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乎乎的玉米粥,還有厚實的玉米餅子,雖然沒有肉湯,可是吃在這些連續吃了幾天草根樹皮的百姓嘴裡,是那麼的香甜,用人間絕味來形容也毫不為過,人在飢餓的時候,只要是糧食吃起來都是人間絕味。
百姓一點點下山,看著逐漸把下面土匪圍困起來的百姓,傳旨太監緩緩的從大石頭後面露出頭來。
看這些土匪真的在救濟災民,不由嘖嘖稱奇:「這年頭誰都缺糧,沒想到最不缺糧的竟然是土匪。」
說著傳旨太監看到一旁坐在大石頭後面,倚著大石頭閉目養神的盧象升,貓著腰踱步過去。
「盧大人。」
叫了一聲盧象升,盧象升的眼睛睜開,看了看傳旨太監道:「哦,何事?」
「咱們該上路了。」
盧象升聽了這話道:「好,咱們走吧。」
盧象升這次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開口同意,這件事蒼山土匪插手了,這群百姓算是有活路了,盧象升心中的執念也消失不見,因此並不牴觸跟傳旨太監回京城。
他覺得自己應該走完自己人生最後一段路程了。
他這一生:苦讀寒窗十幾載,一朝題名金榜時,懷才不遇翰林院,新皇登基展雄才,先為一地父母官,扶地安民百姓贊,聞聽建奴寇關門,揮兵圍困bj城,自籌軍馬北勤皇,勝利或封兵侍郎,又過幾載戍邊關,塞上一戰威名揚,又聞西北有賊寇,自名義軍勇闖王,聯合孫洪滅賊寇,再立新功聞父喪,為父丁憂要三年,建奴又來掃中原,皇帝命己擋韃虜,山東一戰威名揚起,敵酋喪心又病狂,抓我十萬漢家郎,一怒率軍擊北上,皇命也敢來相扛,一戰損兵萬千人,心中痛苦難自抒,又得聖旨喚北上,此去自知命難保,心中無悔意難平,若是來生能選擇,還做英勇漢家郎。
盧象升回憶著自己的一生,也許這樣也很好,至於自己的功過得失,自有後人評說,想著盧象升就向公公道:「那咱們走吧。」
傳旨太監點點頭,緊跟著開口道:「盧大人還要委屈你一下。」
說完這話傳旨太監給錦衣衛一個眼神,很快錦衣衛就拿出一個大枷,盧象升看著枷鎖很坦然的伸出自己的胳膊,做好了被鎖的準備。
傳旨太監這時也頷首道:「得罪了,鎖!」
聽了這話錦衣衛就準備上枷鎖,可就在這時就聽一聲:「敢,誰敢鎖盧象升盧大人,那就是跟我蒼山王霸天過不去。🍧♣ ❻➈ŜⒽ𝕦𝐗.𝒸σ𝓶 ♠😺」
聽了這話錦衣衛一愣,就看見那邊剛才叫好的土匪王霸天扛著一把巨大的大砍刀,身後跟著五六十手拿鋼刀,火銃的土匪圍了上來,一下子就把錦衣衛包圍起來,傳旨太監見狀心頭忍不住一顫,下一刻躲在了盧象升的身後。
這時錦衣衛百戶,這次行動錦衣衛方面負責人站出來,看著王霸天喝道:「錦衣衛辦桉,閒人閃避,莫要多管閒事。」
聽了這話土匪王霸天直接從褲腰帶里掏出了一枚短火銃,一火銃直接打在了錦衣衛百戶的左胳膊上,錦衣衛百戶痛呼一聲,其餘錦衣衛剛準備動手,這時就見那群土匪已經拿出一堆火銃對著他們。
「不想被打成篩子,都別動。」
看著這些黑洞洞的槍口,錦衣衛全都停下來不敢動了,他們奉命行事,一個月就開二兩銀子,犯不著拼命。
這時土匪王霸天再次給自己的短火銃上了子彈,緊跟著拿著短火銃對準了錦衣衛百戶的腦門上,臉上浮現出一絲陰狠道:「錦衣衛,呵呵呵,你當你們還是魏忠賢的時候啊,你們現在就是一坨臭狗屎,上不了台面了。」
錦衣衛百戶被壓著,臉上浮現出一絲惶恐,不過強壓自己的恐懼道:「王霸天,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我們出事了,你們這伙土匪也別想好。」
王霸天哈哈笑道:「你嚇唬你爹呢?老子只要把你們全部宰了,誰知道下手的是我金眼彪王霸天,給你個機會,叫爹,否則崩了你。」
「你,莫要欺人太甚。」
錦衣衛百戶大怒,王霸天則是笑呵呵的說道:「三個數,不叫我就開槍,把你腦袋轟成爛西瓜,一,二,三!」
