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下的人們總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在楊六進城吃羊肉的鼓動下,流寇們在第二天天明時分終於打下了蘭州城,流寇進城的腳步驚醒了城內的居民,在居民們惶惶不安的情況下,流寇卻沒有搶劫貧民,而是直奔城內最有錢的幾戶人家開始搶劫,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69shux.com •°*」˜.•°*」˜稔
許知遠也很快得知了蘭州城破,一時間只感覺天旋地轉,日月倒懸,不過許知遠還是有擔當的,這時拿著自己的寶劍想要帶著府兵衝殺,可是衝出去一看,整個知府衙門就連看門的老僕都跑了,整個衙門空蕩蕩的,只剩下那些破舊的桌椅板凳。
許知遠見此,精氣神瞬間就被抽空了,整個人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天空,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啊!
這時後宅跟了他半輩子的妻子跑了出來,見拄著劍,坐在知府衙門台階上的夫君愣住了,連忙跑過去道:「夫君,府兵呢?」
許知遠擺了擺手道:「跑了,都跑了,賊兵一進城他們就跑了。」
妻子聽了這話大驚道:「啊,那整個府中豈不是沒有人保護老爺了,老爺,咱們也快跑吧。」
聽了這話許知遠一臉嘲諷的說道:「跑,天下雖大,安有我許知遠立身之所,再說,我是這蘭州府衙的知府,我若跑了算什麼?堂堂大明難道連個守墓之人都沒有了嗎,今日只有殉國的知府,沒有逃跑的大人!」
許知遠這時拿著劍一臉悲壯道:「夫人,你快跑吧,我那裡還有五百兩紋銀,藏在咱們床底下了,你拿著這錢,趕緊逃回老家,幫我照顧老母,把孩子養大,告訴孩子一定要忠君報國,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場。」稔
妻子聽了這話看著許知遠道:「你說的什麼胡話,咱們本是一家,你若死了,我豈能獨活。」
許知遠聞言道:「我要殉國,是為了大明,為了我們讀書人的氣節,你又何苦呢?」
妻子聞言道:「夫君殉國是為了國家,而妻子殉國是為了夫君,夫唱婦隨,乃千古之理,夫君要拿刀抹脖子,那妻子也要跟隨夫君而去,將來到了地下,也可以做那同林鳥。」
許知遠聞言看看妻子,尤其是妻子那執拗的表情,不由嘆息一聲道:「我的妻啊,你這又是何必呢,你我都死在這裡,咱們家中老母何人贍養,家中幼子又該如何生活啊。」
許知遠的妻子聞言道:「夫君莫要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咱家長子已經十四歲了,可以當家做主,一會兒我托老僕把銀錢送回家中,一家老小生活當無憂。💘😂 ➅❾𝓼𝐇ย𝕏.ℂㄖ𝕄 🌷💲」
許知遠見妻子如此,長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先去安排老僕速速逃離此地,之後……」
「之後我就來陪夫君。」稔
妻子說完就跑去內宅,很快一個老僕化妝成百姓的樣子,匆匆跑出了知府衙門,而妻子則是來到了大堂,來到了夫君身邊,這時許知遠坐在知府凳子上,隨身的寶劍放在不遠處的案几上,只要賊寇破門而入,他就拔劍自刎,自殺殉國。
妻子走了進來看著許知遠,許知遠這時拍了拍自己寬大的椅子道:「同坐。」
妻子擺手道:「不了夫君,廟堂之上,豈能容我一個婦人安坐。」
許知遠搖了搖頭道:「廟堂將崩塌,何來如此多的講究,夫人請坐吧。」
妻子聞言也嘆了口氣坐了下來,可是凳子就那麼大,坐一個人雖然有餘,可是兩個人竟然有些小了,許知遠道:「夫人坐我腿上吧。」
妻子聞言一愣,這知府大堂,自己坐在夫君腿上,這是不是有點太刺激了?
