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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晚上無月,碎星閃爍,星輝清冷。
更夫鳴鑼走遠,三更天既過。
錢塘棺材鋪的後院裡,忽現一道亮光,光芒瞬間即逝,現出一個嬌俏的女孩。
明眸皓齒,喜滋滋的轉了個圈圈,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抬手摸了摸頭上的小團團,美滋滋道:
「呀!好像長高一些啦!」
她嬌笑兩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之間。
屋裡床榻上的石全,睡夢中因聽到院中銀鈴似的好聽嬌笑,面容欣喜了幾分,好夢增了幾分美意。
錢塘龍宮。
「嬌嬌,你沒事吧?!」
錢塘龍母拉著女兒的手,滿眼關愛,不住打量。
錢塘龍君背著手,道:
「夫人關心過度了,嬌嬌如今安然無恙地回來,當然不會有事的!」
錢塘龍母白了丈夫一眼,「嬌嬌,快跟母后說說,你是如何渡過這次人劫的?」
龍族壽命悠長,成長階段中,依舊會有劫難要渡。
五百歲一劫。
第一劫乃是渡心劫,意為渡己,認清自己。
再五百歲,渡人劫,因果善惡,由人渡!
人劫之中,會失去一身法力,化為魚類。自身天機掩蓋,旁人難以體察。
流落江河湖海,遭千百人遇。
善者遇善人,劫易渡。
惡者罹難,或喪命於魚鱉之口,或被烹於沸鍋之中。
人劫對於龍族來說,是最有心無力的一劫,萬般劫難不由己。
渡人劫後,再五百年有天劫,過天劫而成龍!
在此之前,只是幼龍。
敖嬌講完自己遭遇之後,錢塘龍君夫婦皆相視而亡,各自體會對方眼中的震撼!
人劫雖為一劫,可他夫婦二人當年經歷人劫時候,所遭遇並非一難!
今聽女兒所言,她所遭遇只有一難,半月劫滿,法力恢復,渡了人劫。
龍女所言,被漁夫捕到乃是一難,王少爺欲出錢買來食用乃是另外一難。
只是,這一難剛開了端,就被後來人打斷。
一直到她人劫結束,再也沒有遇上其他劫難。
龍女回房休息後,錢塘龍君夫婦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難不成,那位許老闆是個高人,直接鎮壓了嬌嬌後面的劫難不成?!」
錢塘龍君搖搖頭,「不可能吧!龍族人劫向來遭遇人,還從未遭遇大能者。
天機在上,向來如此。」
「那就是此人有大氣運,嬌嬌被他的氣運遮掩,劫難失去了目標,也就沒有後面發展。」
錢塘龍君雖覺有道理,卻也拿捏不准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論如何,此人對嬌嬌有大恩,待明日我親自探探!」
……
幾日後。
石全有氣無力地趴在櫃檯上睡覺,忙碌這麼些時日,終於把掌柜交代的那些家具活忙完。
日常看店,沒事趴著小酣,定要把前些時候的勞累給補回來。
「bang~bang~bang~」
石全一個激靈,揉了揉惺忪睡眼,朝門口望去。
一個青衣中年人,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一眼看過來讓他結結巴巴問道:
「先生,您,有,什麼事?」
來人望著他皺了皺眉頭,問道:
「店裡,只有你你一人?!」
「噢!」石全恍然,「您找我們掌柜的?他今日沒來。」
「人在何處?!」
「蘇堤邊上許府中……」
石全話未說完,瞄了街上一眼,指了指青衣人身後,「來了,來了。掌柜的來了。」
青衣人回身看去,入眼一位氣質超塵眉眼溫和之人,君子如玉,謙謙有之。
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沒想到棺材鋪的老闆,當真是一位高人。
青衣人運起望氣之術,朝許牧看去。
瞬間他眼中轉換了場景,在一片眾生象的前景中,大展光華之功德金輪,懸浮在一條波瀾壯闊的功德長河之中。
霞光萬道,紫氣蒸騰,天音奏鳴。
只是一眼,青衣人的望氣術就被強行打斷,滿眼震撼。
天地間竟有如此大功德之人,簡直難以想像。
亂世功德,不可海量。
上世正值人口大爆炸時期,所遇功德更甚。
如錢塘龍君,自唐時至此時一直幾百年,雨潤一地百姓,所得功德與許牧相比,堪如一汪水塘罷了。
「許老闆!」青衣人作禮道。
許牧一愣,笑著回應。
稍微打量片刻,但見此人周身仙靈涌動,閃過恍然之色。
遂道:
「貴人遠來,請移步院內敘話。」
兩人坐定,許牧隨手招來兩盞清茶。
各自輕啜後,錢塘龍君放下茶盞笑道:
「好茶!」
「粗茶而已,難入龍君之眼,虛言。」
喚作常人,這話當場讓人社死尷尬。奉承話而已,何必當真反駁。
錢塘龍君卻不當一回事,哈哈一笑道:
「許先生果真不凡,一眼看出本王跟腳!
