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以戰應戰

  「可惡!」

  洛陽宮中的董卓盛怒難平,虎牢關外的諸侯們也開始躁動起來。

  接連幾天尺寸難進,不說別人,就是一貫心思深沉的曹操也不由得愁眉苦臉。

  虎牢關上,守關之人正是當世無雙的呂布。

  呂布的名聲,看上去沒有任何戰績作為支撐,畢竟在黃巾事起之前,大漢天下穩如泰山,即便是真有一等名將,那也只能追溯到當朝中郎將皇甫嵩的父親那一輩。

  真要說起來,所謂的名將,現在應該說的是皇甫嵩之流,其中當然少不了鎮守邊塞與西羌鬥了十幾年的西涼太守董卓。

  正是因為董卓對呂布如此看重,這才抬高了呂布的身價。

  除去了曹操、袁紹等一眾司隸州郡當差的人,餘下的南方諸侯其實對呂布並不怎麼感冒。

  只是就在這幾天,所有人的想法全都因為這個呂布,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那個男人屹立虎牢關前,手持方天畫戟就像是一個戰神!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無論是箭矢流火還是騎兵沖陣,在他的戰戟之下都尺寸難近!

  他的每一次揮戟帶出的烈烈勁風猶如平地龍捲,甚至連天地風雲都為之變色!

  這個人,實在是太強了。

  「報!敵將呂布在陣前叫陣!」

  「閉守營門!」

  「是!」

  眾人正暗覺頭疼之際,一個營門小卒跑了進來才說一句話就被袁紹吼了出去。

  要是換做平日裡,估計眾人都得好好笑話袁紹一番,偏偏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可不是事不關己的小事。

  他們大老遠的從四面八方帶兵過來,口號喊得這麼響亮,最後卻連虎牢關都打不下來,還說什麼去洛陽勤王?

  這要是傳出去,真可謂是貽笑大方。

  眾人沉默間,一直坐在殿尾,紫髯碧眼的孫堅突然站了起來。

  這天下格局,南北皆有外敵,北面是西羌異族,南邊也有南蠻匪類。稱得上富饒安樂的也就洛陽附近的幾個州郡而已。

  孫堅遠在江南,在眾人眼中也是半個蠻子,若不是還有朝廷的封爵,他甚至都沒法參加這次的諸侯勤王之舉。

  當下,見著孫堅站起來,袁紹等人只是瞥了他一眼連問都沒問一句,還是曹操喜好結交義士,和孫堅也算是有過三兩句交集。

  「文台兄,你這是要做什麼?」

  「事已至此,總得想個法子。一直堵在這虎牢關外,讓天下人笑話尚且不說,我王尚且在洛陽受難,作為臣子的,我孫某人實在是於心難忍。」

  孫堅這番話也不算是慷慨激昂,在座眾人之中也少有人看他一眼,獨獨曹操起身,大步朝著他走了過去,攬著他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出了營帳。

  這二人一走,先前一直沒做聲的袁紹就忍不住冷笑一聲道。

  「好個忠君為民的孫文台,他是憂國憂民,我們這些人就是坐在這裡看戲的嗎?!」

  「……袁公莫憂,此事必然是有破局之法的。」

  「破局之法?陶老令公,你有何見教?」

  「不敢不敢。」

  那徐州刺史陶謙一聽這話,急忙擺手,撇過臉去。

  任誰都知道現在虎牢關外的呂布如日中天,誰又敢在這個時候出這個頭?

  袁紹看著陶謙這樣子,暗暗冷哼一聲。

  說起來這陶謙昔日也算是個人物,先是在地方州郡任職,後來因為功績不俗被舉茂才,歷任舒、盧二城縣令、在靈帝之時就已經是幽州刺史。

  其時,張讓等一眾宦官成為朝野內外的眾矢之的,陶謙多次出言挑釁,至少在袁紹這個圈子裡算是混得很開。

  後來隨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對抗北宮伯玉,歷任揚武校尉,之後又隨張溫征韓遂、邊章,前半生走南闖北,算是在座的十餘人之中真正意義上的百戰之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現在的陶謙言語舉止之間全然沒了當年那般肆意狂傲之氣。

