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消弭
漫天的黑火瞬間將朦朧的青色天幕覆蓋。
其中更多的火焰，填補於天幕中漆黑裂縫之中。
其中白色線條化作的白色天光與火焰接觸，頓時猶如水潑入滾燙油鍋，開始劇烈反應。
開始不斷模糊，同時吸收大量的熱量，首當其衝便是林末丟出的太陽真火。
只見大量白煙成股成霧燃起，裂縫處的火焰則開始無聲熄滅。
處於青冥之下，本就極寒的溫度開始急速下降。
不多時，黑色裂縫處填補完整的黑火，已經熄滅，猶如遮火的布帛，燒出了一個個窟窿。
無數白煙如霧般從窟窿中流出。
此時的溫度，已經低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即使有林末放出的橙光護體，一旁的真諦和尚，眉眼面頰，軀幹體表，也開始蒙上一層寒霜。
這還是其催動法相意勁抵抗的結果。
林末同樣感受到這股極致的低溫。
這樣的溫度，影響範圍甚至已經不再局限於影響肉體。
似乎連思維速度，都被放緩了。
他身上的衣袍此時也紛紛凝結出一層寒霜，而皮膚要比真諦和尚好一些，但依舊被通得有些發紅。
「這便是真正的量劫災厄嗎？果然非凡。」
林末面色不變，抬頭望著鋪滿黑色火焰的天幕，眼神中出現些許凝重。
他沒想到，水災代表的白光，提前引爆，威力居然這麼大！
這樣恐怖的低溫，普通道祖在這，幾乎轉瞬便會凍成冰雕，沉寂永封。
即使是前往新京前的他，雖然能夠承受，也沒有什麼上佳的措施應對。
「量劫四災真正源頭為青冥缺口，所以與其對抗，類似於與天地對抗，所以怪不得即使是太陽真火也無法將其抵擋嗎？」
林末若有所思。
在這時，除了剛開始時，黑色裂縫處的黑色火焰熄滅外，周遭的火
海也乾涸了不少。
不過與之相對，原本自黑色裂縫傾瀉而下的白光，此時也孱弱了許多。
大概減少了三四成的樣子。
「那我們還繼續搞嗎？」這時真諦也將體內的寒氣祛除適應，睜開眼，低聲道。
他自然也看出來了水災的減弱，不過似乎這只是暫時性的，類似於打了個臨時補丁。
林末沒有說話，只是重瞳不斷流淌著其餘的光澤。
忽然，他舉起右手。
手掌上頓時湧起漆黑的火光，一團黑色球體形成，不斷於掌心中轉動。
隨後手往前輕輕一抓。
霎時間，遙遠的遠方，青冥之外，懸掛的太陽開始顫動。
那橙紅色的表面，驀然爬上一個個漆黑的斑點。
斑點越來越多，連接成塊，很快鋪滿整個表面，
太陽變成……黑日……
同一時間，其開始墜落，朝兩人所立之地墜落。
真諦和尚一愣，下意識抬起頭，瞳孔瞬間地震，凝為針狀。
只見那黑色太陽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明明與其相隔有朦朧的青色天幕，卻依舊感受到了高溫黑焰。
強烈的光與熱下，無數黑色裂縫中的白光在飛速模糊融化，
頃刻間便消失了大半。
與此同時，青冥之下的溫度在急速提升。
原本在零度以下，此時驟然拔高至上千度，甚至還在繼續上漲。
真諦和尚身上的白霜已經融化，變為濕潤水漬，又飛速蒸乾。
而恐怖的高溫，開始讓他身上的溫度也急速提升。
使得皮膚，血肉，泛紅，泛黑。
法相層次的意勁，在劇烈的溫度下，飛速消融，而大聖圓滿的體魄，居然也完全扛不住。
這……這……
「這是只手奪日？開什麼玩笑？？」真諦和尚看著青冥之外落下的太陽，心中震怖。
他這是第一次離頭頂的大日如此接近。
其已經完全超過了大聖的範疇了。
正常而言，到達三覺層次，幾乎已經走到武道道路的盡頭。
這個層次的武夫，已經能做到開山裂海，瞬息間，身游萬里。
即使在上古武道極盡璀璨的時代，也是真正的一方霸主。
