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開始
嘭！
無數根樹根從地面突起，飛速生長，交纏，隨後最頂端生出一朵兩人高的粉色花苞。
迎著從枝葉縫隙中透下的光影，花苞緩緩展開。
中心處，最先出現的，赫然是一張臉。
人臉輪廓很有稜角，膚色極為蒼白。
其眼皮微動，睜開，赫然是一雙重疊的勾玉狀瞳孔。
「那是……赤峰矛？……安瀾？」林末睜開眼。
繁密如蔭蓋的無憂樹上方，特意留了一方圓形的天窗空洞。
那一角天空，明亮而清澈，猶如水晶般的湛藍，很是讓人心情愉悅。
但天光落射中，他隱約還能見到那龐大的黑影深處，那赤色的，鋒利的，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矛影。
「新的天賦是……赤峰矛嗎？」
林末閉上眼，感受著身體的狀態。
身下的粉色花朵飛速枯萎，消散成飛灰。
雙腳落地，左手伸出。
下一刻。
手掌所對，一抹漆黑深邃的黑洞，出現在掌心。
空氣，光線，乃至空間，所有的一切，似乎感受到什麼，開始蠕動，扭曲，仿若在想要逃離。
同一時間，一抹璀璨的金色光澤出現。
在林末手中，慢慢拉長。
其可以瞧見，那是一桿金色的長槍。
其上有著繁密的花紋，花紋不斷流轉，仿若具有生命般，隨著金色光輝轉動，
彼此交織，好似隱藏有世間隱秘，某種玄妙大道，引人忍不住目光探尋。
但真正心神深入其中時，突然又只見整把金色長槍，開始如馬賽克般變得模糊。
天賦珠，淡藍色光幕：
【天賦－－赤峰矛】
「沒想到真是這個天賦……」林末微微動容，面上出現複雜之色。
他自然知曉其出自來歷。
赤峰矛，不朽盾，斬盡仙王滅九天。
仙之巔，傲世間，有我安瀾便有天。
其出處主人，便是那位名叫安瀾的不朽之王。
雖然這些話語，有些言過其實，但後者實力上，確實不差。
對其的描述中，毀滅一方天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單論實力，可以說遠超黑山真君這群傢伙。
不，不對。
世界不同，規則不同，條件不同，其實不能簡單作出判斷。
畢竟就像培養基里的草履蟲，前者就是它的世界。
但一隻能毀掉培養基的草履蟲，單論破壞力，一定就強過一隻成年正常發育的大象嗎？
自然是不可能。
不過……
確實很強……給他的感覺，遠強於黑山真君等人。
林末靜靜地感受著手中的赤峰矛。
「純粹的外物，極致的殺力嗎？……」
他若有所思。
「不對，似乎不是外物，其更像是血脈的外顯，肉體與精神的融合。」
因此準確說，他手中的赤峰矛，與其說是安瀾的力量，不如說是他如今力量的整合，力量的結晶。
林末靜靜地體悟著手中的赤峰矛。
在其中，他能感受到自身氣血，與精神，彼此纏繞，交織，呈螺旋結構般延伸。
融合交錯間，發生著某種奇妙的變化。
他看著頭頂的天空，看著湛藍天空中的那輪，猶如火球般的太陽。
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自己將這手中的赤峰矛扔出，足以讓其熄滅。
林末靜靜感受著手中的赤峰矛。
自身氣血，元神流入其中，又不斷流出，高速運轉中。
他能感受到，一絲絲奇異的力量，在隱隱出現。
在這奇異出現的力量下，聖魔源胎牽引的重根，其中的法力，意勁，水元也好，通通為其所攝。
不，不應該說是所攝，應該說是依附。
他們似乎本就是一體，本質是相同的，只是不同的表現形式而已。
這股奇異的力量，極為活潑。
與任何一種力量，譬如水元，法力相接觸，都能將其強化，促使其能級發生躍升。
「這是什麼？」
林末心思沒有在剛獲得的赤峰矛之上，反而對這股奇異的力量來了興趣。
不，準確說，是對這種氣血，精神的交錯融合方式而感興趣。
他能感覺到，兩者狀態很是奇妙。
既無比獨立，又很是相互融合，共為一體。
「真有意思啊。」
