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此刻，全城拋灑熱血！
當秦文遠夫婦，還在不斷向程咬金狡辯著為何一個時辰晾著他。
當長安百姓們，還沉寂在和和睦睦的環境中。
長安南城門，一道號角聲，在南城門方向響徹起來，迴蕩整個長安城。
巨大的聲音，帶著古老滄桑，悠遠綿長，綿綿不絕的傳遞著，是長安城的警示鐘鳴，也是長安城的戰鼓。
當它響徹起來的剎那，所有人都知道，長安城的保衛大戰即將開始。
一道號角聲，代表局部戰鬥即將開始，一處長安城衛兵們廝守的城牆方位，遇到了敵人的進攻。
二道號角聲，代表長安城，兩座城門受到敵人進攻。
三道號角聲，代表著長安城，三座城門受到敵人進攻。
第四道，第五道……
當號角聲響徹十二聲，就是全面戰爭，四方作戰，長安城所有城門，同時受到敵人攻擊！！
如果響徹十三號角聲，那便是舉城之戰，是最大的危機，不是敵人死，便是長安城亡。
其緊急程度，達到極限，整個長安城都有頃刻間覆滅的可能。
多少年了？？
自從長安城李世民登基之後，很名人，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號角聲到底是什麼樣的。
更多的新生兒們，甚至不記得上一次號角聲是什麼時候響起，都不知道其所代表的含義。
只有那些老一輩的，在聽到號角聲的時候，渾身一顫，老淚橫流。
在那個人命不值錢，每天都是戰爭的年代。
每一次的號角聲響起，都是最悲涼的時刻！
戰爭，是會死人的啊！！
只有無數人義無反顧，前仆後續的填補那個巨大的絞肉場，才能換來現在長安城繁榮昌盛一片祥和的盛世。
又是一聲號角聲，響徹整片天空，讓無數人停下手上的工作。
第三道號角聲，緊隨其後響徹起來，從一座座城門方向傳遞。
當第八道號角聲響徹起來的剎那，不管是什麼人在忙，也停止了手頭上的工作，默默的抬起頭看向遠方。
無數知道號角聲含義的百姓和士兵們，開始期待著，下一次的號角聲，真的……真的不要在響起了！
但是第九道號角聲，還是響徹了起來。
當第九道號角聲響徹起來的那一刻，哪怕是秦文遠，也是抬起頭來，仰望著天空。
天空很清澈，萬里無雲，但是，他確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緊張濃郁的氛圍，正在一步步籠罩整個長安城。
籠罩著……長安城數百萬百姓的心靈。
身旁，作為從小就在皇宮長大的長樂，對號角聲的含義在清楚不過。
九道號角聲，意思是長安城已經有敵人兵臨城下了，如此大災難下，她一個柔弱女子，潛意識就想要抱緊自家的夫君，試圖尋求些許的安全感。
「夫君。」長樂望了秦文遠一眼，目光之中，滿是擔憂。
秦文遠看在眼裡，雙手抱住自家夫人腦袋，將其貼在了自己的心口處，「夫人，有我在。」
「不管何等困難，我們，都一起度過。」
此時此刻的程咬金，也已經顧不得秦文遠夫婦撒狗糧了，他已經坐立難安，等號角聲一停，就立刻趕往軍營了解具體消息。
隨後，不到喝口茶的時間，第十道號角聲，還是響徹了起來……
但是，這還不是停止。
第十一道號角聲，緊隨其後，再次不間斷的響徹起來。
終於，有心靈脆弱的百姓打不住壓力，面色露出驚恐之色，整整十一道號角聲響徹天地，相當干整個長安城已經被敵人包圍，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嗚！！
嗚嗚嗚！！
但是第十二道號角聲，還是響徹了起來。
頓時之間，長安城內，嘩啦啦的腿軟的聲音，讓無數人腿軟了，有的其至需要找一塊地方緩口氣，面色皆露出恐怖神色。
十二道號角聲，這是全面之戰！
無數人在這一刻開始祈禱，祈禱那最後的號角聲不要在響徹起來了，千萬不要在響徹了，他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或許是聽到無數人的心聲，第十三道聲音，第一時間並沒有敲響，好像到了這裡就停止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嗚！
嗚嗚嗚！！
第十三道號角聲，還是敲響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無數人都感覺這最後一道聲音，是那麼的悽厲，聲音比所有的號角聲加起來還要更加響亮，充滿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很多人，都剎那之間癱軟下來，雙腿無力，眼神驚恐。
大街小巷，都開始傳來百姓們驚恐慌亂的聲音。
「十三道號角聲，滅城之音，滅城之音啊，它敲響了，吹響了啊！！」