不過看許知遠堅持,妻子只能臉色一紅,坐在了夫君的腿上。稔
許知遠被夫人坐在腿上,那顆早就麻木的心突然跳了起來,竟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這時許知遠知道不能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不然這一出慷慨殉國的畫面就會變得怪異起來。
許知遠想著轉移目光盯著外面道:「一會兒,若有賊人闖入,夫君當先走一步。」
「夫君放心,夫君走後我將隨夫君而去。」
妻子面色冷冽的說道,許知遠聽了這話點頭道:「好,好,既然如此你我就到九泉之下,全夫妻之誼吧。」
妻子聞言道:「就當如此。」
於是二人就這樣坐在知府大堂等待賊寇竄入。稔
兩個時辰之後……
兩個人還在知府大堂坐著,這時許知遠看著知府大門望眼欲穿,這賊寇怎麼還不衝進來啊,在耽擱一會兒,自己自殺這股衝勁就沒了啊。
自殺這事,最怕就是等待,時間會讓人打消輕生的想法,而且隨著時間越長,人越不想死,就像現代的保險,其中關於意外險怕有人自殺騙保,於是就規定,這種險種要在購買保險後兩年之後生效,而有了這兩年的時間,這個原來想要自殺的人呢,可能就不自殺了。😾♛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而現在許知遠就有這種感覺,這兩個時辰給他過得,度日如年啊,本來那種熱血上涌,準備在賊寇面前彰顯一下大明讀書人風骨的心情,這時候正在逐漸變淡,而自殺的欲望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額咳咳……夫人吶。」
許知遠這時輕咳一聲叫了一聲夫人,這時許夫人一愣對許知遠道:「夫君何事?」
許知遠有些不好意思道:「咳咳……你起來一下,我這腿坐麻了。」稔
夫人恍然:「啊,夫君,我來攙扶你。」
許知遠起身,活動一下被坐麻了的腿,心中暗自奇怪,這外面喊殺聲不斷,可是為何沒有人衝進府衙啊,自己都準備自殺半天了,可是沒有觀眾,你讓自己怎麼自殺,死了白死啊!
許知遠在地上動動腳,心中納悶,就這樣又等了兩個時辰,外面天都有些要黑了,許知遠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一旁的夫人見狀道:「夫君啊,要不我給你炒倆菜,咱們吃點東西?」
許知遠看看夫人,又看看外面,一跺腳道:「這些該死的賊子,為何還不來抓本官,而且夫人我不能吃啊,若是我正在吃飯,賊子來了,我再抹脖子,是不是就顯得很不壯烈了?」
夫人聞言表情很是耐人尋味道:「夫君咋說就咋辦吧。」
許知遠點點頭道:「嗯,夫人所言極是,再等等。」稔
又過了一個時辰。
咕嚕嚕……
許知遠的肚子已經打起鼓來,這時許知遠跺著腳罵街啊,這群混蛋賊子怎麼還不衝進來啊,他們知不知道本官在這裡啊?
許知遠有心想要衝出去看看,可是一想這外面兵荒馬亂的,自己死在外面,也沒人知道自己是誰,自己還是守在府衙,等人衝進來,再抹脖子更能彰顯他文人風骨。
咕嚕嚕……
可是許知遠的肚子叫的都不行了,這一大早醒來,就喝一碗小米粥,然後就折騰到現在,這體力明顯跟不上啊。
許知遠肚子咕嚕嚕的叫,一旁的妻子肚子也打起鼓來,妻子道:「夫君,要不要做點吃的?肚子太餓了。」稔
許知遠道:「不吃。」
妻子聞言道:「罷了,夫君不吃,我就先去做點吃的了,做鬼也不能做個餓死鬼啊!」
說著妻子奔後堂而去,許知遠見狀忍不住道:「那個,給我也帶點吃的吧,這些賊子端是可惡,他們想用這招對付老夫,老夫不會屈服的,絕不!」
許知遠怒吼連連,妻子到了後廚,很快兩碗手擀麵就做好了,許知遠那一碗上面還臥了一個雞蛋,這時妻子端過來面碗,兩個人就在府衙大口的朵頤起來。
等吃飽了,許知遠就繼續坐在椅子上,他估計一會兒天黑透了,賊人就該闖進來了。
妻子吃飽,收拾好了碗筷,也過來陪著許知遠,兩個人就又在黑暗中坐在了公堂椅子上。
又是兩個時辰。稔
