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中段,大雨傾盆,狂風呼嘯,風雨中,河岸上卻有一群身穿藍色制服的士兵在風雨中死死的盯著河中的一條小船。
小船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傾覆一般。
可是這時卻有幾個身穿藍色制服的士兵在那裡爭搶。
「隊長,我來吧。」
「隊長,還是我來吧,小虎子今年才兩歲,這要沒了爹,你讓嫂子帶著他咋活啊。」
「少廢話,老子要是出事了,縣尊豈能虧待我的家小,撫恤金夠小虎子長大成人了,而且我的功勳也足夠他免考試進入藍田書院了,若是能念出點什麼,也算給我們老王家光宗耀祖了,至於你小子,剛跟春妮這丫頭結婚,孩子還沒有呢,死在這裡,春妮咋辦,春妮可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讓她守活寡啊。」
「隊長,我才結婚多久,我若犧牲,春妮沒有孩子拖累還能改嫁,你若犧牲,嫂子為了小虎子也絕跡不會改嫁的,還是我來吧。」
「不行,這絕對不行……」
「行了,你們別搶了,隊長,老三,你們一個有家室有孩子,一個剛新婚不久,死了都可惜,還是我來吧,我老光棍一個,無牽無掛的,這賣命活,我來正合適,老子吃了縣尊這麼多年的糧食,也是時候為縣尊,為藍田百姓做點什麼,行了,都別搶了,我來。」
這時只見一個中年漢子,搶過隊長手裡的繩索套在了自己身上,伸手打落隊長想要搶繩子的手道:「別搶。」
隊長聽了這話道:「不行,這次任務我不同意你去,我是隊長我有權安排任務,本次任務,就我來執行。」
「王大國!」
聽了這話中年漢子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怒吼一聲,目光就好像要噴出火來一般,隊長一愣,他從來沒見過中年漢子如此憤怒,他呆呆的看著中年漢子。
「師父。」
中年漢子這時面沉似水道:「大國,你要還念我是你師父,就別跟我搶。」
隊長看著中年漢子決絕的眼神,話便說不下去了,汛情如此,這渭水已經到了百年未遇的水位,而且現在狂風暴雨,這時候冒險下河測量水位,那幾乎就是拿命再搏。
中年漢子看著隊長柔和下來的眼神道:「放心,隊長,我的技術你還不了解嗎,沒事。」
說完中年漢子把身上的繩子緊了緊,幾步來到了小船之上,對著身後的藍色制服士兵揮了揮手道:「別一個個錘頭上氣的,都在岸上等我的好消息吧,說不準,一會兒,我給大家模兩條大鯉魚,回頭咱們喝酒去,哈哈哈……」
中年漢子說著彎腰拿起船槳劃著名船槳,迎著狂風踏著巨浪一點點的向河中央划去,他需要去那裡去確認一下水位,他們需要及時把水情通知下游的堤壩,如果水位再漲到警戒線之上,下游堤壩要做好泄洪的準備。
否者洪水沖毀堤壩,造成的損失就不是及時泄洪能夠處理的了,所以汛兵的責任就是通報水情。
隊長看著劃著名小船,在風浪中前行的中年人,心情萬分複雜,眼睛忍不住紅潤了。
他是從藍田軍隊裡退役下來的軍官,本來他應該被分配到安逸的文職部門,可是他第一文化不夠,不願意跟文職部門那群文人打交道,第二他也是個閒不住的人,也想繼續為藍田發光發熱,於是他就主動要求來到了汛兵這個崗位。
來到之後他被分配到一個師父,就是這位乘分破浪的中年人,師父性格很開朗,愛說愛笑的,平時也沒有架子,而且業務能力絕對過硬。
後來他才知道師父家三輩都是干汛兵的,他爺爺,二大爺,五叔全都是被大水沖走,死於非命。
他在師父那裡學了很多知識,隨著業務能力的提升,他很快就升任汛兵隊長了,原因無他,他是轉業士兵,在這方面藍田是有優待的,而他師父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汛兵,藍田統一陝西之後,他就直接被編入了水利部,繼續擔任汛兵,資歷遠不如他。
升任隊長時他師父還買了酒肉高高興興的給他慶祝了一場,他也很開心,跟師父稀里糊塗喝了一場,可是後來他才知道,如果他沒來,這個汛兵隊長的職務就是他師父的。
