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面的人,秦文遠笑道:「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你都這麼滄桑了啊!」
對面的中年人淡淡道:「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喝茶!」
秦文遠哈哈一笑。
他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秦文遠看著天璣,道:「我很好奇你究竟上甚麼樣子,我們都這麼熟了,而且都有過命的交情了,你就不準備讓我瞧一瞧?」
天璣瞥了秦文遠一眼:「我們過命的交情,是你算計我,差點沒讓我死在北斗會的手中,你還好意思說。」
天璣可記得自己差點被秦文遠坑死的事情呢。
秦文遠笑了笑:「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記仇,小肚雞腸不可取。」
天璣翻了個白眼,她說道:「你找我幹什麼?」
「而且你就不能用其他的方法找我?」
「你對我的人出手,讓我很頭疼。」
秦文遠笑道:「我這不是著急嘛,所以只能用最簡單,但也最有效的法子。」
「不過你放心,稍後我就會讓人解決的,不會給你的人造成麻煩。」
天璣只得無奈點頭。
她看向秦文遠,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麼事?」
秦文遠笑了笑,面對天璣,他也不墨跡。
兩人斗過,也並肩作戰過,可以說,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彼此。
故此,他不需要任何的廢話。
直接說正事就可以。
秦文遠說道:「我覺得,北辰現在可能藏身在長安城內。」
天璣眉毛直接一挑,她看向秦文遠,眯著眼睛道:「真的?」
秦文遠道:「我猜的。」
天璣沉默了一下。
若是其他人這麼說,她絕對一巴掌就將其扇飛了。
但秦文遠不同於其他人。
秦文遠的聰明,是他親自領教過的,所以他很清楚,就算秦文遠說猜,但大概率就是真的。
他身體向後仰去,端起了茶杯,道:「然後呢?」
秦文遠繼續道:「我懷疑,他會在最近幾天內,搞一次大事。」
「但北辰和我交手多次,已經對我很了解了,所以他不會給我任何線索,甚至不會讓我從邏輯上推理出他會做什麼。」
「故此,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秦文遠看向天璣,道:「你曾經在北斗會待過,也與我交手過,我想知道,如果你是北辰,你會怎麼選擇。」
天璣捧著茶杯,目光發散的看著茶杯里金黃的茶水。
她沒有著急回答秦文遠,而是在認真思索。
秦文遠見狀,也不催促。
他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後慢悠悠的品著茶。
秦文遠之所以會來找天璣,是因為天璣是最接近北辰的人。
天璣在北斗會待過,了解北辰!
而且,天璣曾經作為反派,和自己也斗過許多次。
所以,天璣是有經驗,可以作為一個反派,完全站在自己對立面。
這就和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不同。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依靠的是他們幾十年積累的經驗,以及對朝廷的了解。
但天璣,依靠的,是他反派的經驗。
就這樣,過了大概半刻鐘的時間,天璣抬起頭,看向秦文遠。
她說道:「萬邦商會,應該會被北辰用來當掩飾,來吸引你們的注意吧?」
秦文遠點了點頭:「聰明。」
天璣繼續道:「這是很正常的操作,若是我,我就會這樣做。」
「萬邦商會誰都知道很重要,所以這個時候稍微弄點動靜,就足以吸引你們大部分精力了。」