  看著他那花白的頭髮,袁紹皺了皺眉頭也沒好意思多說什麼。

  畢竟如今這天下十三州郡的兵馬,大部分都是歸於皇甫嵩旗下。

  董卓回洛陽之時,皇甫嵩在外征討黃巾,差不多已經到了尾聲。

  如果那個時候,皇甫嵩率領數十萬大軍回洛陽,即便是董卓有呂布相助也只能灰溜溜的逃回他的西涼去。

  偏偏那個時候,皇甫嵩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一直沒有回洛陽。等到董卓在洛陽紮根了,以少帝劉辯之名召他回去,他竟然還乖乖的一人回去了,最後落得被囚洛陽的下場。

  這皇甫嵩可謂是前半生順風順水,後半生步步皆是下下籤。

  或許是看著陶謙,順帶著就想到那個威風了大半輩子的常勝將軍,袁紹搖頭苦笑道。

  「若使皇甫將軍在此,必有奇招制勝。」

  「……」

  營帳之中的眾人皆是沉默以對。

  而在營帳之外,曹操和孫堅聊了兩句便皺眉道。

  「文台兄,此事是否有待商榷?」

  「沒什麼可商量的,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我們這幾十萬人馬這般虛耗糧草,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孫堅說著說著,轉身便走,這一次曹操到底是拉他不住。

  說到底,兩人也不過是一面之緣,他說的話又能有什麼用。

  再者說要是孫堅真能成功的話,對於各路諸侯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看著孫堅遠去的背影,曹操轉身走向了營帳,偏偏還沒走幾步就感覺不遠處傳來一陣微末的煞氣。

  正所謂英雄惜英雄,曹操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不遠處人馬來去之間,只見著三人縱馬而來。

  當先一人一對大耳,長得倒是頗為儒氣,馬鞍邊上各放著一柄長劍,看起來是一位能使雙劍的好手。

  其後二人幾乎是並肩而來,一人紅面錦帽,美髯低垂,生得丹鳳眼,大長臉,手提一柄一丈二三的馬刀。

  另外一人,面如黑炭,豹眼環首,手中拿著一柄一丈二三的蛇矛。

  三人一出現,即便是在這人多事雜的營地之中就吸引了曹操所有的注意力。

  曹操剛開始還只是感慨這三人的英雄氣概,再一想才反應過來,當年剿滅黃巾賊的時候倒是與這三人有過一面之緣。

  「諸位是?」

  曹操本就是率性之人,直接就衝著那三人招呼了一句。

  聞言,那領頭之人當先拱手道。

  「在下劉備,孟德兄,我們當年在徐州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你可記得?」

  曹操只是稍作思索便微笑著指了指劉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是你啊,玄德兄,幾日不見。你們兄弟三人更見威風了。」

  幾人相視一笑,言語之間倒是頗為和睦。

  就在各路諸侯在營地之中留守未出之際,先前分兵離開的孫堅早已經率隊攀上了虎牢關外的山谷小道打算強行繞過虎牢關,為各路諸侯從虎牢關中破開城門。

  沒想到孫堅帶著人馬還沒走兩步,山谷盡頭便是旌旗鼓動,當先一人一騎白馬拖刀而來,當先的旗頭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華」字。

  正是近來在虎牢關前小有聲名的華雄!

  ……

  就在各路諸侯在虎牢關前躊躇不前之際,他們所驚懼的無雙戰將呂布面前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虎牢關雖是雄關,但也駐紮不了多少兵馬,再加上還有糧草輜重等雜物,所以大部分的營地還是在虎牢關之後的營帳之中。

  因為虎牢關修建已久,其後的營帳大都是些青瓦白牆的院落,比起各路諸侯的帳篷是要好上不少。

  呂布平日裡就住在其中一座不算大的四合院裡,遇到各路諸侯叫陣才會登上虎牢關。

  只是現在,他在這院子裡也沒得安生。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當先一隻皂底白靴便跨過了門檻,隨著幾聲銅環輕響,一個穿著灰白僧衣的和尚徑直走了進來。

  身高九尺五六的呂布隨手拿著一塊方巾正在洗臉,一聽這響聲,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即又自顧自的擰了一把毛巾道。

