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時刻
「清涼？」
大雄寶殿內，李神秀轉頭，看向身後。
「你出關了？」
「對，我出關了。」身後，那大殿正中，林末負手抬頭，細細打量著寶殿中，那面容與他很是熟悉的嶄新佛像。
其面容平靜，雙眼重疊的瞳孔，十二道勾玉緩緩轉動，猶如太陽朝生夕落，蘊含某種天地大秘。
「天尊還記得當年在淮州時，你我第一次相見，便傳法與我的情景嗎？」他忽地問道。
「自然記得。」李神秀一愣，緩緩點頭，眼中同樣浮現追憶之色。
「大威天龍法，龍相力，傳自第一任降龍和尚，正好與我的體質貼合。」林末微笑，
「如若不是這個原因，我還無法與靈台宗結緣，得到庇護。」
他說著，走上前，與李神秀並肩而立，抬頭望著左側排在第一的一座彩繪佛陀像。
雕像為一身材高大的赤身僧人，腰間纏繞一頭黑蛇，模樣粗獷，使人不明覺厲。
其便是第一任降龍僧人，為五朝大聖層次，雕像為其親手所刻，因此蘊含神意，可助人悟法。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當年我便知曉你會有一番不俗的成就，但……」李神秀搖搖頭。
但他完全想不到，林末會以如此快的速度，攀升到就連他也難以企及的高度。
不，甚至是攀登到上古靈台寺靈台僧人，那位本願祖師的境界。
傳聞中，證就天人道果的層次。
「我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林末回答，「不過……」
他轉身，看向李神秀，兩人目光對視，
「如果可以，這一天要是能來的更早些就好了。」
李神秀沒有開口，只是搖搖頭。
良久才出聲：「伱已經做得夠好了。」
他說著看向殿外，「那邊又來人了，推了幾次，但他們不走，而不止是他們，蜀侯府那，同樣如此。」
「蜀侯府那邊不用見了。」林末平靜回答。
他當年與其的確有些情分，但在隨後的數次接觸中，因立場問題，兩方出了不少爭端。
那點情分，自然也消耗殆盡。
「那仙絕盟那邊？」李神秀同樣神色不變。
「仙絕盟……」林末沉默。
他很是能夠理解那些人的心理，能夠在實力明顯孱弱的情況，依舊選擇逆勢而行。
他心中多少有些敬佩。
只是……
「仙絕盟也不用見了，他們的需求願望，我知道，再與我會面，其實沒有意義了。」林末搖頭。
任何合縱連橫，深思算計，本質都是不夠強，其他人也就罷了，那是人之常情，
但他不一樣，如今的他，在掌握虛化後，已經有能力主導大勢，
更何況在初識虛界，自身道路明晰的情況下，他只需一直向前就行。
「那現在，你，我，我們，需要做什麼？」李神秀若有所思，緩緩睜開眼，直視林末。
林末聞言啞然失笑。
「天尊與靈台宗按照以往就行，無需站隊，畢竟今日不比當年，沒有人敢逼我們站隊。
至於我……」
他看向殿外，「自然是探明一切真相，同時變得更強……」
林末輕聲呢喃著。
如果說未曾掌握虛化的他，只能夠憑藉強悍的自愈能力，以耍賴自爆的方式一換一自保，就如同掌握核按鈕的強國一般的話，
如今的他，已經算超級大國了。
能進能退，單挑無敵，即使被圍攻也絲毫不懼。
既然如此，他便該真正走向最強。
而比起在虛海中吞噬虛獸，那傳聞中的十仙，自然是更好的補給。
至於融合第一位十仙，便是他真正走向此界無敵的第一步。
同一時間，林末其實也一直很好奇，所謂千機界背後那龐大的帝國，以及十仙背後的玄界，到底是什麼東西。
本質究竟是什麼。
儘管他已經通過諸多人的講述傳授，有了大致印象，但終歸猶如盲人摸象一般，難有清晰認知。
如今卻是時候了。
「你要去泰州？」李神秀若有所思，忽然問道。