「怎麼會突然吹響？到底是什麼原因，到底有什麼恐怖的敵人要來了，是什麼啊？是突厥，還是說吐蕃？」
「可是……可是長安地處中原，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兵臨城下的啊！！」
「我們不是在內陸，是腹地嗎？我們前面不是還有其他城池庇護，不是還有十幾萬士兵，幾十名將軍鎮守邊疆，他們，他們呢？怎麼會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讓突厥或者是吐蕃打了過來。」
「那麼多將士們，難道都阻擋不住敵人了嗎?」
無數的聲音，帶著驚恐慌亂，彼此起伏，百姓們驚慌失措，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深深地恐懼，害怕的站站瑟瑟。
這是全面戰爭！
是長安城決死一戰，敵人的力量完全超越了長安城市其至形成了碾壓的洪流，才會響起這樣的十三道號角聲。
長安城所有的大將軍，都無能為力，這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哪怕還有一點點希望，都不會吹響如此絕望的號角聲。
十三道號角聲，就是絕望之音，是滅絕之音！！
在驚恐絕望之中，很多百姓選擇停下今天的事情，他們沉默的回到家中。
看著自己的夫人，或者自己的夫君，也有看著自己父母的，亦或是還牙牙學語、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孩子。
人生百態，在今日的這一刻，盡顯無疑。
很多百姓們眼眶濕潤，流下眼淚，相互依偎在一起，咸受來自家中的溫暖，默默等待著朝廷的下一步動作。
與此同時，一道道緊急昭令，快速的傳遞下來，進入長安城所有軍營，強制徵調一名名士兵，乃至是退役老兵，此時此刻都要行動起來。
所有軍營，都徹底行動起來，在各自的百夫長和千夫長帶領下，浩浩蕩蕩，邁動身穿戰甲後所發出的沉重腳步聲，朝著長安南城門方向而去。
很多退役的老兵們，揮淚告別了自己的夫人以及孩子，穿上自己的塵封已久的戰甲，攜帶自己熟悉的武器，直接離開。
長安城決死一戰面前，所有人都義不容辭！
此時此刻，只要你來到道路上，隨便詢問一名百姓，只要你告訴這名百姓，你要去南城門，亦或是要去最近的軍營。
那麼……
對方不會說一句話，都會事無巨細，親自帶你前往，並且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那裡。
感動了無數人，也感動著自己。
長安城朱雀大街，「咯吱！」一聲，一名十三歲的孩子打開紙窗，雙眼發光，不斷看著平常視為目標的大唐軍士，如人海從他房子門口經過。
看了一會，他關閉了窗戶。
「娘，我要去南城門增援！」
房子裡還在收拾東西的女子聞言，直接是楞在原地。
而後，她放下手中衣物，緩慢來到男孩跟前，撫摸其特有的柔順頭髮。
「傻小子，決定了嗎？」
「嗯，娘，我幾天前還幫你殺了一隻跑來跑去的雞，我見過血，而且明年也要去參軍了，已經有能力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守衛長安城。」
聞言，女子溫柔看了男孩一眼，很是認真。
從男孩懂事起，她就沒這麼認真的看過，半晌，這才柔和道：「去吧，傻小子，我們沐浴於長安城、沐浴於陛下的羽翼之下，現在長安城有難，我們理應為之效力。」
「哪怕這份力量微不足道，我們也要表明心意。」
「嗯，娘，你果然最好了。」
男孩喜笑顏開，在自家老娘懷裡蹭了蹭，接著回去房間拿出一把劍。
「傻小子，快去吧，娘在家做平時你最愛吃的飯菜，等你回來，咱們娘倆一起吃到天亮，為你慶功。」
聞得此言，男孩點了點頭，笑道：「好咧！娘，那我走了！」
他打開房門，一個腳步徹底離開了女子的視線。
等男孩走後，屋子裡女子像是不堪重負，直接掩嘴哭泣了起來。
「夫君他死在了十年前的突厥戰爭中。」
「孩子，你可不要學你爹，你一定……要回來啊……」
…………
「爹，娘，你們這是幹什麼？」
一莊園，年滿十三的孩子，看著整裝待發的自家爹娘，額頭滿是黑線。
自己的爹，正身著便攜衣服，渾身配滿了武器。
這怎麼看都是一副要廝殺的模樣。
「小子，我和你娘親商量好了，準備去南城門貢獻綿薄之力。」
聞言，孩子上前一把奪下老爹利劍，大聲斥責道：「爹，娘，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們家榮華富貴，哪怕三輩子都花不完，活著享受人生不好嗎？為什麼要去打仗？打仗太危險了，活著難道不好嗎？」
「要知道，戰爭之中，哪怕大將軍，那也是肉體凡胎一個！」