「就算你能猜到,那也無所謂,因為你們輸不起,因為你們怕我假戲真作,如果你們防守不夠,我真的讓萬邦商會出事的。」
秦文遠豎起大拇指:「夠陰險。」
天璣翻了個白眼。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繼續道:「這叫利用你們的弱點,精準打擊!」
她說道:「所以,萬邦商會可以不用考慮。」
「不過,北辰是知道你的難纏的,所以我想,就算有萬邦商會在,他應該,也會弄一個吸引你眼球的事,從而再度的分散你的注意。」
秦文遠笑了起來。
他說道:「我就知道,找你准沒錯。」
天璣看向秦文遠,道:「我推測,他們會對京兆尹衙門出手。」
「京兆尹嗎?」
天璣想了想,旋即點頭道:「倒是一個合適的目標。」
「京兆尹的地位很高,是主要負責長安城安全的。」
「解決了京兆尹,足以將北斗會的威嚴打出去,同時報復他們據點被剷除的事。」
秦文遠忽然問道:「那兩個據點,應該不是你剷除的吧?」
天璣嗤笑道:「如果是我做的,你覺得我會把金銀珠寶留下來,貢獻給你們朝廷?」
秦文遠笑了笑:「倒也是,我就覺得不會是你。」
「因為如果你要出手的話,你不會不通知我。」
天璣淡淡道:「你想多了。」
秦文遠卻十篤定:「你肯定會通知我,因為你需要一個配合你的官方的人,你這樣的人,不會放過這樣的便利的。」
天璣沉默片刻,旋即嘆息一聲:「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地方,你不知道聰明人說話,都喜歡一半留一半嗎?」
秦文遠笑著放下了茶杯,他說道:「話題都歪了,繼續吧。」
「北辰的第二個偽裝也被識破了,接下來,但是他真正的目標了。」
「你覺得,會是什麼?」
天璣再一次沉思了起來。
這一次她思考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久。
過去了能有半柱香的時間,天璣抬起頭看向秦文遠,說道:「因為我並不知道你們朝廷這段時間,有什麼重大的事,所以我只能給你幾個參考的點。」
「如果我是北辰,如果我要出手的話,我會從這幾方面來考慮。」
秦文遠自然沒有意外。
畢竟天璣不是長孫無忌或者房玄齡,對朝廷之事了解甚少。
所以他得不出具體的事件也正常。
他說道:「說說吧,你會怎麼考慮。」
天璣沒有耽擱,道:「第一點,我選擇的,一定是一旦被我破壞掉,影響會極其惡劣的事。」
「換句話說,無論這件事本身是否足夠大,可只要被我得手了,那麼影響就會十分的大,甚至對你大唐而言,會傷筋動骨。」
秦文遠點了點頭:「繼續。」
天璣繼續道:「第二點,這件事不會如萬邦商會那樣轟動,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如烈火烹油一樣,會吸引你們的注意。」
「更不會和萬邦商會爭奪注意力。」
秦文遠繼續點頭。
這第二點,他也想到了。
「第三點呢?」秦文遠問道。
天璣說道:「第三點,我得手的難度不會太大。」
「如你所知,我的目的是報復,是告訴你們大唐這段時間對我北斗會的傷害,是報復你們讓我北斗會顏面大失。」
「所以,我是想要報復,不是有著明確的,想要殺誰,或者得到什麼的目的。」
「故此,這種情況下,我會以最小的代價,來達到我的目的。」
「所以,我選擇的目標,難度不會太大,若是太大的話,我再損失慘重,那就失去了我的初心了。」
秦文遠微微頷首。
這一點他也認同。
「還有嗎?」
秦文遠說道:「這三點,仍是太過籠統,符合這三點的事,不止一件。」
天璣笑道:「第四點,你這種好人,應該沒有想過。」
「什麼?」
秦文遠問道。
天璣眯了眯眼睛,她勾起嘴角,冷笑道:「我動手時,周圍一定普通人,或者手無寸鐵被我屠戮之人特別多。」
秦文遠意外的看向天璣:「為什麼?」
天璣冷笑道:「因為我的對手是你!」
「就算我有的前面兩個障眼法,可我仍是要考慮被你猜出我真正目的的可能性!」
