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恆佛
眨眼間，無數粗大如黑色蛇蟒般的樹根便充斥在整個六轉金輪殿中，繼而往快速破入地下。
轟隆隆！！
大地頓時震顫起來，無數黑煙從地下升騰而起。
遠遠望去，只見六轉金輪殿所坐落的大雪山上方，有一株巨型的黑樹虛影凝現。
甚至於，以樹將其形容，已經有些不恰當。
因為它太大了，樹身參天接地，樹蔭更是直接遮蔽蒼穹。
其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呼吸，在蠕動，隨著其呼吸，大片黑影墜下，猶如整片天空都在往下陷落！！
最為可怖的是其樹蔭下有無數虛幻的氣根墜落，其上遊蕩縈繞著漆黑的怪影。
那些怪影似乎不存在於現世，時隱時現，發出無聲地嚎叫，拼命地在掙扎。
似乎想要脫離氣根的束縛，但無濟於事。
很快，隨著掉落的氣根，沒入連綿的雪山中。
原本還在廝殺的黑佛教與大雪山中人，真君也好，大聖也罷，頓時被無數氣根穿過，身形凝滯不動，直接栽倒在地，
隨後淹沒在無數樹根，氣根之中。
而原本匯聚滑塌，不斷剝落，呈駭浪之勢的雪崩也如同被固定般，停歇了。
大雪山中，此前看到的九層黑塔，此時也感應到什麼，盤膝坐於空座上的諸多僧人面色劇變，開始大聲咆哮經文。
黑塔猛地爆發出黑光。
塔身頂端，黑光朦朧出連綿山影，塔身周遭，則同樣有漆黑樹根環繞，拔地而起。
「黑佛降世，佛渡眾生！」
「黑佛降世，佛渡眾生！」
「黑佛降世，佛渡眾生！」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終猶如無雲雷霆般炸響。
同一時間，盤膝坐在黑塔頂端的一道魁梧人影緩緩站起。
其渾身皮膚赤紅，身上纏有一圈圈黑色鎖鏈，一把從地上拔起一連人高的黑環巨刀。
周身貫穿皮膚的鎖鏈，頓時開始顫抖，甚至崩殂。
人影眼鼻口流出血色，但神情卻分外猙獰。
扭曲的面目，隨後化作黑羊狀。
「黑佛摩尼迦在上，諸道退讓！！」
話音落下，黑刀墜落。
噹！
一圈漆黑光波，從樹根與黑山虛影上擴散開來。
直接將黑塔的兩條氣根阻擋在外。
然而僧漢面上卻沒有半點欣喜，反而眼神露出複雜之色。
噗噗噗！！！
最開始激射而來到氣根方才凝滯，像是激活了什麼，只是一瞬，成百上千根氣根便轟然射下。
只是瞬間，連綿黑山虛影也好，環繞塔身的長生樹根也罷，直接便化為黑色光點。
黑塔在顫抖，搖晃，隨後驟然被貫穿，破碎。
其中一根氣根直接穿透了第九層黑塔，將泥樓直接穿透。
魁梧的肌肉，起不到半點抵抗。
氣根上環繞的黑影，圍繞摟抱，啃噬親吻著他。
他沒有反抗，眼神平靜。
在決意喚醒黑佛塔上那道祖刻印後，卻只阻止了那兩根寥寥幾根氣根後，他便窺見了自身結局。
因為那占據天穹的黑樹，何止成千上萬氣根……
「黑佛摩尼迦在上，一切為了摩尼迦……」
更多的氣根充斥而下，無數黑影肆虐，將他包圍，淹沒，直至最後一抹光消弭。
從開始至此，不過兩三息的時間，原本嘈雜的大雪山，一切再次歸於平靜。
與此同時，參天的巨型黑樹虛影瞬間消失不見。
林末腳尖先行觸地，輕輕站穩於六轉金輪殿之前。
他手中緩緩轉動著一串紫色的鎏金檀木香串，抬眼看了眼金殿前與赤縣主流佛道截然不同的佛像，
隨後朝一旁的班明點點頭。
正待說話時，忽然偏過頭，看向身旁，面上露出些許驚異之色：
「居然沒死？」
他身後，原本被樹根貫穿身體的黑蓮和尚，此時居然活了過來。
不過其如今面上也是有些茫然，下意識抬眼看向四周，顯然也察覺到殿外的情景，
隨後神情驀然變得驚恐，滿是難以置信。
「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嗎？」林末緩步走過去，看向對方。
他與其距離只有一米，緩緩俯下身。
能夠清晰看見，其裂開的紅袍，裂開的漆黑內襯下完好的皮膚。
「我……我……這是我的三世身，一個奇異洞天中得到的機緣……」黑蓮不知為何，下意識便說出口。