如此說來,前些日子,小女跟腳恐怕也是瞞不過先生了。」
許牧搖頭,「天機之下,慧眼不彰。
若不是龍女吞吐月華,在下也不知其不凡。」
「小女能遇先生出手,乃是福分。」說到這裡錢塘龍君停頓了一下,又道:
「今日之前,本王原想以金銀珠寶酬謝先生。
如今得見,方覺俗物俗不可耐,與先生而言,恐怕污濁……」
「不不不!」許牧連連擺手打斷錢塘龍君的話,笑道:
「金銀珠寶怎是污濁,龍君想多了,在下也是俗人。
俗世之中,俗一些才更好啊!」
錢塘龍君臉色抽動幾下,方爆笑道:
「想不到許先生也是一位妙人!」
衣袖一揮,地面多出了一口大箱子。自動打開後,金珠閃耀,銀光燦燦。
金銀珠寶滿箱。
許牧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蓋上了箱子。
「多謝龍君。在下時常為口腹奔波,遂開此小店謀生。
今日橫財,此後可躺平矣!」
錢塘龍君感覺許牧此人甚是灑脫,遂起結交之心。
遞給他一顆龍珠,「此乃龍珠。
吞入腹中可入水自由呼吸,許先生日後有暇,可往本王龍宮一敘。」
許牧也不推辭,接過龍珠,直接吞下。
笑道:
「龍君熱情好客,在下求之不得,日後定會登門叨擾。
今日貴客臨門,在下親自出手,請龍君食享人間煙火,勿要推辭。」
「可!」
許牧喚來石全,買來雞鴨魚羊。
院子裡碳烤全羊,火灶里埋了個泥包荷葉的叫花雞,砂鍋上煲了個老鴨湯,最後來了個麻辣水煮魚。
鮮嫩時令小菜兩碟。
「龍君見笑,飲食粗放,比不上珍饈精細。」
「人間煙火味,大抵如此,風味獨特,值得一贊。」
錢塘龍君嗅了一鼻子,又嘆道:
「別說,煙燻火燎的味道,勝在真實。
龍宮廚房不見火,所有烹飪,大廚以靈力調和,餐餐清香素雅,少了煙火味道,少了真實。」
二人大快朵頤一陣,許牧拍開酒罈泥封,為錢塘龍君添了一碗。
「酒有果之清香,又味道辛烈,怪哉,怪哉!」
錢塘龍君驚呼。
許牧淡淡一笑,「此乃在下釀酒新法所產,龍君請飲!」
錢塘龍君端起酒碗,「咕咚」了兩口。
果之清香給人一種此酒等同飲料的錯覺,兩口下肚,腹中仿若兩道火焰升起。
他忙不迭放下酒碗,長呼一口氣,似乎要把喉頭至胃部的火熱給呼出來一般。
「爽~!」
臉頰霎時通紅的錢塘龍君,再次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仰脖一飲而盡!