林末手中赤峰矛不斷流動著讓空氣，空間都退避逃竄的神光，感受著。
他能夠感覺到，隨著那奇異力量的不斷誕生。
在其強化下，自身力量在不斷增強。
甚至於幅度還不小，讓他都有些心驚。
要知道，雖然他的力量一直以來，都隨著各類天賦的成熟，慢慢增強。
但在突破天解，達到如今限度後，已經不像肉身境，宗師境般，隨隨便便就提升很大了。
可現在……
如果說他此前要用三成力量，才能擊敗黑山真君。
而現在，可能兩成就夠後者打的了……
而且這樣的力量增幅程度，雖然沒有開始時劇烈，但依舊可觀……
一旦時間拉長……
「不，這種實力增長，應該存在某種限度，不可能無休止的變強，
不過在突破某種限度後，則將是又一輪的開始……」
「就像天赤闇老大說的一樣，擴張，修岸，再擴張……」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實也是量變與質變的關係……
真正的量變與質變，意味著，不存在無止境的強大，但卻有有止境的強大……」
「強大的定義，其實是突破關隘……」
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對於萬事萬物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對於原本設想的武道天人之後的境界，也有了諸多想法。
叮叮噹。
叮叮噹。
忽然間，他身上的一枚淡黃色小鈴鐺突然叫了起來。
這是他預先設定的鬧鐘，與長生道人等人匯合的鬧鐘。
他與後者約定兩日後開始，因此定的鬧鐘便是一日半。
「看來剛剛好。」林末手一抹。
腰間一直叫出聲的鈴鐺，頓時安靜了下來。
是的，一切來的剛剛好。
他目光落在手中依舊閃爍著神輝，滿是恐怖波動的赤峰矛之上。
手一翻，手中赤峰矛消失不見。
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林末本身。
*
*
轉眼，半天后。
大周齊光五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望京外，西山，搭好的天星台之上。
此時的天星台，已經徹底完工，呈戒指般的星台，外側的原本密集的藤蔓，此時變成一條條粗大的樹根。
一條條樹根如同虬龍般交織糾纏，圍繞著星台，呈同心圓般，向外擴散。
每隔一段距離，樹根上生出根須，凝結出木質蓮座。
此時湛藍的天空，耀眼的天光下。
這些木質蓮座上，出現一道道人影。
其中有半人半獸的祖道修行者，也有幾乎快要完全道化，如同獸類之人，也有異族之人。
當然，更多是身著華貴道袍，面容俊美，駕馭仙禽，氣息晦澀的正常修士。
整座天星台，此時一共分為六層。
里三層，外三層。
最里端是十座水質蓮台。
然後台上另有高低兩圈石台。
再外圈層，便是樹根上凝結出的木台。
而後者，數量也最是之多。
足足有三千零一十八人。
其中，氣息最弱者，赫然也是突破洞冥層次的高修。
而有資格登上天星台者，則都是道祖……
天星台之外，蜿蜒的河流橋台上，則才是赤縣武夫。
像天赤闇，尼拉赫，李神秀，真諦，周文帝等人，悉數於此。
眺望著前方的天星台
看著天空中，錯亂扭曲的氣息，一個個默然無語，心思浮動。
作為武夫，海族，水元意勁與法力並不互通，不能參與其口中的萬仙陣布置。
只能作留守，以應對傳送陣啟動時，可能發生的異常情況。
然而此時，看著天星台之中眾多修士。
即使雙方如今算是同盟，他們依舊不由心悸震動。
因為眼前的天星台，可以說是千羽界力量的一角縮影。
而即使如此，真要是打起來。
這角縮影卻足以將赤縣平推數次……
如若不是林末……
真要是打起來，他們應該如何應對？
一眾人心中思緒浮動。
「眼下……吉時已到。」
就在這時，一個冷漠平靜的聲音，忽然間，從天星台最中心處傳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磅礴的氣血猛然澎湃。
