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盈萱被陳珏抓了個正著,腦子裡當場就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陳珏下意識的就直接按了過去,可惜還沒等做點什麼,卻見著車簾被人一揭,聽著外面一女子冷喝一聲道。
「大膽!來人!給我把這惡徒拿下!」
一聽這話,陳珏一個激靈,急忙就要起身,偏偏蔡盈萱就像是個木頭似的,那隻手還硬綽綽的掛在他的褲/腰裡。
這會兒陳珏一爬起來,差點還顯了相。
不過就是這尷尬的時候,他一抬頭見著馬車外的來人,心下卻是一驚。
「蔡文姬?!」
三國亂世,多少英雄紅顏夢,東吳二喬銅雀生,蜀中甘夫人膚/白勝雪,月盈如霜,到了北邊的曹魏無論是伏皇后,何皇后還是後來的貂蟬,諸多美人可謂是數之不盡。
其中洛神甄宓,才女蔡文姬堪比東吳二喬,尤且還勝過三分。
相較於普通三國劇情之中蔡文姬的打扮,在這個高武三國之中,蔡文姬的扮相更加類似於一種仙俠風。
一頭烏髮若流雲,只是點染了幾枝碧綠釵頭,配著一襲青白羅裙,卻是更顯優雅。
更不用說那黛眉凝緒,凝眸深遠的模樣,不單單只是一種美,而是一種很有深度很有文化的感覺。
陳珏還待細看一眼這個要侍奉幾年的主人家,沒想到馬車外的蔡文姬卻俏臉含霜,一揮衣袖,身後便衝上來兩個丫鬟。
說是丫鬟模樣,但是這連拉帶拽之間,陳珏還真是有些扛不住,眼看著就要被拖出去。
這邊愣了半天的蔡盈萱總算是反應過來,見著陳珏要被拖出去了,下意識的還拉了他一把,急道。
「小閹賊!」
這一聲大喊只是她下意識的反應,等到這話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極是心虛的看著馬車外的蔡文姬,低聲喃喃道。
「姐姐。」
「……」
馬車外的蔡文姬也不說話,只是臉上的冷意顯然是淡去了幾分,一方面是因為蔡盈萱喊了她一句,另外一方面怕還是因為那一句小閹賊。
大漢王庭之中的太監其實不多,宦官制度起於先秦,一般是用來作為懲罰的,代以卑賤之意。
秦漢相接,現在的東漢宮中的太監也不太多,大部分還是些能扛能打的健全人,只有東宮的一些活計會讓太監幫忙。
真正要宮中上下全是太監,那還得到唐明時期。
正是因為如今的宮刑尚不普遍,所以一般閹人也很稀奇,在宮中除去了張讓那幾個大太監,其他的小太監也每年都有逃出來的說法。
所以現在蔡文姬見著蔡盈萱帶回來一個太監沒覺得稀奇,反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就先前那一番舉動,即便是如今的風氣看來,她這好妹妹只怕也得惹來些流言碎語。
「回府中再說。」
今天蔡府門前人多事多的,即便是這偏巷裡也時不時的有人路過,蔡文姬可不願自己這妹妹真被人說什麼閒話。
蔡盈萱得了自己的姐姐一句好,屁顛屁顛的就追了上去,反倒是陳珏被兩個半大的丫鬟給拽著,說是倒大不小的模樣,那手勁兒還真是小看不得。
陳珏扭了兩下,還就是沒給扭開。
一行人進了偏院,陳珏沒等來那蔡家兩姐妹盤問一番,反倒是被那兩個小丫鬟直接拖到了柴房,直接鎖裡面了。
等到陳珏反應過來,門外面連個人影都沒了。
說是沒什麼動靜,其實隱約還是能夠聽到前院朗朗的笑聲,過了沒多久還聽到幾聲鞭炮響聲也不知道是有人生辰還是婚嫁。
陳珏頹然的坐在了一堆木柴邊,四處打量了一番,心卻靜了下來。
這一路折騰至此,其實他也算是曲折迂迴的達到了目的,現在進入了蔡府,接下來就可以看情況準備收集資源準備布置防禦塔了。
等到張角率領的黃巾軍和皇埔嵩交手之後就可以出山去尋找駐地,建立自己的村鎮,然後吸納流民穩固一方,招募名將,訓練兵卒,即便是這三國亂世也未必沒有他陳珏登台的機會。