「三世身，意思是可以替死三次嗎？」林末繼續問。
「是的。」黑蓮繼續說道。
「不過好像有缺點，不是完全恢復？」林末抬起手，「而且我怎麼感覺，你不能再替死了？」
他說著，伸出手，朝黑蓮和尚裸露的白皙胸口摸去。
那新生成的皮膚呈奶白色，帶一些粉紅，周遭還能看見黑色的紋絡紋身。
黑蓮和尚眼中瞬間恢復清明，，似乎意識到什麼，想要反抗，但無論如何也動不了身。
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末手指觸碰他的皮膚。
「林君末？！！」他目眥欲裂，咆哮道，雙肩上的黑白兩獒張大嘴巴，已經流下無數涎水。
「你要殺就殺，技不如人而已，別以為我會臣服！！」
噗！
林末的手指輕輕沒入其胸膛。
噶啦。
一聲脆響。
身後的班明老僧有些不忍地閉上眼。
但很快發現，後者氣息並未衰落。
林末只是從其體內抓出一成人手掌長，胸口破開一個大洞的娃娃。
娃娃模樣與黑蓮極為相似。
四肢，軀幹上，有無數細密，如拉絲一般的透明絲線。
「這就是三世身？」他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伱……你居然？！！」黑蓮僧漢一愣，隨即臉色大變。
他所修三世身秘法，出自一方奇異的真實洞天。
其分為過去，現在，未來。
凝鍊方法十分奇異，以自身軀幹一部分為主體，輔以各類珍惜材料，以秘法煉製，後封入體中，實現靈肉相融。
不僅能給予他三倍修行速度，三倍自愈能力，三倍戰力。
遇到致命傷勢，與本體同質的過去，未來兩大世身，更能快速與本體融合，達到類似替死的效果。
這已經很恐怖了。
如果不是他機緣上佳，外加勤奮刻苦，被那方洞天一位大佬看中協助，他根本沒可能完成這項秘術。
但是……
三世身圓滿的他，居然直接被對方瞬秒。
甚至凝鍊至，與他靈肉相融的世身，更是被直接提取抓出來了？
「怎麼可能，明明沒人能看穿……明明這是我最大的機緣……！！」
「難道……難道我與你差距有這麼大？明明我才是赤縣氣運反饋下的最強天才啊！！」
黑蓮說著，原本目眥欲裂的眼緩緩呆滯下來，意勁一泄，忽然不再反抗。
反抗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能接受對方將他擊殺打敗，但接受不了其猶如玩耍一般，一下揭開他苦苦隱瞞許久的機緣秘密。
更以一種隨意的語氣，將其否定……
「不用失落，其只是與我期望有些不符，本質確實是個好東西，
而你……能接我一下不死，在赤縣九州中，說是天才也不過了。」林末掌心裂開一道口子，好似一道血嘴，一口將那娃娃吃掉，隨後安慰點評道。
他原本以為其口中的三世身，牽扯到這大雪山傳聞中的輪迴之謎。
但沒想到只是一種奇異秘術。
類似於前世以自身細胞培育出的克隆體，藏於體內。
一旦受傷，各類器官也好，直接拿來用就行，做到超速治療，類似替死特性。
當然，其自然沒有說的這麼簡單，據他估計，還牽扯到神意，以及世身與本尊的聯繫反應。
算是很不錯的秘法。
不過對於遠強於其對手，終究力有未逮，被他輕易擊敗也是翻手之事。
「……你……？」黑蓮僧人聽到此話，頓時愣在原地。
他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卻不知到從何說起。
「就這樣吧。」林末揮揮手，其身下頓時鑽出無數青色樹根，眨眼將其包裹束縛。
他倒是沒有對其下殺手。
畢竟他察覺到了身後班明對其關切。
雖然不理解為何如此，但林末不介意以此換取一些好感，用以求取真經。
一定程度上，這也符合他如今作為益州正道第一天人大宗師的身份。
簡單整理了下儀容儀表，林末轉過身，朝身後的大紅雞冠帽僧人笑了笑，雙手合十微微行禮：
「班明禪師，初次見面，久仰大名，貧僧清涼，自東土益州靈台寺而來，來此求取正經。」
他直截了當，並沒有拐彎抹角。
正常而言，像求取他人宗門真功真經，算是十分冒昧的挑釁行為，否則當年真諦和尚也不會強行演戲，多次扮演，搞地下行為。
但他不一樣，運氣好，加上出場時機很是合適。