而像他這般，大聖三覺圓滿，只差半步便能證就天人道果之人，甚至是真正頂峰人物。
傳聞中上古五絕，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層次。
但也絕絕達不到如此地步！
真諦和尚甚至有種預感，一旦頭頂黑日落下，還不用接觸，他甚至都有可能直接身死！
望著那越發深沉的日光，幾近占據半個天空的太陽，他不由舔了舔自己有些乾裂的嘴唇。
這樣的力量……必然可以解決這量劫水災吧！
一個念頭驟然在心頭閃過。
只是就在下一刻，近在咫尺的黑日瞬息間消失。
抬起頭，橙紅色，猶如火球般的太陽，仍然懸掛於遙遠的青冥之外。
而青冥天幕如一，依舊朦朦朧朧，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若不是頭頂幾近消失殆盡的白光，以及真諦和尚身上乾裂的皮膚，
他甚至以為方才是幻覺！
「這……你這是？
是差一些嗎？不過已經很好了，只可惜，貧僧無能為力。」他回過神，看著身旁之人，輕聲嘆息。
林末此時懸浮在空中，眼角處不知何時流下兩道血淚，凝固為血紋。
風車狀的瞳孔，依舊緩慢轉動，凝視著頭頂的青冥。
比起此前，那暗色裂縫中的白光已經少了八九成。
如果不出所料，下方大地，那連綿數月時間的雪災，已經要停了。
但與之相對，他能清晰看見，那些黑色的裂縫，比起此前，變得更寬，變得更長了。
變化雖然不算太大，肉眼間難以計量，但卻實實在在發生。
林末莫名有種預感，他如若真正讓那輪黑日墜下，或許白光會消失，那量劫水災會消弭。
但大可能會出現某種不可知，不可逆轉的糟糕變化。
或許就如他想要穿一件沁濕的衣服，在此之前，必然要等待其曬乾，放在火堆前，可以加速這一過程，
甚至越靠近火堆，烘乾時間會越短，
但真要是丟進火里，衣服是會幹，但也會直接被燒破燒壞。
這也是他最終突然收手的緣故。
「真諦師兄。」他忽然問，「你說青冥之外到底是什麼？青冥又是什麼？」
「青冥是屏障，是界限，青冥之外，則是不可知的混沌。」真諦和尚一愣，下意識說道。
這是爛陀寺宗門傳承中的秘傳知識。
他說著，似乎明白了什麼，頓了頓，「而那不可知的混沌中，應該就是多如繁星的沙界，天人境後，比如你，應該就能如祖師他們一樣，從中走出。」
「是嗎？」林末看著前方朦朧的青幕，看向天外那巨大無比，如火球般的太陽。
若有所思。
「所以千羽界，天變之後，便意味著兩者青冥直接相接？」他繼續問。
「貧僧也不知道，也不清楚，或許是的吧。」真諦和尚搖搖頭，面色出現悵然之色。
「據我所知，千羽界如此一般，以一界之力，與其他世界對觸，接洽，融合，已經不止一次，
不知赤縣，大師門中，有無類似知識傳承？」林末再問。
按照此前的試探，他與黃袍道人交手，對方時比他強，逼得他不得不以傷換傷，才能從其手下逃離，
但正常狀態下，兩人交手是能做到有來有回的。
說明有差距，但至少不存在代差，處於同一個階層。
後者能做到使架設橋樑，兩界相接，再形成界域，實現天變，兩界相融。
沒道理他不能做到。
只是……真諦和尚依舊搖頭。
林末默然。
也是，如果真有類似傳承知識，八百多年的時間，也早便使用了。
怎麼也等不到此時，等不到他……
所以這個問題，真要解決，就只能如消弭這量劫水災一般，先抓一個十仙再說。
但以他如今的實力，即使單挑放對，也只能勉強相持，如果遭遇群毆，估計也只有跑路了。
沉默少許後，林末再度看了眼朦朧的青冥，以及其上不斷蠕動的黑色裂縫，轉身。
「走吧，雪災已經消弭得差不多，接下來只需聯手穩定局勢即可。」
「清涼，伱不是說還要驗證什麼嗎？」真諦和尚問。
「已經證實過了。」林末回答。「有失望，但並沒有絕望，希望還在。」
真諦和尚若有所思，點點頭，並沒有再問。
