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天怒

  雪。Google搜索

  還在下。

  張恆走在小鎮上。

  入眼。

  很多房子都被大雪壓垮了。

  有的家庭,一家老小都被埋在了廢墟里。

  有的則比較幸運,眼看房子嘎吱作響,裹著被子逃了出來,幾口人相互依偎,坐在雪地里抱團取暖。

  「你怎麼躺在這?」

  張恆往前走。

  經過一個路口,看到了一個身邊放著擔子,躺在雪地里的中年人。

  張恆認識他。

  大家都叫他馬老五,每逢大集,他都會帶著老婆去集市上賣炒米。

  「這裡舒服。」

  馬老五躺在雪地上,看起來怡然自得。

  張恆卻看出了不對勁。

  往兩旁看看,疑惑道:「你老婆呢?」

  「死嘍。」

  馬老五眼也不睜。

  「死了!」

  張恆想到這場大雪,開口道:「房子被壓塌了?」

  「倒霉唄。」

  「我都說快跑了,結果一個個都傻乎乎的,非要往外搬東西。」

  「然後就倒嘍,我老婆,我爹,我娘,還有我那四歲的閨女,全砸在裡頭嘍。」

  馬老五一臉淡然,好似說的不是自己一樣:「我就說帶點米麵,別捨不得屋裡的家具,那麼貪心,老天爺不答應的。」

  張恆沉默少許。

  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他不說話。

  馬老五坐了起來,突然來了句:「你餓不餓,我帶了米麵,給你炒一碗米吧。」

  微微搖頭。

  張恆很清楚。

  這是大悲無淚,大痛無聲。

  馬老五這幅好似未覺,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其實是他太傷心了,傷心到,好似死的是陌生人,感受不到傷心一樣。