「爹。」
「住手。」
王霸天三字剛出口,就聽到錦衣衛百戶與盧象升幾乎是同時說話,王霸天這時停住了,看了看地上趴著的錦衣衛百戶,又看了看盧象升,這時王霸天笑道:「盧大人,這小子想給你上枷,我替你教訓教訓他。」
盧象升聞言道:「都是奉命行事,莫要為難。」
王霸天道:「行,盧大人,我們兄弟在山上可聽說了,你是條漢子,帶著天雄軍的兄弟,一路北上,殺了不少韃子,而且還救回了不少百姓,餓王霸天佩服,餓們蒼山上的好漢也都佩服盧大人的為人,此次前來想要邀請盧大人上山落草,不知盧大人意下如何。☞💔 ☠🌷」
盧象升聽了這話看了看王霸天道:「哦,拉我上山落草,是你們家大王的意思嗎?」
王霸天一愣道:「餓就是大王。」
盧象升呵呵笑道:「哦,那行,大王的好意盧某心領了,可是上山落草盧某就恕難從命了,還請大王不要為難這些錦衣衛,放我們入京吧。」
聽了這話,王霸天道:「餓聽說皇帝老兒由於你抗旨不遵,準備聯合三法司會審你,到時候你難免落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好男兒還有大好前程,豈能毀在這裡,盧大人應該保住有用之身,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好事。」
盧象升聽了這話搖了搖頭道:「盧某是個死腦筋,只知道忠君報國,若是陛下想要盧某死,盧某願意引頸就戮,做人要有始有終,大王以為如何?」
聽了這話王霸天看了看盧象升,嘆了口氣道:「罷了,盧大人既然心意已決,我等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臨行前,還請大人飲一碗玉米粥吧,省的路上餓。」
王霸天這話說完,一伸手立刻有人端上來一碗溫熱的玉米粥,盧象升看著碗裡的玉米粥道:「可跟山下百姓喝的一樣?」
王霸天道:「一個鍋里盛出來的。」
盧象升點點頭,緊跟著一飲而盡,最後還不浪費糧食的舔了舔碗底,吃罷,盧象升哈哈大笑:「美味,美味,世間美味啊,哈哈哈……」
盧象升說完這話伸出雙手道:「來,給我鎖上吧,咱們上京。」
錦衣衛聞言,就看到王霸天眼睛一瞪,頓時嚇了一個哆嗦,這時傳旨太監道:「大人,這鎖不鎖就是個形式,咱們還是抓緊時間上路吧。」
盧象升聞言沒有多說什麼,默默的轉身,跟一群錦衣衛往京城走,王霸天看著盧象升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這時王霸天身後的一個年輕的土匪道:「學長,咱們是不是應該直接亮明身份啊,咱們不亮出身份,他還真以為咱們是土匪呢,自然不願意跟咱們走了。」
這時王霸天一收剛才囂張的樣子,搖了搖頭道:「你以為盧象升沒看出咱們的身份嗎?剛才我一直用咱們陝西話來說話,以盧象升的腦袋豈能想不出,河北蒼山地界怎麼會出來一個會說老秦話的土匪,而且他剛才還跟我確定了一下,他問我是不是大王的意思,我最開始都說了我是蒼山大王金眼彪王霸天,結果他還說大王,怕是帶指縣尊了。」
聽了這話身後的土匪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剛才的話竟然有這麼多珠璣在裡面,可是盧象升終歸是不願意跟咱們走啊。」
聽了這話王霸天嘆了口氣道:「咱們就是沒有立功的命啊,過了河北地界,盧象升的事情就交給京城那幫人了,哎,行了,咱們也不能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四萬災民也是一件大功德,回頭把這些人安全的送到藍田,那咱們也是大功一件,咱們肩膀上的軍銜也該提一提了。」
聽了這話身後的人都笑了。
河北蒼山土匪,金眼彪王霸天,確實有這一號人物,這一號人物其實是在一年前,當時這裡突然就多出了五百個說著陝西話的悍匪,這些傢伙組織嚴明,行動規律,更加可怕的是這些傢伙的裝備強大。