他頂了師父的崗位,他當時很自責,很難過,可是師父知道了卻笑了笑道:「我散漫慣了,你讓我管人還真管不明白,你來正好,幫我解決大麻煩了。」
後來師父在工作上對自己進行了無數次的幫助,而今天師父更是為了自己這些後輩冒險……
隊長抹了抹眼淚,幾步上前把繩子在自己身上纏了幾道大吼一聲:「都打起精神,把安全繩給老子拽住了,老杜的命可就在咱們手上了。」
聽了這話所有人應和道:「知道了隊長,我們死也不會鬆手的。♘🐺 ➅9s𝕙ⓤx.ᶜ𝕠M ඏ🐉」
狂風呼嘯,河邊的風格外大,風大吹動的波浪就大,中年人踏著風浪,搖著小船,無懼的向河中央的水位觀測點而去。
近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隨著越靠近河中央,小船越難以駕駛,不過老杜憑藉祖傳汛兵,三輩人用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依舊平穩的駕駛著小船,一點點靠近了中心的水標位置。
終於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成功的靠近了中心區域,看了一下水標,頓時眼睛都瞪大了,這時水位已經超出了警戒值足足一寸的位置。
看到這裡老杜心中驚恐萬分,按照他們老杜家的經驗,水位到達這個位置,下游的堤壩已經快要崩塌了。
想到這裡,老杜轉頭,拿出船上的紅色旗子,拼命的對岸邊搖動。
「隊長,老杜發信號了,啊,是紅旗,泄洪,泄洪!」
汛兵旗只有兩種,白旗表示暫時安全,而紅旗代表著危險立刻泄洪,立刻泄洪!
看到老杜的信號,汛兵隊長喊道:「快馬去附近的驛站,電報給下游堤壩,立刻泄洪,不得有誤!」
「是!」
聽了隊長命令,立刻有傳令兵跑出去傳達命令了,水火無情,這樣的事情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前線大壩。
很快消息就傳遞出去了,傳令兵直接騎馬跑出一里地來到了前線驛站,然後電聯下游大壩,放水,泄洪。
而這邊老杜完成了任務準備回歸,可是剛走到一半,一個風浪直接狠狠地打了過來,老杜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整個人直接連人帶船扣在了水裡。
「啊,師父!」
隊長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激動的大叫一聲,下一刻立刻喊道:「拉安全繩,拉!」
繩子瞬間被拽進了,緊跟著一個人影被人從水裡緩緩拖了上來。
「噗,呼呼……」
老杜從水裡爬出來,吐了口口水,緊跟著逆著風浪向岸邊游去,可是風浪實在太大了,要沒有安全繩,他會像那個小船一般,直接被吹走,成為老杜家第三代第一個犧牲的汛兵。
安全繩這時崩的緊緊的,也幸虧有安全繩,而且這繩子還是縣尊親自下令水利局給這些一線汛兵配備的。
以前汛兵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只要發大水就會有很多汛兵因此犧牲,其中主要原因就有缺乏安全保護這一條。
以前的汛兵要麼沒有安全繩,要麼安全繩子就是草繩子,草繩子拿在水裡浸泡一下,再被水中的砂石摩擦一下,斷裂幾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所以汛兵只要被大水沖走了,就是沒命了。
老杜的五叔,當年就是因為在水中,安全繩的麻繩被石頭磨斷了,然後就被大水沖走了。
而老杜這個安全繩,可不一般,那是藍田李朝生親自下令要改善的,並且播下了經費,於是水利部門給他們送來了這一根造價三兩銀子的繩子。
可不要小瞧這繩子,這繩子,內部是由一根軟鐵絲組成的,鐵絲不是很粗,為的是增加柔韌性,緊貼著鐵絲外面包了一層牛筋,增加繩子的堅韌程度,最後使用熟牛皮手搓出來的,保證了繩子的堅韌程度。
安全繩讓老杜在風雨之中依舊堅挺,在風浪之中可以一點點靠著眾人的拉扯,慢慢的被拉到了岸邊,等老杜被拉到了岸邊,整個人都脫力了,剛才實在是太驚險了,就算是多年的老水手,在剛才被風浪卷進了水裡,也差點沒反應過來。