已經到凌晨了,府衙大堂大門敞開著,穿堂風吹著,整個大堂冷得很,這時坐著的夫妻二人忍不住抱在了一起,許知遠這時凍得直哆嗦道:「這群賊人端是可惡,不來見我,就想讓我屈服,絕不可能,今日絕不與這群賊子罷休。」
妻子這時被許知遠抱著道:「相公,要不咱們回後堂拿床被子吧,這到後半夜能把咱們凍死,凍死不算殉國吧?」
許知遠聽了這話打著哆嗦道:「夫人說的是,這群賊子不見蹤影,定是想要如此折磨我,我絕不能如了他的心意,夫人快去後堂取被子吧。」
被子取過來了,兩個人這時坐在椅子上,抱在一起,外面裹著一層被子,就這樣等著,又過了一個時辰,兩個人堅持不住了。
兩個眼皮開始頻繁的約會想要合在一起。
妻子是最先睡著的,許知遠這時已經瞌睡的不行了,這時嘴裡罵道:「賊子,休想讓我屈服……呼呼呼……」
很快二人都進入了夢鄉,二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耳旁有人嘰嘰喳喳的說話,這才把二人吵醒,緊跟著許知遠一睜眼就看到三個穿著尋常百姓衣服的人正對著坐在公堂正中央抱在一起睡覺許知遠夫婦指指點點。稔
「哎,你看這是咱們的知府大人吧。」
「是是,就是他。」
「哎,那個是他夫人?」
「對對,是知府夫人,我見過一次。」
「那他倆這是在幹什麼?」
「那誰知道呢?也許是昨夜玩的太瘋狂,覺得後堂的床上沒意思,就來府衙大堂上……」
「我去,這麼刺激嗎?還是府尊大人會玩啊!」稔
……
一群人嘰嘰喳喳,嘰嘰喳喳,說的話許知遠都聽到了,夫人聽了更是鬧了個大紅臉,他們這群混蛋說什麼呢,什麼叫做在大堂上,哎呀……
夫人現在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許知遠這時卻毫不在意把夫人抱得更緊了,昨天一天他可憋屈的夠嗆,連個人都沒有,今日終於見到人了,也好,正好殉國時候到了,既然要死,夫妻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想著許知遠手摸到了寶劍,看著面前三個人道:「爾等就是賊寇吧,是你們大王要你們來抓我過去嗎?我告訴你們,大明只有殉國的知府,沒有……」
「等等……」
還沒等許知遠話說完,這三個人插話道:「知府大人,您怎能憑空的污人清白啊,我們都是蘭州城的木匠,可不是什麼賊寇,您這給我們扣帽子作甚?我們就是來做點家具,沒有得罪大人之處啊?」
「木,木匠?」稔
許知遠愣住了,這時一人道:「是啊,我們都是木匠,不信你問夫人,你們家的那個梨木柜子還是我來給夫人打的,夫人忘了?」
夫人聽了這話一愣,緊跟著看著這個人皺起眉頭道:「馬街的張老三?」
「可不是我嗎夫人,幸虧您還記得我,你趕緊跟大人說說吧,我們可都是本本分分的木匠,可不是啥賊寇啊!」
許知遠一臉懵逼的看著夫人,夫人點點頭道:「馬街張老三,蘭州城最有名的木匠師傅,咱們後宅不少家具都是他打的。」
許知遠聞言一臉悲愴,又不是,老子還能不能殉國了,殉個國咋就這麼難呢?
許知遠心理建設好半天道:「你們既然不是賊寇,來府衙作甚?」
聽了這話張老三道:「哦,有人出錢讓我們來知府衙門,幫著知府衙門做一套新的家具,行了大人,您要是問完了,能不能麻煩您起身,我們想量一量您屁股底下椅子的尺寸,也好回去下尺動工啊。」稔
許知遠聽了這話木然的起身,幾個人過來,量木頭,許知遠心想,應該是新來的大王準備占用府衙,那就行,既然要來占用,早晚的見面,只要見面自己就能自殺殉國了!
想著許知遠就盼著啊,盼著盼著到中午了,還不見人影,就在這時外面進來一人,許知遠都激動了,是不是賊寇,是不是賊寇,老子要抹脖子了!
結果進來一人道:「府尊,俺是飄香樓的,有人給您點了一頓飯食,給您送來。」
許知遠聞言都快哭了,馬勒戈壁的賊寇,你們能不能來了,老子要殉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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