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柔骨兔

  在這群山之中,青山甲的行動力實在是有些超乎陳珏的預料。

  只是這麼一天一夜的功夫,青山甲就帶著他走到了森林的深處。

  隨著狂怒的魂獸漸漸平靜下來,它們接二連三的開始回頭,正好把陳珏堵在了中間。

  繼續向前走,只怕會見到引發魂獸狂潮的罪魁禍首,但是回頭也少不了返程魂獸的攻擊。

  「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先把防禦塔陣地建好。」

  心下又嘆了一口氣,他左右是沒什麼頭緒,只能先做這樣的打算。

  索性這一片山林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被魂獸潮踐踏,總算是留了一丁點木頭茬子。

  放出了自動伐木機,陳珏就坐在青山甲上觀望著四周的動靜。

  這座山脈縱觀南北,有地龍之勢,換做是修仙世界應該也算得上一處開宗立派的寶地。

  這裡雲升霧繞,即便是很多地方的森林都已經被破壞了,還是不改這一片山林的清幽靜謐。

  即便是陳珏自己看來,這一片原始森林似的地界,實際上也頗為可圈可點。

  正當他看得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疑。

  「咦?這是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陳珏背脊一陣過電似的發顫。

  說話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站在了他的背後!

  這個距離,如果這人有心殺他,只怕他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死了。

  「你就不敢回頭看我一眼?」

  天邊的晚霞為這一片山林渡上了一層金黃橙赤的光影,連帶著坐在青山甲上的陳珏都好似老僧坐定一般。

  而他身後的那人衣著樸素,看上去卻十分整潔,有一種山里人家少有的心氣。

  黑色的長髮就那麼紮成了兩個馬尾辮,長髮及腰格外的惹眼。

  她的眉眼之中透著歲月悠長賜予的幾分睿智和狡黠,但是眸子裡還是透著些單純和稚氣。

  似乎是聽出了她話語之間帶著玩笑的語氣,陳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剛想說點什麼,目光卻微微一沉。

  倒不是因為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就沒了定性,單單只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的魂力氣息。

  十萬年魂獸與生具來的天賦!

  天生就擁有著勾連天地的本命天賦!

  她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光,整個人都顯得神聖了許多,柔和的魂力氣息圍繞著她的身體波動,一切渾然天成,仿佛本就應該如此。

  「你怕我?」

  那女子嘴角微微一揚,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

  陳珏現在的臉色還是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嚇破了膽子一樣,只不過他開口的時候,話語之中並沒有顫抖。

  「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

  或許是因為眼下這個人平淡的語調,那女子打量了他兩眼,順口聊了一句。

  面對這種級別的魂獸,現在的陳珏毫無辦法,索性就當做路人閒聊一樣,說道。

  「這裡不是什麼險絕的群山深處,按理來說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才對。」

  「按理來說?按什麼理?」

  那女子臉上的笑意更顯,好像是一個頑皮的學生在和古板的私塾老師鬥嘴似的。

  陳珏自然不至於拿武魂殿和昊天宗這樣的宗門來嚇唬她,畢竟這些話在天斗帝國說可以,現在是人家的地盤,說這些話只是討打而已。

  見著陳珏沉默了,那女子撇了撇嘴,似乎是覺得沒意思,隨意的踹了踹腳下的青山甲,問道。

  「這是什麼?」

  「機關獸。」

  「機關獸?」

  「用機括構件做出來的,木石金屬構造。」

  聽著陳珏有板有眼的介紹著青山甲的構造,那女子歪著腦袋似乎是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事實上,在這森林深處,但凡是被這女子撞見的任何一個魂師,都絕對活不過一秒。

  因為進階魂師的先決條件就是要獵殺魂獸,奪取魂環。

  越是強大的魂師,手上沾染的魂獸之血就越多。

  偏偏陳珏身上完全沒有魂力氣息,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模樣,以至於這女子跟著他走了大半天,到底還是忍不住出來和他聊幾句。

  「這麼說,你是木匠?」

  「差不多。」

  陳珏心裡暗暗挑了挑眉頭,只不過既然她都這麼下了定義,他也不好意再解釋些什麼。

  沒想到,那女子見他點頭,突然笑著邀請道。

  「那你跟我來,我有件事要你幫忙。」

  話音剛落,那女子也沒等陳珏答應,直接就拉著他的手縱身一躍,甚至連青山甲都來不及讓他收拾一下。

  那女子的腳步極快,雖然只是偶爾在樹枝上輕點兩下,縱身一躍之間卻每次都能躍起數十步之遙。

  陳珏就好像是被一個頑童拽著走的風箏似的,晃晃悠悠的被那女子一路拉著走,還沒走到半路就感覺自己的胳膊快脫臼了。

  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麼跟著她走到了森林深處,一回過神來,眼前卻是一片奇異的幽藍發光的草坪。