「為什麼，聰明如你們，在這個問題變得如此愚蠢！」
「啪！」
男孩話都還沒有說完，一個響亮巴掌，徹底阻隔男孩準備喋喋不休的話語。
「我平時怎麼教你的！」
男人大口喘著粗氣，大聲喊道：「先有國，而後有家！」
「還有，你以為今日我們與世無爭的環境，到底是誰給的！不正是你口中的愚蠢者無私奉獻？」
「我們的命是命，難道我們大唐士兵們的命，就不是命？」
說著，男人拿出一份地契，再道：「我和你娘親，已經給你準備了後路，這地契，就是我和你娘一輩子的心血。」
「你所謂的三輩子榮華富貴不斷，都在這地契裡面，你好好妥善保管，戰爭過後，無論是賣出還是自己住下，都足夠你衣食無憂了。」
將地契粗魯遞給兒子，男人冷哼一聲，直接越過朝外而走。
「這……哎……」
「小義，你要理解你爹，你也要知道，國家所代表的真正分量。」
孩子娘親說完，也是越過自家孩子離開。
她雖然為女流之輩，卻卻也可以提供後勤力量，減輕後勤的一點重擔。
在夫婦二人走後，孩子咬緊牙關，沒有猶豫直接將地契扔在桌上，
接著，他便奪門而出，快速跟上前方的爹娘。
「孽子，怎麼跟來了？」
「爹，我錯了，我或許對我們大唐概念不太懂，但我對您和娘親二人，卻有血濃於水的關係。」
「您若要為大唐，為長安城獻力，身為兒子的我，自當跟隨。」
孩子說完，兩手空空的揚了起來，展露夫婦二人面前，「冰冷的地契，遠沒有您二人重要。」
聞言，孩子爹直接大笑起來。
「哈哈，好啊，好！這才是我的好孩子！上陣父子兵，走！就讓咱一家人看看，這連敵人都不知道，所謂的滅城之戰，有沒有傳聞中的血流成河！」
「嗯！」
孩子重重點頭，隨後不好意思道：「爹，路上的時候，我還希望您能多給我講解何為國家，我想知道，長安在您心中的位置。」
「小義，你……我還說你什麼好呢。」
女子終究感性，看到父子二人冰釋前嫌，有些淚光閃閃。
「哭哭啼啼，哭哭啼啼，就你事多，你看小義多明事理，氣氛都給你敗壞了！」
「孩子他爹，你管那麼寬幹嘛，我就是太開心了。」
…………
一簡陋小屋，屋內正有一瘸腿男人和一位著裝戰甲的人。
瘸腿男人看著牛高馬大的戰甲男人一樣，深感欣慰。
「兒子，你貴為李靖將軍的士兵一員，不可在家逗留，去吧！你的同袍們，可都還在等著你呢。」
聞言，戰甲男子眼淚滾滾。
他動了動嘴唇，有些顫抖道：「爹，我這一去，您可怎麼辦。」
「嘿，臭小子，你爹我闖江湖的時候，你還是沒出生呢。」
「我怎麼活，還容得著你這個臭小子瞎cao心不成。」
瘸腿男人拿起一把掃帚驅趕，再道：「趕緊給我去南城門，再不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孩子。」
「爹……」
戰甲男子眼淚再也扼住不住，徹底流淌了下來。
他用手抹去濕潤眼淚，接著退後三步，雙膝跪地而下。
「磕通，磕通，」
一個又一個的響頭不絕於耳。
看著自家孩子如此舉動，瘸腿男人也是淚光閃閃。
「臭小子……」
「爹，此一去生死不知。若我沒能回來，還希望您照顧好自己，以您的兒子為榮。」
「臭小子，瞎說一堆屁話。」瘸腿男人氣笑。
隨後，轉身沒好氣道：「滾滾滾，趕緊給我去南城門，哪來這麼多肉麻。」
………………
以上事例，在長安城無數地方上演起來。
除了少許知情人士，沒有人知道敵人是誰，只知道長安將亡。
這並非李靖等人不實言說出，而是怕說出來，會引起更大的震動。
蝗蟲自南方而來，而在長安城的背後，是有著一大片糧田的。
若是一開始告訴實情，是來自南方的蝗蟲威脅，那麼或許……
很多人都會瘋狂湧出北邊城外，搶奪著糧田，讓長安城還沒迎來蝗蟲，就自動因為內亂而破滅。
倒還不如宣告長安被四面圍攻，逃都沒辦法逃，讓百姓們徹底同仇敵愾起來！
兵法之中，圍三缺一，就是想要讓被圍困的城池之中，士兵們的士氣土崩瓦解，讓他們認為，自己並非陷入絕路，還有逃亡的可能性。
但是，一旦是四面圍攻，退無可退，那麼……士氣就會高漲到無法想像的地步！！
而顯然，長安城百姓們自告奮勇參軍，是李靖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
李靖等一眾官員，都低估了貞觀之治的成果。
哪怕貞觀之治才執行幾年，百姓們對大唐的歸屬感，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是真的心甘情願願意為大唐拋灑熱血。
李靖本人，更是有些後悔命人吹響十三道號角聲，但事已至此，只能一錯到底了！
蝗蟲的威脅，的確很大，導致南方十二座城池餓死了幾十萬人，堪比滅城之戰，也不為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