仙神之流,想要喝醉實屬不易。
除非控制仙靈之力,要不然喝多少酒,酒精都會被仙靈之力化解。
許牧笑眯眯地替他滿上,道:
「龍君請再飲!」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
連喝了三碗,許牧才沒有再勸,而是道:
「好菜配好酒!龍君多吃菜!」
許牧招呼錢塘龍君,就像招呼上門的熟人,勸酒又勸菜。
一點也沒有因為他是龍王,就束手束腳放不開。
平常心對待。
錢塘龍君胃口大開,烤全羊一多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但許牧發現,他對叫花雞和老鴨湯的興趣,明顯要比碳烤全羊高。
就連麻辣魚,錢塘龍君也吃得讚不絕口。
許牧不由恍然,這位常用珍饈,不缺海味。
口味常清淡,突然吃了點調味濃郁的吃食,味蕾新奇,嘗個新鮮。
「許先生今日招待,寡人倍感高興。後日,不,明日!
明日許先生一定要到我錢塘龍宮做客,寡人掃榻以待!」
錢塘龍君走了,打著飽嗝帶著酒氣走的。
留下了明日約定。
錢塘龍君走後,石全用一種不可置信地目光望著許牧,「掌柜的,剛剛走的那位,真是龍王爺?」
「嗯!」許牧點點頭。
上午兩人酒宴,許牧並沒有讓石全在一邊伺候。
就是擔心他一個凡人,突然見到仙神會做出失態舉動,平白惡了人家。
給他個心理建設過程,不至於日後再見失態。
「我竟然見到活著的龍王爺了!」石全激動的喃喃自語,「掌柜的,你可不知道,剛剛龍王爺走的時候,還對我點頭笑了笑!」
「媽耶!龍王爺對我點頭笑了!」
許牧眼裡此時的石全,就像是一條激動的狗子,追著自己的尾巴瘋狂無意義地沒頭沒腦。
「行了,行了。別傻樂了,杯盤狼藉殘羹冷炙收拾一下。
我睡個午覺先。」
要是擱在以往,石全不免在心裡吐槽一下掌柜的慘無人道的壓榨。
今日得見傳說中的龍王爺,沉浸在一股子莫名地興奮當中,許牧一聲吩咐,這傢伙渾身是勁兒,乾的那叫一個歡快。
時不時一聲傻笑,真跟個傻子似的。
收拾完院子,石全到店前頭坐下喘口氣,碗裡裝了一碗片好的碳烤羊肉。
美滋滋地吃了兩口,突然拍著櫃木叫道:
「咱掌柜的跟龍王爺認識!!!
我的天吶,這麼說,他老人家也是個大神仙?!
沒錯,一定是這樣!
要不然堂堂一龍王爺,咋可能跟掌柜的吃吃喝喝一晌午。
就像譚里正常說的,身份不一樣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更不可能一個酒桌上吃喝。
咱掌柜的他老人家,該不會就是戲文里說的那種遊戲人間的神仙吧!
嘶~!」
石全瞪大了眼睛嘴裡嘀咕著什麼,反思自己以往對掌柜的是不是不太敬重。
別的他不懂,可也聽過『人爭一口氣,佛正一炷香』的俗語。
感覺神仙都是小心眼,甭管是進寺廟或者是入道觀,都得小心翼翼,萬一有不周的地方,惹怒了堂上坐的神佛,降下災殃可就難受了。
堂上的泥塑神佛都那麼難伺候,眼前真人,更不能隨意!
「哎呀!」石全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袋。
碗裡的肉也顧不得吃,急轉腦筋,想想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許牧雖說搬到了新府住,這邊房間的陳設也沒動。
秋高氣爽,午睡睡的很舒服,一個時辰後醒來,到了前邊一瞧,呵,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那傢伙,櫃檯櫃面,全被擦抹的一塵不染,就連香燭紙貨也重新擺理過。
雜而不亂,條理分明。
「掌柜的,您坐,我跟您泡茶。」
「嗯!」
許牧矜持地撩起袍子,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
看著忙前忙後的石全,他淡淡道:
「石全啊,咱話先講明白,你搞這一處,也是不可能給你漲工錢滴!」
「掌柜的,您這是什麼話,難道不漲工錢,這就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石全一直感激掌柜的收留,才有了現在能吃飽飯的日子。
更不用說掌柜的傳我手藝,這等於送我一個鐵飯碗!
什麼工錢不工錢的,我都沒當回事!