  正好夜幕降臨,夜色已深,幽幽的藍草在風中微微搖曳,如夢似幻,十分的好看。

  「藍銀草?」

  「你也認識?」

  那女子回頭看著他,巧笑如花道。

  「木匠先生,我想讓你幫我在這裡修一座小木屋。」

  ……

  天斗帝國的皇宮之中,年邁的國王看著手中的密信,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陛下。」

  空無一人的大殿一角走出來一個,穿著明顯與天斗帝國服飾不同的男子。

  他身形高大,身上那一件迷彩服更是惹眼。

  「你不用叫我陛下了。周晨,你的人血洗了我天斗帝國八大學院,毀了我天斗帝國的未來。」

  話說到這兒,老國王氣得咳嗽了兩聲,可是那話語之中的語氣卻並不如想像得這般強硬。

  面對老國王的震怒,周晨反倒好像是充耳不聞一般,自顧自的說道。

  「魂獸潮已經被擋住了。」

  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老國王臉上的怒火就消了大半。

  血洗八大學院,的確是罪無可赦,的確是毀掉了天斗帝國的未來,但是沒有這個異鄉人,天斗帝國同樣沒有未來。

  沉默了半晌,老國王消瘦乾枯的手攥緊了皇位的獅口扶手,沉聲問道。

  「異鄉人,你們的實力如此強大,滲透了天斗帝國的方方面面,為什麼卻還要留下我這把老骨頭坐在這裡礙眼?」

  「魂獸潮越來越頻繁了,我和武魂殿的教皇閣下商量了一下,打算直接進入星斗森林查明魂獸暴動的緣由。」

  「武魂殿?原來是武魂殿嗎?」

  老國王當著周晨的面冷笑了兩聲,可是即便如此周晨還是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僅僅只是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不久之後,老國王就留下了密詔,將那個遠未興盛的武魂殿列入了和星羅帝國這樣的世仇平起平坐的地位。

  或許有一天,他的子孫會看到這一封密詔,明白以前發生過的事,真正的拯救天斗帝國。

  想到這裡,老國王頹然的坐在王座上,本就渾濁的雙眼慢慢的失去了神采。

  與此同時。

  遙遠的彼方的武魂殿之中。

  一位身著黑色鑲金紋的華貴長袍,頭戴九曲紫金冠,手握一根長約兩米,鑲嵌著無數寶石的權杖的女子緩步走出了巨大的教堂。

  在武魂殿眾人的注視下,她面無表情的舉起了手中的權杖。

  雖然人群之中那兩位和千尋疾一起回來的封號斗羅,隱隱明白了什麼,但是看著眼前史上最年輕的封號斗羅,兩人還是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教皇陛下!」

  隨著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齊聲高呼跪首,沒有一個人過問本該在教堂裡面治療的現任教皇千尋疾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場王權的更迭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束了,一個新的王朝即將出現,代表著一個女.人的野心和復仇,武魂殿的擴張會更加迅速。

  而這一切的間接促成者,此刻正站在武魂殿外的高山上,遠遠的看著山呼海嘯的武魂殿眾人。

  比比東殺了千尋疾,強行克制了魂環反噬,其實力已經展露無疑,即便是陸少天也不敢靠得太近,畢竟他身上還留著她的氣味。

  反倒是白衣執事秦朝峰仍舊是沉默的扮演著一個觀察者的角色。

  當初陸少天的所作所為,說是放.肆,實際上還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著世界線的進程在不斷的推演。

  所以秦朝峰並不會在意陸少天所做的一切,甚至當初還會笑他膽怯。

  陸少天還稱不上狂人,至少現在還算不上。

  比比東因為陸少天做過的事,遷怒於千尋疾,最後殺了重傷在身的千尋疾,吞噬其魂環,奪走其魂骨,同時也在心中種下了殘虐的種子。

  秦朝峰很喜歡看這樣的人心演變的過程,仿佛是在舊時代看一場宮廷戲劇。

  浮誇卻又那樣的真切。

  兩人在山崗上看了一會兒,秦朝峰掏出金色懷表看了一眼,說道。

  「二少爺,到時間了。唐昊應該等得不耐煩了。」

  「……」

  平日裡張狂不已的陸少天,一聽到唐昊二字,滿腦子裡都是那「呯呯嘭嘭」的七彩錘影,身上的骨頭都在本能的畏懼著那場面。

  一時之間,還真是嚇得面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