除了大刀長矛這些武器之外,還有質量比官軍都好的火銃,最過分的是,他們還有十門小型火炮,他們在蒼山立足之後,就開始吞併周圍的小土匪,慢慢成了一霸,然後就是河北官府想要剿滅,結果派了好幾撥人,都被打的稀里嘩啦的。
最後官府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這些土匪剿不滅,澆不滅就慢慢壯大,這一隻土匪,很快就壯大到了上千人,而且這上千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訓練的都是按照最正規的正規軍來訓練。
占了蒼山之後,這伙土匪就做兩件事,第一打劫附近的富商車隊,尤其是那種跟朝廷官員勾結的富商車隊那是見一次打一次。
第二就是不定期的接濟附近村莊的百姓,幾乎蒼山方圓五十里以內,只要是百姓誰家揭不開鍋了,都可以到蒼山借糧。
沒錯,跟土匪借糧,而且土匪還不收利息,所以很快蒼山就成了老百姓眼裡的好漢了,而村里那些放糧,搞高利貸的地主,當然不幹了,好幾次想要剿滅蒼山土匪,結果大部分都被蒼山土匪連根滅了。
官員商隊被搶,當地土豪劣紳被搶,這頓時動了上層利益集團的蛋糕,於是地方豪強要求官府剿匪,朝中大員給地方施壓,於是乎就有了好幾次大型剿匪。
結果,全都是無功而返,有時候還損失慘重,原因也很簡單,附近方圓五十里的村莊那都是蒼山土匪的眼線。
如果官府來人太多,立刻就有村民上山報信,然后蒼山土匪就跑了,大軍來了個寂寞,可是如果來的人少了,或者有薄弱的地方,蒼山土匪就進攻,打的官軍苦不堪言。
剿了七八次就放棄了,沒法玩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剿匪耗費的軍資那是多少錢啊,還次次無功而返,這可咋整。
而蒼山土匪也不是不講理,直接開出條件,以後從這條官道走的商隊,交一成利就可以暢通無阻,於是這剿匪剿到最後就和解了。
地方官府默認蒼山土匪的存在,蒼山土匪也很講究就吃這一層利息,多一分也不要。
甚至蒼山土匪還慢慢的給當地官員行賄,慢慢的官員們也覺得蒼山土匪的存在很好,甚至開始有意的保護蒼山土匪,最后蒼山土匪形成了一個產業鏈,關聯了當地官府,蒼山土匪的存在就更加穩固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蒼山土匪這個名字,卻少有人知道蒼山土匪的另一個名號。
河北諜報機關,蒼山特別行動處。
沒錯,蒼山土匪其實是屬於河北密諜司的一個下屬機構,而且是一個暴力機構,畢竟密諜司雖然強大,可是有些事情不好明著干,但是蒼山土匪就可以,如此密諜司與蒼山土匪一勾結,河北地面上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而這個模式正在全國各地到處開花,有的地方是以土匪,有的地方是以地方社團,還有的地方是商會,保安隊。
反正密諜司開始逐步的形成自己的暴力機關,當然這些暴力機關統一受,藍田治安部管理。
藍田治安部是主管藍田以及藍田境外非軍事暴力機關的機構,藍田境內主要管的就是捕快,這些帶有警察屬性的機構。
外部就是如蒼山土匪這樣的特殊暴力機構。
而這些機構選取的人員,一般都是從藍田民兵中挑選,要知道藍田的民兵軍事素養並不輸給大明官軍,當然這個官軍指的是天雄軍,孫傳庭秦軍這樣的軍隊。
而現在藍田的大網已經鋪的足夠大了,現在只要李朝生願意,他甚至可以利用當地這些機構,在當地製造出一場場大型的起義活動,而且是如火如荼,撲都撲不滅的那種。
崇禎十二年一月二十四日,盧象升抵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