天空瞬間染成血色。
溫度開始急劇攀升，猶如太陽墜落於地一般。
一道人影緩緩從中心水蓮上站起。
原本天星台上，齊齊涌於天，交相輝映的異象，那些錯亂扭曲的氣息，瞬間被壓制。
如果說，此前整座天星台，是真真正正的萬仙陣，群居著九天仙人。
那眼前的人影，便仙人居所，那九天之上，唯一的『天』！
真天之下，群仙俯首！
千羽界很是龐大，尤其是在這些年不斷界融後，其中各族強者高手更是不少。
即使界域破裂，降臨赤縣的，也只是一部分。
因此第一次到來赤縣的修士，甚至於道祖，都大有人在。
然而在此時，看到那立於十仙之中的人影，心中無不心悸顫抖。
甚至於，不敢過多直視！
「本座，赤縣靈台寺住持，千羽界第十一仙末主，如今天地量劫將至……」
林末環顧四周，掃視一圈，目光穿過山巒密林，雲層島嶼，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刻意收斂了自身位格氣機，同時發散出一股親和友善的意味。
引得一雙雙眼睛與他對視。
「所以……唯有……改天換地。」
他緩聲道。
說著，沉默下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其餘人，尤其是千羽界中，知道諸多情報之人，不由臉色微變。
眼中更是冒著奇異的色澤，呼吸急促了起來。
「所以諸位同道，可願與本座一同，真正於量劫中，真正尋求真正一線生機？」
他再次環顧四周，眼中重瞳轉動。
聲音極具蠱惑。
此時，更多的人呼吸急促，眼瞳有些赤紅。
沒有人出聲。
「很好，有諸位道友合力，大道可期。」林末雙手張開。
「所以……陣起！」
原本於木台，石台上坐起的人，同樣起身。
「陣起！」
「陣起！」
「陣起！！！」
轟！！
話音落下的瞬間，
赤縣九州，寒州，炎州，益州，淮州，四道高聳如山的天門，瞬間湧起耀眼的白光。
四道粗大的光柱從天而起。
七海另一端。
千羽界的那方大陸，同樣，四道粗大白色光柱出現。
與此同時，天空中，那一百零八座島嶼，同樣冒出白光。
彼此勾連，彼此連接。
猶如蛛網般，盤踞於天空。
眨眼，仙宮，仙門間，出現某種奇異聯繫。
宛如積木般，快速堆砌，最終一方方玻璃出現，將赤縣九州籠罩。
七海的另一邊，同樣如此。
遠遠望去，猶如兩座精緻的玻璃屋出現於兩座大陸。
「諸位同道，該我們了。」
天星台中心。
林末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黑山真君等人。
方才一陣鼓舞人心，要的就是千羽界這群生力軍出力。
起天門，築仙庭，靠的便是他們。
然而想要真正催發建木之心，啟動建木傳送陣，乃至催使絕仙劍，還要看眼前這幾個傢伙。
「是啊，該我們了。」黑山真君此時是三首狀態，身著道衣，氣勢很足。
一如林末當年初次見面的樣子。
「我有預感，或許會出現意外，但眼下之機……神擋殺神，仙擋誅仙。」燭龍平靜道。
抬頭望天，豎瞳中，隱隱有奇異密文閃動。
「既然如此，那有什麼好說的！
早點回玄界吧，我有點饞金風玉露宮的七仙女釀，以及那紫光垣蟠桃園的蟠桃了。」
黃袍道人抬起頭，兜帽一角露出，一雙血色的眼眸，滿是複雜追憶之色。
「開！」
「開！」
幾人對視一眼，同時結印。
轟！！！
下一刻。
只見天星台下方，扭曲的漩渦，猛然靜止，
其中通天的綠色光柱，其中光粒開始狂暴，甚至於出現肉眼可見的波動。
嘩啦啦！！
嘩啦啦！！
越來越粗，越來越粗！
轟！！
光柱驟然一下破碎。
漫天的綠色光粒飛散，將天空映襯成綠色。
而在綠色中，一道綠色的巨樹拔地而起，從漩渦中，直直向上，
猶如打開封印的魔藤一般，瞬間便通透於雲霄，甚至……破開界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