要不是經驗豐富,及時閉住了嘴巴,剛才很可能一口氣就活活嗆死了,就算最後被安全繩拉倒岸邊也是一具死屍了。
「呼呼呼……」老杜大口的喘著粗氣,半天才吐出一口氣,張嘴第一句就是:「給下游堤壩傳信了嗎?」
聞聽此言,隊長道:「師父,已經電報給堤壩部門了,現在應該已經組織泄洪了。」
「那就好。」老杜鬆了口氣,隊長看著老杜道:「師父,水位到底如何,為何如此緊急。」
聽了這話老杜道:「已經超過百年前警戒線的一寸有餘。」
隊長等人聽了這話,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水漲一寸,堤高一尺,否者很難擋住這洪流,現在已經超過警戒線了一寸了,也就是說已經快要逼到下游堤壩最高處了,這對大壩絕對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隊長這時表情嚴肅道:「這雨還在下,若是晚上還不停,下游的堤壩怕是扛不住,必須大規模的泄洪啊。」
老杜這是從地上坐起來道:「這些就不是咱們這些汛兵該管的事情了,趕緊把事情上報,讓縣尊早些知道這裡的情況,早做打算,這樣才能拯救更多的藍田百姓。」
「沒錯,立刻電報水利部!」
隊長直接拍板。
……
「縣尊,水利部情報。」
穀子推門進入李朝生的辦公室,這時李朝生正仰面躺在椅子上,揉搓著自己的眉心,昨夜一宿他都沒睡好,外面的雨讓他心如火焚。
這時穀子說水利部的情報,李朝生幾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坐直身子道:「我看看。」
穀子立刻把情報放在了李朝生的辦公桌前,李朝生打開情報認真看起來,看著看著李朝生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縣尊,經過一夜的情報匯總,目前藍田境內的所有河域水位已經全部上漲到了警戒線以上,甚至直逼百年未見的高水位,洪災已經在所難免,而且風雨依舊未停,洪災已經在所難免,目前雖然各地大壩已經開始陸續泄洪,但是水勢依舊難以阻擋,怕是要擴大泄洪區域,還請縣尊定奪。」
情報很簡短,可是李朝生知道水火無情,留給自己做決定的時間不多了,李朝生這是對穀子道:「把藍田水利圖拿出來我看看。」
穀子聞言起身從一旁的文件櫃中把準備好的水利圖掛在了牆上,李朝生背著手,看著水利圖,目光盯著大壩所在的位置,以及大壩下面所在的村莊,
腦袋裡飛快的運轉,該從哪裡泄洪,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泄洪之後該如何處理受災百姓,又該如何重建受災區域,現在一些地區的農田都已經種上了夏糧,這大水一衝,那損失肯定是慘重的。
李朝生看著水利圖權衡著利弊,以前預留出來的泄洪區,準備的水庫,已經全部被灌滿了,接下來就要往農田村莊進行泄洪了。
想著李朝生面色逐漸凝重起來,拿出筆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緊跟著開口道:「傳令下去,渭河以大王莊,小王莊,於家溝一代為泄洪區,當地中里長協調,里長主持,民兵執行,立刻遷移當地百姓,行政部,立刻就近劃分安置區,後勤區要保障百姓的生活需求,災後由政府進行補償,修建房屋,宣傳部做好相關的宣傳,司法部立刻派人監管當地治安,若有趁機作亂者嚴懲不貸!」
李朝生飛快的做出部署,穀子在一旁記錄,緊跟著李朝生道:「涇河流域,以王家鋪,二道河,孫家堡為泄洪區,執行以上政策。」
「潼河以羊角溝……」
李朝生飛快的部署著,儘量避開工廠等工業區與人口密集區,規劃出一條最合適的避災區,儘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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