畢竟即使他問了，對方也回答了，他也做不了什麼。
兩人一同向下。
青冥之下是一兩側薄，中間厚的雲層，名為雲霄。
後者就像隔溫帶，雲氣之下，越往高空，溫度越低，罡風越烈，但總體還能承受。
普通真君張開法身，可以抵達。
但進入雲霄後，氣溫便呈指數型降低。
有過記載，普通大聖，張開法相，也難以穿過雲霄。
至於像真諦和尚這樣的人物，穿過厚層後，溫度便已經降至自身難以忍受的地步。
再加上偶然間，呼嘯而過，足比得上大聖殺殺力的罡風。
使得雲霄之上，青冥之下，算是禁地。
只有依靠林末的太陽真火才能穿過。
這也是千羽界中，消弭量劫主要由東俊負責的緣故。
此時林末兩人在橙色金焰護持下，一同穿過雲霄。
這個級別的火焰算是黑焰的下一層次，但也不是普通道祖能夠承受，足以抵消這個層次的低溫。
不多時，兩人穿出雲霄。
猶如流星墜落一般，狂卷的氣流呼嘯朝兩邊飈射。
橙色火尾向後，速度越來越快。
同時速度越來越快。
下方的大地，林海，山巒，一切白茫茫的一片，從模糊到清晰。
但人跡依舊罕至，萬物同時蟄伏，兩人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不考慮其他，在此時，萬籟皆寂下，天地間，比起此前，確實變得更為一塵不染，更為純淨而寂靜。
沒有喧鬧，沒有紛爭。
一如林末內心深處最憧憬的生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弟今日是造就無量功德了。」真諦和尚看著周遭稀疏許多的雪勢，低聲感慨，目露欣喜。
「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林末平靜回答，伸出手接過一片雪花。
身上自帶的熱量，很快將其融化成水，自水蒸發。
「畢竟再是美麗的花朵，也不該以諸多生命為肥料而綻放。」
真諦和尚不明所以。
不過沒有多問，反而作極為認同狀點起頭。
他已經習慣林末會不時說些奇怪的話，在他看來，這極為正常。
畢竟年紀輕輕，就突破成為天人層次的霸主大能，沒點毛病才奇怪。
「現在我們是會爛陀寺還是去哪？」真諦很是熟稔地轉移話題。
兩人速度慢慢慢了下來。
爛陀山前那巨大摩柯爛陀迦葉靈一佛佛刻已經隱約可見。
「從今日起，每隔固定時間，我去青冥一遭，雪災便算真正消弭，但想要徹底將局勢穩定，卻不是我等想像得那麼容易。」林末低聲道。
遠的不說，只是益州一地，便是上億百姓，而任何事，與這個數量相關聯，困難程度都會飈升。
簡單來說，平災容易，治災卻極難。
「師弟你的意思是？」真諦聽出了林末的意思。
「單靠你我一宗一派的勢力，想要完成此事極難……」
「我可以出面召開武林大會，邀諸多武林同道一同理事，但對於大勢，估計依舊力有未逮，需要找朝廷。」真諦看的極為透徹。、
「當然，這個也可以我來搞。」
他這一趟幾乎只是觀眾，可以說什麼也沒幹，如今來事了，自然想要頂上。
「那就辛苦師兄了，我從泰州回來，略有所得，正好需要閉關體悟，當然，靈台宗這邊也好，我也罷，必全力支持此事。」林末面色溫和，低聲道。
他拐彎抹角說這麼多，等的也就是這句話。
如今天變在際，他也不知道千羽界何時會真正發起總攻，真要是那所謂十仙齊至，他能做的也只有跑路。
再加上此時變幻莫測到，他都有些看不懂的局勢……
不得不承認，他如今的力量還不夠，他需要真正更強大的力量！
而正好新京一行，他獲得的一身積累還沒有消化，一旦徹底消化，必然實力大進。
所以，徹底將這段時間凝聚的世根消化，便是林末這段時日的計劃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