六月中。
夏至。
自從月初那一次徵兵事件後,桃花縣裡的百姓都是變成了真正的刁民,儼然一副準備加入「白山盜匪軍」的模樣。
這個全盛時不過八千多人的小縣子,如今只剩下近兩千人。
知縣知道這事後,卻依然不管,醉生夢死,與府中小妾及時行樂。
而百姓們便儼然以白山為首了,原本看著他還帶著恐懼的目光紛紛變成了狂熱,原本的絕望和盲目也變得有了希望
百姓們一個個地把白山當做帶頭大哥,只盼著白山帶他們造反了。
反正現在外面那麼多流寇和義軍,他們便做個義軍又如何?
白公子實力這麼強,白公子所在的義軍肯定能入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就算不做義軍,做土匪,那也是願意的。
無他,白公子那天殺的爽快。
而且,如果沒有白公子,他們早就死了三次了
妖獸時一次,黑衣人時一次,徵兵時一次。
這樣的好大哥到哪兒找?
跟著他,就算死了也爽快。
白山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變,他一邊看著吳王賑災隊伍的行走進度,一邊做著些日常之事:
一,畫符。
囊括2級的小風暴符,小龍捲符,和1級的神行符,小控風符。
這事兒自來了桃花縣後,其實一直在做。
如今,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合計製作了26張小風暴符,12張小龍捲符,22張神行符,15張小控風符。
加上原本的5張小風暴符,3張小龍捲符,算得上是「庫存充分」了,至少能支撐起一到數場交鋒了。
二,思索著怎麼修煉【枯冢熒照篇】,畢竟那兩個條件都是很難達成的。
其實仔細想想,【猛虎嘯夜篇】的需求也是很難達成的,尤其是尋找有五個倀鬼的虎妖,這根本是可遇不可求。
不是說去抓虎妖就是只面對虎妖,這必然要深入某些危險無比的禁地,在經歷千辛萬苦後才會遇到這符合條件的虎妖。
若不是小梅姑娘她們準備好了,自己也不會那麼輕易練成。
而現在,【枯冢熒照篇】卻需要他自己練。
以兵器和同等境界,在一招內擊敗「鮮有或沒有敗績」的對手;
以及在萬人交鋒的戰場核心處修行,這都是很苛刻的要求。
不過,對於前者,他已經有了個主意。
三,參悟人間道。
然而.就和沒辦法使用「太陰燭火」一樣,無法參悟。
四,粗略了解周邊動態。
但因為缺乏一個合格的「眼睛」的緣故,他了解的東西都很大概,也就是周邊有妖獸、盜匪、義軍、還有種種惹人怒火的事。
這一日.
氣溫蒸騰,艷陽下,白山正在井邊打水,忽地遠處有個穿著布衣的漢子和韓陽一起往他這邊奔來。
韓陽喊道:「白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那漢子也是滿臉焦急,喊道:「大哥,官府的那幫賊子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探哨的兄弟發現外面塵土飛揚,這來人足有上千了!而且領隊的穿著鎧甲,好像是正兒八經的將軍!您快帶著夫人快走吧!」
白山道:「不是說了麼?那聖旨不是假的。」
漢子道:「大哥,都什麼時候了,您別開玩笑了,我聽說這些領著上千軍隊的將軍都懂些兵道,那可是厲害的很。大哥,您快跑吧!您的恩情,我們整個縣子的人都記得!」
白山放棄了解釋,他彎腰湊到水桶前,用冷水沖了沖涼,然後往縣口走去。
那布衣大漢和韓陽對視一眼,眼中顯出決然
隨著白山往縣口的走動,他身後竟然開始跟著越來越多的人。
待到他站到縣口,迎向那塵土飛揚里的騎兵時,他身後竟已經站了四五百人。
這些人里居然還有些農婦和老人。
四五百人皆是視死如歸,抓著粗糙的農具,以及之前從那百餘名騎兵身上扒下來的兵器,冷冷地看著前方。
那千餘名騎兵很快頓住。
其中一人策馬而出,卻見是個沉穩正氣的國字臉男人。
那男人下了馬,飛奔到前,看了一眼端坐在縣口樹樁上的男子,認出那熟悉的面容,眸里頓時閃過大喜之色,繼而毅然決然地跪倒在塵土裡,揚聲喊道:「下官天翼府府尉趙懷岳,恭迎大人!!
大人來我天翼府,下官竟到此時才察覺,實是有罪,請大人移步天翼府!」
白山看著面前男人,道:「把桃花縣的百姓都帶去天翼府,好生安頓,一個都不許少。」
趙懷岳忙恭敬道:「是,大人!」
桃花縣百姓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