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李定國:我不會啊

  幫助主人家把麥子裝了大車,謝絕了主人家留下來的一起吃晚飯的請求,二人帶著這些天賺的兩千三百文銅錢,坐著拉麥子的車就向大荔縣,縣城走去。

  趕車的是個老頭,趕車技術很不錯,趕得特別穩,李定國與王家棟這時坐在高高的麥堆上面,入眼都是金燦燦的一片,等過了這一片麥子地,前面又出現了玉米地,玉米在藍田種植量還是很大的,尤其是藍田科技學院研究出了固氮法,製作出氮肥之後,玉米種植量就更大了。

  玉米其實是有些耗費土地肥力的,一些老農發現,一塊地多年種植玉米之後,土地的肥沃程度就大大下降,最開始的補救方法是燃燒秸稈肥田地。

  開始效果還不錯,可是後來效果就差了一些,於是在前年,藍田科技學院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研製出了氮肥,這就是土地肥力的福音,有了氮肥的拯救,玉米地的產量得到了質的飛躍,這也是藍田現在有餘力發展小麥這樣精細作物的主要原因,糧食夠吃了。

  糧食要是不夠吃,哪裡還有心思搞小麥這些作物啊,肯定一門心思的搞玉米地瓜,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而等糧食夠吃了,才會有人研究如何吃好,吃的精細起來。

  藍田現在已經開始研究吃小麥了,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改變。

  趕車的老漢看到車上東張西望的李定國二人不由笑道:「呵呵,後生,在別的地方沒見過這樣的秋收場景吧?」

  李定國二人聞言笑著說道:「是啊,這麼多人秋收還是蠻壯觀的。」

  老漢聽了這話道:「是吧,對了後生,你們是哪裡人啊?」

  王家棟這時搶著說道:「河南的。」

  「哦,河南啊,據說你們那裡今年又遭了災?」

  一說這話王家棟嘆了口氣,確實河南今年遭了災,而且還有人說是老天爺下了天罰,因此河南那裡氛圍很不好,有些地方甚至出現寧肯讓地撂荒,也不耕種的慘狀。

  如果用現代一句話來說就是,無情的災難摧毀了人們生存的鬥志,躺平了。

  王家棟給老漢說了說河南的現狀,老漢聽了臉都黑了:「日他仙人板板,這河南布政使就是個錘子,諾大的河南,讓他治理成這個樣子,真是令人窩火,要是俺們縣尊去治理,保證一年讓那裡沒有餓殍,兩年就能讓那裡風調雨順,真是操蛋。」

  「呀,大叔,你們家縣尊有那麼神?」

  王家棟對老漢問道,老漢聽了這話道:「神,俺們縣尊就是這麼神,俺可沒有胡說,當年俺們大荔縣跟河南現狀差不了多少,而且還被賊寇禍禍了,就這樣的情況下,俺們縣尊帶兵打走了賊寇,光復了大荔縣,然後就開始讓俺們修水庫,修池塘,平整土地,鼓勵生產,第一年俺們還餓肚子,可是第二年,俺們家家都有了餘糧。😾♛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這麼厲害,我估計也是第二年沒有出現災害。」

  王家棟說道,老漢聽了這話道:「你胡說啥呢嗎,這賊老天慣會欺負人,他還能讓俺們安生了,第二年其實俺們這裡發生了旱災,可是俺們提前修了水庫啊,俺們用水庫的水灌溉了莊稼,結果那年俺們大豐收,隔壁的白水縣由於還沒納入藍田就成了大災荒。」

  「幸好俺們縣尊心善,立刻派了救災隊伍,救援了白水縣,幫助白水縣也修水庫,第三年白水縣也大豐收。」

  老漢對著王家棟說道,老漢很喜歡跟外鄉人炫耀自己的家鄉,其實大部分藍田人都有,這就是一種家鄉自豪感。

  幸福是奮鬥出來的,當然也是對比出來的,藍田人平時自己倒是不覺得什麼,可是你跟外地來的人一對比,這些人就發自肺腑的感覺自己現在太幸福了。

  對李朝生也更加擁戴了。

  老漢把藍田與李朝生一頓吹噓,王家棟聽了笑道:「你這都快把你家縣尊吹成神仙了。」

  老漢聞言呵呵笑道:「俺們縣尊就是神仙。」

  王家棟笑了笑轉身對一直聽二人說話的李定國道:「這老頭太能吹了。」

  李定國這時卻很平靜的說道:「也未必全是吹噓。」

  王家棟一愣看向李定國道:「定國你?」

  李定國指了指周圍一眼望不到頭的莊稼地道:「人會騙人,可是地里的莊稼說不了謊話,咱們這些年也算走南闖北,這些日子更是從湖北穿過河南一路看來,你何時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