  「和尚,你來這裡幹什麼?化緣?」

  「也可以這麼說,只是這緣,得來不易。」

  不葉和尚一路風/塵僕僕趕過來,話語之間說來隨意,實際上卻站在門口不見走近,顯然也有暗暗提防的意思。

  呂布的威名響徹三國,從他隨著董卓從西涼而來,無論是轅門射戟還是震懾洛陽宵小,其聲威可謂是驚人。

  他在世的時候,人人見之低頭,他身隕白門樓之後,四方武將無論是誰都喜歡說一句武藝不在呂布之下。

  那紅臉的關雲長更是見著誰都叫匹夫,可想而知奉先之勇武,天下無人可與之並肩。

  細細說來,漠北邊塞出人才,無論是馬超龐德,還是現在的董卓呂布,果真是和西羌練出來的。

  不葉和尚就站在院門口,看著呂布悠悠然的洗臉擦手。

  與北方異族打了這麼多年,呂布的那一雙大手也難免多了些繭子,碗口大的巴掌,輪起來,照著臉上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把人的腦袋給扇飛了。

  單論體型而言,不葉和尚的確是差了些。

  呂布洗完臉,見著不葉和尚還站在門口,他也算是歷經百戰,怎麼會對敵人留情,當下隨手將那皺巴巴的毛巾搭在木盆邊上,起身說道。

  「和尚,我看得出你有些本領,不過想要殺我,你又有幾成把握?」

  「一成不到。」不葉和尚嘴角微微一揚,本就俊朗的面容,這會兒笑起來還有點帥。

  笑了一陣之後,他收斂起了笑意,淡淡的說道。「可是我有不能讓你繼續守虎牢關的理由。」

  「理由?你也覺得董卓不配成為天下共主之人?」呂布自顧自的走了過來。

  「談不上,只是這天下容不得他,也容不得你。」面對呂布的逼近,不葉和尚勉強的笑了笑,這話剛說完就看到呂布腳下的鐵甲戰靴落地,震開一道蛛網似的溝壑!

  溝壑延綿擴散,瞬間就衝到了他面前!

  幾乎是在這大半個小院崩塌的瞬間,不葉和尚猛的雙手舉起隨身的九環錫杖,照著身前便是一杵!

  錫杖落地沒有什麼聲響,甚至都沒有什麼氣勁靈光,只是這一杖落地,開裂的地面突然齊齊反轉朝著呂布而去!

  「咔嚓咔嚓」的土石碎響之間,呂布虎目微睜,腳下暗暗發力,沒想到地面的溝壑應勢便是「嘭」的一聲炸裂開來!

  先前還平平整整的院子,瞬間就殘毀殆盡,到處都是瓦石亂飛,揚塵滿目!

  紛紛揚揚的揚塵之中還沒等兩人出來,又聽著「嘭」的一聲巨響!

  這一次,呂布握拳便是一記重擊!

  強橫無比的拳風幾乎是瞬間就將院子裡炸起的揚塵吹得一乾二淨,餘留的氣勁連帶著這附近的屋舍都瞬間被炸開!

  一瞬間,這拳風所到之處就如同被一記重炮轟擊一般!

  然而令人稱奇的是不葉和尚竟然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上的灰白僧衣整齊平整甚至連點皺褶都看不到。

  即便是身後的木門都早就已經被拳風轟飛,只留下一截門檻橫在他身後,他看起來還是面不改色。

  反倒是呂布暴起一拳之後,胳膊上明顯的被帶出了一道血線,在他的身後,同樣是如同被重炮轟擊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被夷為平地!

  呂布的雙眼之中難掩詫異,緩緩收起架勢,試探著問道。

  「以己之道還施彼身?」

  抱著九環錫杖的不葉和尚勉強的笑了笑,「區區雕蟲小技而已,呂溫侯有當世無敵之勇武,何必如此詫異?」

  不葉和尚說得輕鬆,呂布的臉色卻並沒有緩和多少。

  事實上,這以己之道還施彼身的功法,他並不是沒見過,甚至於這種功法的破解方式可謂是世人皆知。

  所謂以己之道還施彼身之法,就如同東施效顰,必然是比不上原來的武學。

  換而言之,即便是不葉和尚再能擋,必然也有一部分力量是擋不住的。

  只要呂布起了殺心,非要用蠻力破開他的陣勢,不葉和尚必然擋不住。

  只是這樣一來,為了應付力道的反衝,呂布未必會好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