「不，是望京，我能感應到，他們在那裡。」林末笑了笑。
他話音落下，身形開始逐漸模糊。
不多時，直接消失不見。
李神秀望著空無一人的位置，沉默些許，緩緩閉上眼睛。
手中念珠緩緩轉動，朝殿外走去。
*
*
蜀州，蜀道群山。
茂密的樹海，連亘的群山，被硬生生分出四五條巨大的通道。
中心處，一大片林地焦黑，其中樹林，草叢，只剩下半沒入泥土的根部。
其餘是一片漆黑，不時散落著冒著濃煙的火星。
可以明顯看出，這裡起過大火，但又被外力壓滅。
「還差一點，我還差一點就好了。」
兩道黑影在山林中疾馳，王守義低聲道，聲音中同樣聽得出些許急迫。
「等到發射結束，我這邊直接讓小兵啟動空間跳躍，我倆直接就能跑路，他們抓不到我們的！」他語速極快，安慰著身旁的周炎。
後者此時狀態有些奇怪，眉心多出了一道紫色火焰印記，背部更是生出三對火翼。
一隻手提著王守義，速度極快。
而如今恐怖的地形，也正是其丟出一朵火蓮所造就的。
「我感覺我們時間不多了，方才出手之人，實力很強，已經達到了大聖層次，我以特殊手段凝鍊的三色火蓮數量本就不多，
現在只有一朵了。」一直沉默的周炎，漠然出聲。
整個人處於一種十分理性冷漠的特殊狀態。
使得其完美壓抑著兩人氣息，同時在急速前進中，減少一切波動。
「而且我能感覺到，有很多人在附近，有幾人很強！最多十息，即使我全力催動天蛇冥息法，也無法再屏蔽我們的氣息，
我希望你能在五息內引動你所說的地磁，
否則，後果我們承受不了。」
「地磁……我已經在布置了，只是現在只能靠人工鎖定，有些困難，
但我能保證，在五息，不！四息內完成！」
王守義抬起手，手臂的銀灰色流線形臂鎧上，淡藍色水晶屏幕上，一點金光在不斷閃爍。
「小心！！」
就在這時，周炎面色一變，雙手掐印，呈倒三角狀，一道火線驟然射出。
那是一朵三色火蓮，分別呈青，紫，白色。
直直打向天空。
而火蓮方飛出的瞬間，一片空間扭曲驟然從前方出現，開始擴散。
一隻藍色的，由無數條無頭蛇蟒組成的大手猛然壓下。
直接與火蓮相撞。
轟！！
三色火光與藍光匯聚，碰撞，頓時照亮大半天空。
青，紫，白，藍，原本四色混雜，慢慢的，開始被那藍色侵染。
就算是取自天材卷，地寶卷三大天地異火精粹凝鍊的三色火蓮，也扛不住這一抓。
畢竟周炎實力太低了，就連火蓮，也是由其老師神意附體後幫助凝鍊。
想要與一位道祖對抗，即使後者跨界而來，受到壓制，也力有未逮。
「該死，是道祖！」王守義一愣，同樣反應過來，目眥欲裂。
雙手抬起。
咔嚓咔嚓！！
一連串機括轉動聲，銀灰色的天蟄裝甲在他手臂上急速充填蔓延。
轉眼手臂處便支起了巨大的蓮藕狀金屬塊。
其表面有著繁複的神秘紋落，仔細看，光滑的表面下是無數細密納米級的孔隙。
「殺啊！！」
剎那間，猶如洪流瀑布般的銀色光點，驟然從蓮藕金屬塊中逸散激射而出。
這是天蟄蜂巢自動鎖引光束飛彈，理論上威力能夠達到六星能級。
只是天蟄裝甲終究殘缺了，即使經過維修，諸多模塊也處於報廢狀態。
而且王守義精神力也無法做到精細化操控蜂群光彈，只能大致確定方向，隨後倚靠光彈本身經過布朗運動自發調整攻擊路徑。
以至破壞力分散。
結果自然是……
轟！
密密麻麻的光束飛彈與藍手碰撞。
一條條藍色蛇蟒無聲湮滅，但那銀灰色光點，卻是以著更快的速度消失。
「走！快走！只要再一會，再堅持一會就行！」
王守義瞳孔微縮，反應過來，抓著一旁的周炎大吼道。
但後者卻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將身後巨大黑尺摘下。
左手手掌用力划過黑尺刃部，暗紅色的血水沿著尺刃滑落。
大片血火直接燃起。