「畢竟你這個人太怪物,也太妖孽了。」
「我無法完全確定,你不會發現我的真正目標。」
「故此,在這種情況下,我要給自己想好退路!」
「一旦被你發現了怎麼辦?一旦中途被你破壞了怎麼辦?」
「我需要一個退路,一個讓你也投鼠忌器,就算你發現我的行動,可無法抓住我,高包圍我,讓我可以從容撤退的退路!」
「而這,就是普通人,就是那些手無寸鐵的人!」
秦文遠眯了下眼睛。
他已經明白天璣的意思了。
天璣說道:「那些人,是人質。」
「我成功了,他們是我的刀下亡魂。」
「我失敗了,他們可以掩護我,幫我逃走。」
「所以,他行動時,周圍普通人,不能還手的人,肯定不少。」
秦文遠豎起大拇指,笑道:「你還真不愧是做過大反派,這想法,我的確沒想到。」
天璣翻了個白眼:「別拐彎抹角的嘲諷我。」
她看向秦文遠,道:「不過你真的要小心,北辰對你已經足夠了解了,他不出手也就罷了,一旦出手,絕對不會和以前一樣輕視你了!」
「你破壞了他在南詔的據點,使得寶物被天權奪走……這都足以讓北辰對你恨之入骨。」
「所以,別輕敵。」
秦文遠笑道:「你在關心我?」
「不!」
天璣搖頭道:「我只是不希望我曾經的對手,在陰溝裡翻船。」
秦文遠笑了笑:「放心吧,我從來不會輕視任何敵人的!」
天璣點了點頭,秦文遠的本事,她自然是沒有任何懷疑的。
秦文遠問道:「還有嗎?」
「最後一點。」
天璣說道:「我需要有內應!」
「內應?」
秦文遠聽到天璣的話,眸光陡然一閃。
剎那間,他的大腦,瘋狂閃過各種畫面。
無數的信息,在這一刻,陡然交集,匯聚,處理,繼而形成了一整套符合邏輯的鏈條。
天璣看著秦文遠,道:「我想要做這麼大的事,我的對手還是屢次讓我吃虧的你,所以我自然要確保我這一次的行動,不會發生一點意外。」
「而有一個或者幾個合格的內應,可以將我的成功率提升許多!」
「我可以提前知道你是否參與了進來!」
「我可以提前知道你們的部署!」
「這樣的話,我進可攻,退可守!」
「所以,內應,如果我是北辰,我一定要有!」
她看向秦文遠,道:「秦文遠,你在考慮時,可以考慮一下,什麼事,是北辰可以安插內應的。」
「什麼事,是北辰沒有辦法安插內應,或者就算安排內應也沒有用的。」
秦文遠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水。
他深邃的漆黑眸子,在此刻,閃爍著光芒。
秦文遠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天璣看著秦文遠的表情,道:「你知道北辰的目標是什麼了?」
秦文遠微微點頭。
他看向天璣,十分感慨:「不得不說,還是你最了解北辰啊!」
天璣笑道:「不是我最了解他,而是我很懂這些人的想法和習慣。」
「秦文遠,你很聰明,你的聰明比我厲害百倍,這一點我必須承認。」
「但是,你也要承認,你的經驗,和我們這些曾在黑暗裡前行之人的經驗是不同的,所以我們的想法,有的時候,你想不全面,也十分正常。」
「不同的人生經歷,會造就不同的想法!你很聰明,你的智慧,讓你可以不經歷我們的人生,就能將我們的行動給預判,但總會有例外。」
「一旦我們不給你任何邏輯和線索時,你就很難判斷了,而這,經驗就有著很大的作用了。」
秦文遠點著頭,他說道:「我接受你的觀點。」
秦文遠從不是一個自大自負之人。
他能有現在的成就,也不全都是自己頭腦的原因。
自己前世身為私家偵探的積累與努力,才讓他有了今天的成就。
所以,他知道,想要成為同一個足夠優秀,能永遠戰勝罪犯的人,那就必須不斷進步。
天璣笑了笑,道:「能告訴我,北辰的目的是什麼嗎?」
「也許,到時候還能幫你一下。」
秦文遠笑道:「你不怕把人折在這啊?」
天璣笑道:「你不會的,你是一個講義氣的人。」
秦文遠聳了聳肩:「我是一個以律法為準的人,義氣要看是否遵守律法,當然……不讓你吃虧,不違背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