我可聽譚里正說了,三年拜師,三年學藝。
學徒三年,只要給口飯吃就行。
掌柜的,您給工錢那是您仁義。漲工錢的事前,我根本就想過。」
許牧可沒被這小子的話給誆進去,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小子,雖不是奸猾之人,也不是個死板老實人,只能算是個有地底線的人。
自己有自己一份規矩。
「行啦。說吧,今兒個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前邊收拾這麼利索。
我可記得往日某說犟嘴,說什麼反正都是賣死人東西的,又不是給活人瞧的,用不著驢糞蛋子表面光!」
石全坑吭哧哧憋的臉通紅,滿頭大汗,想起以往,恨不得拿腦袋撞地。
以往,怎麼就大嘴巴至此,啥話都敢說。
腹誹道,還不是掌柜的為人太寬厚,讓小夥計飛揚了許多。
許牧一直覺得工作嘛,不用搞得太死板太規矩,只要合理範圍之內辦好事,其他一切都隨意。
「許老闆!」
「李捕頭!」
見他帶著兩個人,又趕驢車來,許牧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慶余堂坐堂大夫治死了個人,大人讓我們把死者先安置好。
還要麻煩許老闆,也跟著走一趟。」
許牧點點頭,「應有之義!」
到了慶余堂,門前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看熱鬧的人群中間,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毫無聲息。
銀髮老婦人癱坐在地上,哭天搶地。要慶余堂的庸醫償命,討個說法。
周圍人群議論紛紛,大部分都把同情心投向了痛哭流涕的老婦人,指責慶余堂的大夫。
圍觀的人群,把注意力放在慶余堂的門口,誰都沒發現背後來了官府的人。
「姐夫,你可算來了!」
一個少年郎迎了上來,驚喜道,緊張的神色稍稍放鬆。
「漢文,這裡邊到底是怎麼事?」
慶余堂突遭這一檔子事,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能讓人從後門出去,偷偷去衙門報案。
從這一點上能看出,慶余堂的人,是萬萬篤信死人跟慶余堂是沒什麼關係的。
許牧看了看許仙,心下恍然,前段時間給李公甫說的話,終究起了作用。
果真,把許仙送到了藥鋪當學徒了。
「姐夫,我聽坐堂的大夫說了,老婦人的兒子得的是瘧疾!病症相當嚴重。」
「什麼,瘧疾!」李公甫吃了一驚,情感這方面已經不再偏向老婦人這邊。
瘧疾向來是要命的病症,治好了是老天保佑,治不好只能說你命不好,鬧個什麼勁兒!
許牧知道,瘧疾這種病是瘧原蟲引起的一種蚊叮傳染病,有潛伏期。
潛伏期發展後,先發冷後發熱,後大汗淋漓。或有間歇期。
後至昏迷、死亡。
「慶余堂坐堂大夫開的什麼方子?」
許牧問後,便笑自己問的太急,一個學徒不可能知道人家大夫開的什麼方子。
「剛聽掌柜的和大夫說了,沒看藥方,開的是九轉靈砂丹!」
「九轉靈砂丹?!」
許牧皺了皺眉頭,醫道不分家,多年以來雖說不上精通醫術,但稱得上深入了解。
所謂九轉靈砂丹,對應病症不同,所用藥材成分也各不相同。
若用補腰腎,祛風濕,壯脾腎之症,則取杜仲、當歸、蒼朮等。
若用治瘧疾,則取黃丹、紫河車、砒霜等!
很顯然,此九轉靈砂丹,恐怕取用了砒霜。
果不其然,人群中間的老婦人,淒哭訴說中,拋出了丹含砒霜之言。
頓時,人群譁然,更加堅信了慶余堂用藥不周,草菅人命!
群情激奮,大有要破門而入,替老婦人討說法。
李公甫眼見事情即將要失去控制,連忙破入人群,彈壓局勢。
迫於官府威嚴,人群激憤猶在,少了些衝動。
許牧皺了皺眉頭,招來許仙,耳語一番。
看他轉身跑開後,嘆道:
「希望我沒有猜錯!」
待神念掃過慶余堂門前地上蒙著白布之人,「咦」了一聲,頓時神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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