  等過一陣子,大腦反應過來。

  他才會明白父母,老婆,孩子,都已經死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了。

  當然。

  也有一直反應不過來的。

  這種人我們叫他...瘋子。

  現在。

  馬老五就有點瘋。

  全家死絕,在這冰天雪地下,只剩自己一人。

  哪個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問別人想不想吃炒米。

  說出這番話,說明馬老五已經不正常了。

  「這可咋辦?」

  再往前走。

  前面聚著一群人。

  張恆在旁邊聽了聽。

  有個姓宋的寡婦,去年夏天,丈夫服徭役,搬石頭的時候砸死了,就剩下一對孤兒寡母。

  因為孩子還小。

  宋寡婦就沒再嫁,一個人帶著孩子,依靠打零工和娘家的接濟渡日。

  今早。

  鄰居本想喊著宋寡婦一起去挖草根。

  結果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

  踹門一看。

  宋寡婦已經凍死了。

  天冷,因為自己要做工,家裡也沒男人出去砍柴,宋寡婦家備的木柴不多。

  她總是省著燒,能省一點是一點。

  可這十五天的大雪,還是讓家裡的木柴燒盡了。

  踹開門時。

  宋寡婦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家裡的被子和毯子,全蓋在孩子身上。

  孩子沒事。

  可大家都笑不出來。

  天寒地凍,一個剛斷奶的孩子怎麼活。

  「昨天下午,宋寡婦抱著孩子過來,我都沒明白怎麼回事。」

  「現在想想,昨天下午,宋寡婦家恐怕就沒柴燒了吧。」

  一名老大娘滿是悔恨的說著。

  「小宋也是,家裡沒柴也不開口,沒有就說嘛,一家給點,積少成多,怎麼也能多熬幾天啊。」一名事後諸葛亮抱怨著。

  聽到這。

  大家都沒搭話。

  大雪白天下,晚上也下,一連下了半個月。

  誰知道這雪什麼時候停。

  一家借點木柴,說的好聽,又有幾家會借呢。

  要是那麼容易借,宋寡婦又怎麼會凍死。

  「宋寡婦沒了,她這孩子怎麼辦?」

  一旁小媳婦說著:「賴三,你不是一直鬧著,說這孩子像你,要認他當兒子嗎,你怎麼說?」

  「柳家媳婦,你快別鬧了,我啥心思你能不知道,我那不是想娶宋寡婦,哄著她說的嘛。」

  被稱為賴三的人連打退堂鼓:「再說了,我一個老光棍,三十多了還沒媳婦,你給我個三歲孩子我也不會照顧啊。」

  你一言,我一語。

  誰也不想養這個孩子。

  最後,還是一名殺豬的老絕戶,家裡六個丫頭,沒兒子,聽說了這件事,一臉高興的要把孩子抱走。

  「小廟祝,這孩子還沒個名字。」

  殺豬佬抱著孩子,一臉喜色的向張恆問道:「托您的福,您看這孩子叫個什麼好?」

  張恆把孩子抱過來看了看。

  片刻後,開口道:「孩子太小,不好養,十二歲前,不起名字,只叫乳名,他的乳名便叫天兒吧,意思是老天的兒子,希望他能從老天那借一分福壽。」

  說完。

  張恆又頓了頓:「要是能活過十二歲,就給他改名叫天留,意思是老天要留他性命,讓他好好長大。」

  「天兒。」

  「天留。」

  「王天留...」

  殺豬佬連連作揖:「托您的福,這孩子以後肯定長命百歲。」

  張恆不說話。

  天地反覆,眾生皆苦。

  長命百歲。

  不見得是件好事。

  「張恆,你回來了...」

  兜兜轉轉。

  張恆回到了虎神山上。

  虎萌萌坐在山頭,正看著遠處發呆:「張恆,這雪什麼時候停啊,我想去抓老兔子了,雪太厚,抓不到它們。」

  張恆也不確定:「大雪壓城,此為天意,老天在向天下展示,璃朝非正統,想要讓大璃境內狼煙四起,血流成河,依我看,這場雪才是開始,什麼時候結束並不好說。」

  璃皇行霸道。

  想要我意既天意,取天而代之。

  而這場全國範圍的大雪災,便是天意的反擊。

  因為連年災害,沒有飯吃,百姓就要亂,就要反。

  長此以往。

  別說普通人,就是修士階層,也會對大璃王朝心生不滿。

  到了這一步。

  後面就簡單了。

  很多小說中,天怨人怒的王朝。

  還有那些跟百姓站在一起,高喊著推翻暴政,人人如龍的主角們。

  說白了,用的就是眼下這個版本。

  「還要下啊。」

  虎萌萌顯得很失落。

  一晃又是三天。

  雪依然沒停。

  這場雪已經下了快二十日了。

  據張恆所知。

  光是下山村,前後就死了112人。

  要知道。

  這還只是凍死,和房屋倒塌被壓死的人。

  相比這些直接災害。

  後面即將到來的糧荒,那才是十室九空,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旱一年,澇一年。」

  「蟲一年,雪一年。」

  這一日。

  張恆站在山巔。

  看著那白茫茫,乾乾淨淨的大地,低語道:「大雪連綿,潔淨人間,本為天意。」

  「我持正法,修己身,不該逆天而為。」

  「然,七情三業喪靈源,半是凡身半是仙,煉就極陽無相禮,自然煩惱不相干。」

  「上天以人間浩劫來算計璃皇,如此行徑我卻是難以認同,人心不正,該理,天心不正,又當如何?」

  微微搖頭。

  張恆化為一道白光。

  沖天而起。

  「浮世蒼生,本是一場大劫。」

  「緣起緣落,冥冥中自有定數。」

  「上蒼,你與璃皇如何我不管,可這一場大雪,確實是你做錯了。」

  張恆盤坐雲端,手結三山印:「黃天有術,變化無窮,我今持咒,普渡八方。」

  一道白光自張恆身上升騰而起。

  沖向八方天地。

  被這白光一衝,天上的烏雲瞬間潰散,連綿十五日的大雪也順勢而止,天空終於有了太陽。

  「人心難改,天心難測。」

  「我今一念,照破山河萬里...」

  張恆面色慘白,木然的看著這一切:「希望沒做錯吧。」

  重生日短。

  張恆的實力並未恢復。

  這次顯法,近乎耗盡了他降界時攜帶的仙魂之力,代價不可謂不大。

  當然。

  效果也是顯而易見。

  風雪一止,有了太陽。

  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至於使用改變一界氣候的大神通,會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

  張恆其實也說不好。

  因為他出道至今,一直明哲保身。

  不順,不逆,自求逍遙。

  這次出手,實在是看不過眼,可他並不能確定,自己的這一行為,對眾生而言是好是壞。

  畢竟。

  他不是天。

  若是上蒼震怒,覺得他跟璃皇是一夥的。

  降下更嚴重的天災,那時,死的人恐怕會更多。

  轟!!

  正想著。

  一道驚雷落九天,直奔張恆而來。

  張恆瞬間消失。

  雷霆只打在了他的殘影上。

  抬頭看看天空。

  這天還真是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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