之所以現在陳珏這麼害怕出去,就是因為現在的張角太過強悍,其鋒芒如日中天,即便是皇甫嵩這個雁門太守之子,昔日漢靈帝時的驍騎將軍也擋不住那些扛著鋤頭的黃巾賊。
如果不是後期,各地諸侯看到了其中的機會主動出手,只怕漢室這點兒家底打完了,黃巾都還未曾平定。
陳珏自認命不好,自然不會現在出去和天公將軍張角爭風頭。
簡單的想了想接下來的打算,這一路舟車勞頓卻也讓他有些乏了。
正好這柴房裡也安靜,木柴堆著,稻草鋪著,瞧著還有點兒舒服。
陳珏打了一個呵欠,就勢便靠在了木材堆邊,打了一個盹兒。
只可惜昏昏沉沉的還沒過多久,懷裡突然又傳來了一陣貓兒滾似的感覺。
他眉頭一皺,連眼睛都沒睜開就已經知道了是什麼情況,極是不耐煩道。
「蔡盈萱,等老子有本事了,非把你收拾個夠!」
這話音剛落,陳珏就感覺心頭一緊,眼前的人赫然是清冷若雪的蔡文姬,哪裡是那個蔡家二小姐?
先前陳珏閉著眼睛就吼了一句,顯然讓蔡文姬也有些錯愕。
她之所以偷偷回來看他一眼,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想要看看這個看似病懨懨的年輕人到底是不是宮中逃出來的太監。
沒想到她們這兩姐妹看人都喜歡用貓爪子摸的,而且感覺還都差不多。
陳珏劈頭蓋臉的罵了一句,一見著是蔡文姬,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多多少少有些說不上話。
蔡文姬愣了片刻,到底是比她妹妹來得機靈些,淡淡的問道。
「你是何人,何方人士?」
「我叫陳珏,就是本地人。」
「你以為我很好說話?」
「那肯定不是,你若是好說話了,那塞外苦寒,你還能記得一輩子?」
聽著陳珏說著一些明里暗裡聽不懂的話,蔡文姬心下雖是疑惑,卻並沒有直接問出來,只當做是他在混淆視聽。
事實上,剛才雖然只是探了探脈,她所感覺到的氣息也的確是羸弱無比,可是她冥冥之中就是感覺眼前這個男/人不太一樣。
想著想著,她下意識的又要去試陳珏的體脈,沒想到陳珏一見著她伸手,急忙躲閃了一下,隨即又突然轉過身來,故作鎮定的說道。
「算了,如果是你的話,我倒也可以勉強接受。」
「……」
蔡文姬一聽他這話,尤其是看著他那煞有其事的表情,不知怎麼的一貫平和的心境沒來由的一陣無名火起。
正當她想要懲戒這惡徒之時,柴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來人還沒走進來就急道。
「姐姐,衛家公子來了!」
聽著蔡盈萱前來救場,蔡文姬到底是不好發作,只是清冷的瞥了陳珏一眼,那目光之中雖不說是殺意凜然,卻也讓陳珏心下一凜。
等到蔡文姬施施然的離開之後,守在門口的蔡盈萱才跑了過來,上下打量了陳珏一番,好奇道。
「你們先前在這柴房裡做什麼?」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問。」
陳珏故作高深的說了一句,可惜還沒等他起身,就被蔡盈萱一巴掌拍在了腦門兒上。
好在這丫頭還知道點兒輕重,否則只是這一下,估計就能讓陳珏七竅流血而亡了。
兩人在柴房裡說了一會兒閒話,眼瞧著蔡盈萱那雙眼睛不住的往他身上飄,陳珏也有點扛不住,作勢就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剛才你姐這麼火急火燎的跑出去,難不成是衛仲道來了?」
「你還知道衛公子?」
「河東衛家也算是名門,那衛仲道雖是沽名釣譽之徒,好歹是個短命相,不至於多噁心人。」
「嘿~你這小閹賊,不見你有多能耐,損起別人來,你倒是挺會說的?」
蔡盈萱本來還想把他給攔著,一聽他這話,下意識的就和他爭辯起來。
陳珏順手把這小丫頭給推開,自顧自的左右看了看門廊外的動靜。