他料定，班明和尚必然不會拒絕與他。
*
兩日後。
大雪山之亂，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甚至於山下大型部落，城鎮，都未曾得到消息。
但平靜風波的表面，潛藏的暗流卻不算簡單。
黑蓮僧人作為大雪山靈童，大聖層次，內定山主之人，身份由來都算是正統，不僅得到山中數脈之人支持，
黑佛教也對其押寶甚多。
除卻山中當日被解決掉的黑佛教副佛首泥樓外，還有其佛首座下十八護法之首的鬼龍肖真。
另配備數十真君高手潛伏於周遭。
後者一見事情不妙，便準備四逃，最後林末出手，才將後者捕獲截殺。
不過黑蓮僧人最後卻是沒死，不知班明其與說了什麼，後者默不作聲，便走入六轉金輪殿中一間密室。
氣息與大雪山相連，似乎在閉關。
「佛首是否在疑惑，我為何寬恕了黑蓮？」
大雪山之巔，六轉金輪殿後，頭戴大紅雞冠帽，身著紅袍的班明，輕聲問道。
「或許是其有悔改之心，加上大師慈悲為懷。」林末隨口道。
黑蓮死與不死，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如今活著，其實也算個隱患，畢竟他不久前，才將其打殘。但對方不過北冥道人這一程度的實力，比起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尤其是在他摸清對方最大隱秘之後。
不得不承認，其三世身秘法，對他好處不小，尤其是在他這幾日體會自爛陀寺五祖弘忍處得來到系縛持戒之法後。
前者給予了他很多靈感，讓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宗嘗試。
「大師，如今大雪山已定，內亂已平，不知你我約定之事。」林末沉默了下，出聲道。
兩日前，完事後，他便直接將自身想法告予班明聽。
如他所想，其並未拒絕，只是說需要些兩日時間。
他也就好心為其平定叛亂，畢竟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現在算了算，時侯便到了。
「非是班明有意拖延，實是有不得已之原因，佛首隨我來。」班明滿是皺紋的臉，浮現笑意。
略微摩挲手中天珠，繼續朝金殿後方走去。
林末不言，點點頭跟上。
六輪金殿後是大雪山北面，較之南面，更為陡峭，呈八十多度的傾角，其上有著無數大小不同的冰刺。
大日出雲，陽光照射，反射出雪白的光澤，有些刺眼。
不過自山頂處，修有一道小徑，由鐵鏈為基，繞著雪山，直接聯通陡峭山崖中端一處石洞。
石洞前並沒有遮掩，站在門口便可一覽無餘其中深邃黑暗。
班明走入洞，徑直向下。
那是一條石質山道，每走一步，兩側牆壁上掛著的石蓮燈便應聲有火焰跳起。
林末緊跟其後，不過走著走著，眉頭卻不由皺起。
有些好奇地看著周遭。
要知道兩日前，他以命星將整座大雪山，連同周遭雪嶺一同籠罩。
正是如此，才得以快速清理黑佛教，大雪山內亂。
按理周遭一切，諸如隱秘密室，奇地，他都悉數熟稔於心。
如此大的一方山洞，沒道理不找到才對。
而且這裡的氣息……
林末抬眼，看著前方石道。
隨著石道往下，牆壁上鐫刻無數花紋，角落處，則開始多出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巨石。
其明明呈雜亂無章地排列，卻又暗合某種規律。
踏。
就在這時，班明止步，這才回過身，看向林末。
「佛首或許疑惑我為何會將時日放在今天，為何會說有不得已之原因。」他輕聲道，指了指前方。
「仔細聽，這便是原因。」
林末下意識抬頭。
下一刻，明明周邊無風，恍惚間，卻有呼呼的嘯聲在耳邊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他頓時色變。
不過並非是因為其威力或異狀，而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