黑尺瞬間變為火尺。
「你這是？」王守義一愣。
「他這是知道逃不了了。」
其話沒說完，一個怪異腔調的聲音緩緩響起。
就在兩人前面，一名身著綠色藤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
男子一頭青色長髮梳成馬尾，沿脖頸纏繞成環。
身上藤衣很是精緻，左肩胸部一條青藤凸起，甚至有一朵淡紅色薔薇般的花卉綻開。
「道……道祖？」王守義看著輔助探查功能上的顯示，忍不住低聲道。
而且不是普通道祖！
對方即使受到界域壓制，氣息波動都超過了六星的最低界限！
這樣的人物，即使他裝甲原本計算核心都空缺，全部用以進入戰鬥模式，也完全不是對手！
而就在他心神震動時，兩人身側空氣開始扭曲，突兀走出兩人。
其中一人身著黑底赤魚服，身材高大，面容似乎處於一種不可見的模糊之中，抬頭望去，只有那一雙璨金色的眼瞳。
另一人則是一頭髮花白的老者，披著件黑衣，抿著嘴，一言不發。
其皮膚蒼白，一雙眼睛極為明亮，看模樣，明顯是有大學問在身。
「有道祖出手，看來此行沒有來錯。」
高大黑底赤魚服男子輕聲說道。
「那速戰速決吧，赤闇兄與張某一齊出手，務不要拖延，以恐生出波瀾。」面帶愁苦之色的老人低聲道。
兩人赫然是赤鯀天赤闇，與此前被免職後，行蹤消失的昔日黃天教教主張仕極！
當日在九渡戰場出現大變故，新上任的陳天夕與黃名與千羽界開始第一次會面後，兩人便發覺有些不對勁。
緊接著，便是第二次會面。
再加上途中後者掌權後的打壓清算，沒有多想，只是略一合計，便組成了傳聞中的仙絕盟。
其中大體框架為宋仕極搭建，對於昔日一手組織黃天教的他來說，此事極為簡單。
天赤闇反而很少管事，只負責出手。
而隨著天下間局勢變化，道興黨掌權，徹底壓過昔日大將軍周淵一派，以及朝堂之上，局面越明後。
受打壓壓迫，或者難以接受現實之人，紛紛加入仙絕盟，使得後者勢膨脹得極快。
今日，有特殊情報渠道的他們，便是知曉王守義兩人關乎千羽界與赤縣合作基礎，以及前者命脈關要，
所以兩人才一同合計出手。
而沒想到的是，一切果然為真，直接便遇見一位道祖。
當然，以兩人的實力，聯手之下，快速解決一個道祖，自然不算困難。
另一邊，正心情跌入谷底的王守義反應過來，待看清場面局勢後，頓時心頭狂喜。
他認出了來人，也知曉其目的。
其與他們，可以說有共同的敵人！
想到這，他便抬頭，準備與身旁的周炎說些什麼。
只是不等他出聲，只見不遠處，同樣突兀出現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身著藍色水晶般的戰甲，其上有著各類繁複精美花紋，
皮膚極為蒼白，一雙藍色眼瞳猶如大海般深邃。
手中持著一把巨型三叉戟。
另一人身著黑衣，身材極為臃腫，將自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滿是橫肉的臉。
其左臉上，紋繡著占據大半臉龐的一個怪字。
那是上古時期的『獸』字！
自其出現的瞬間，周遭叢林中，便發出一聲聲嗚咽。
同時一隻只高低不定，大小不同的血色眼瞳睜開，死死地看著場中之人。
「這是海皇尼拉赫？另一人則是……獸神？！！」
王守義飛快從資料庫中，找到與兩人氣息相近，模樣相同之人，頓時忍不住面色大變。
「看來已經生出波瀾了，這就是陸上的老話，勿謂言之不預嗎？」天赤闇視線在尼拉赫身上停留了些許，少見地笑了起來。
宋仕極同樣抬頭，搖搖頭。
轟！！
剎那間，周遭環繞的無數黑影，朝眾人咆哮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