好在蔡邕也是會裝,平日裡裝清高就算了,這府中上下連個看門護院的侍衛都沒幾個,這會兒應該全都被叫到前廳去撐場面了,以至於後院裡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見著沒什麼人,陳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自顧自的走進院子裡轉了轉,隨口說道。
「這天底下的讀書人,無非寒門與世家子弟兩種,他衛仲道也算是名門之後,平日裡裝成這樣卻連個孝廉都沒當上,你還覺得他是個人物?」
「你這小閹賊知道個屁,衛公子心懷天下,對於這些功名之事從來不放在眼裡。」
「心懷天下?心懷天下更要在乎功名,無功無名怎麼號令群雄?」
說話間,陳珏歪著腦袋看了一眼後院的一叢花草。
說來這蔡邕也是個讀書人,這院兒里的花草倒是一朵比一朵艷,敢情平日裡的清高放在這兒就藏不住了。
心下冷笑了一聲,陳珏隨手把那牡丹摘下一朵。
這動作太過隨意,以至於蔡盈萱都沒來得及制止,等到他都把那牡丹摘下來了才驚道。
「你瘋啦!這可是我姐姐最喜歡的百翠牡丹!你怎麼就這麼摘了?」
「百翠?也是個俗名,你姐也是個俗人,敢情沒進宮中做個皇后都能把她給委屈著。」
「你這人怎麼這般厭俗!」
「我厭俗?我厭俗你還能看上/我?」
「……」
陳珏一句話說到這兒,那蔡盈萱反倒是不吭聲了,這話里話外她還真沒否認。
事實上,秦漢之風多以彪悍聞名,其中男子以武威,女子也有彪悍的做法,就比如眼下這個蔡家丫頭所想的事情。
說是有點那什麼,實際上無論是那漢室公主,還是名門閨秀,有的人還真就不怎麼顧及這些,甚至於大街上看著長得帥的都能叫人打暈了帶回家。
陳珏眼瞧著蔡盈萱那小臉兒紅/彤彤的,心知這小妮子還算是有點臉皮,只是太過率直又不知道如何區分喜歡與愛,乃至於一生相守之人,這才鬧了個小笑話。
這要是換作是別人,估計還真會開導開導這小丫頭,可惜陳珏非但沒心思開導她,反倒是巴不得做她的入幕之賓,至少可以名正言順的在蔡府混兩年。
要說不要臉,陳珏才是真正的當仁不讓。
二人站在這一從牡丹花前還沒等下一句,卻聽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蔡盈萱一聽這聲音,急得直跺腳。
「不好,是衛公子來了!」
「衛公子?這怎麼聽著像是一群人過來了?」
「都是些洛陽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你別杵這兒了,趕緊跟我走。」
看起來這姑娘也真是著急了,這會兒拉著陳珏的手,走來走去到頭來還是站在那叢牡丹花前。
還是陳珏眼看著走廊拐角走過來一群白衣俊朗公子哥,不想惹出麻煩,這才拉著蔡盈萱躲進了身邊的花?叢里。
兩人前腳剛走,後面就聽到那走廊上傳來朗朗笑聲。
其中有人提議一句道。
「諸位,看那園中的牡丹如此艷麗,不妨一展才華,以這花名吟詩一首如何?」
「好!」
「甚妙!」
這一眾白衣公子聽了也接連點頭,說話間卻見著先前提議那人推開眾人,見著那末尾姍姍來遲的蔡文姬和一位劍眉星目的俊朗公子,這才笑道。
「仲道兄,我說這牡丹一艷天下知,你這大才子怎麼捨得落人之下,原來是和蔡才女……」
「誒~休要胡言。方才的話,我也聽到了。不就是做詩嗎?我來一首便是了。」
衛仲道聽著這好友打岔,心知這一次請得蔡文姬已經是一眾好友幫襯,怎麼好唐突了佳人?當下便接著這話題,揚手一展公子扇,略作思量,便作詩一首道。
「遲開都為讓群芳,貴地栽成對玉堂。紅艷裊煙疑欲語,素華映月只聞香。」
「好!」
「好詩!!」
這話說一半,衛仲道還未收扇,眾人就開始應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