  王家棟這時嘆氣道:「是啊,這些年還真的沒見過這等場面,當年咱們要是能有這樣一份莊稼地,鬼才造反啊。」

  李定國聽了這話想了想認同了王家棟的話,儘管他是起義軍的將領,儘管他可以指揮上萬人馬,儘管他可以過得錦衣玉食,甚至如果過分點,還可以到處搶女人,就跟自己義父一般每日歌舞昇平,睡過的女人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個。

  可是那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李定國不喜歡,他不是個放縱的人,相比於這樣的生活,他反而更喜歡這兩天當麥客的生活,因為這樣的每一天都覺得很踏實。♙💣 6➈S𝓱u𝔵.𝒸𝑜ⓜ ♦🐟

  李定國見過錢,攻下湖北的時候他曾經看到過成箱成箱的金銀珠寶,張獻忠為了籠絡他也給他無數的金銀財寶,可是這些年李定國根本連看一看的想法都沒有,幾乎都賞賜給了部下,這些錢讓他感覺不真實。

  而現在他口袋裡裝著他這些日子當麥客掙得兩千五百文,這些錢跟那些金銀珠寶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可是現在揣在他的口袋裡,就讓他感覺無比的踏實。

  他甚至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有錢。

  車子繼續向前走,這邊走著走著,突然天空陰沉下來,這時老漢臉一黑道:「不好要下雨,咱們要加快速度了,後生,下來走走吧。」

  老漢對李定國二人說道,二人聽了這話也都起身,跳下馬車,不著急的時候,他們可以蹭馬車,現在要下雨,馬車要加速,他們就不能不知好歹了。

  車上裝的是小麥,小麥可是最怕雨淋了。

  「鄉親們,都加把勁,這賊老天想要壞咱們的糧食,可不能讓他得逞。」

  二人下車,跟著拉麥子的車走,這時路過一片麥地,就聽見一個中年漢子扯著破鑼嗓子喊道。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都加速割麥子。

  漢子這時仰頭看著陰沉的天罵道:「賊老天,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當年老子那麼求你,你也沒有饒了俺們,現在俺可不會怕你了,有本事你下雨啊,你敢下雨,老子就敢頂著雨繼續收割,有本事你一個雷劈死俺,劈不死俺,俺就不怕你,來啊。」

  漢子怒吼著,周圍人聽了這話全都是加快了割麥子的速度,有人喊道:「王老四,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啦?我記得當年鬧旱災,你是第一個去山神廟磕頭的啊。」

  聽了這話王老四道:「哼,俺現在可不怕,俺背後有縣尊支持著呢,當年老天爺沒救俺,是縣尊救了俺。有縣尊在,別說老天爺,就是天王老子,俺都敢跟他干,前些日子有人說張獻忠要來咱們藍田當縣令,俺當時就說了,他敢來,俺就用俺這鐮刀砍死他,還敢搶縣尊的位置,他算個球,老天爺都不行,誰也不行。」

  王老四怒吼著,周圍人都跟著笑了笑,雖然王老四說的是胡話,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反駁,因為真的有那麼一天,也許他們做的更加過激,不過他們不說出來而已,誰讓王老四是個渾人,他們不是呢。

  這些人割稻子說的胡話,卻讓經過這裡的李定國身後寒毛都紮起來了。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這些人雖然看似很簡單的一句話,可是背後代表的是人心,藍田人心全在李朝生身上,這樣可怕的一個地方,別說他們打不進來,就是打進來了,到時候也要死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

  李定國很自負,可是他卻不傻,人心如此,就不是軍事力量可以抹平了,而且人心如此齊,就算藍田人全都拿著鋤頭鐮刀,他們所謂的義軍也不一定能夠打得過啊。

  義軍是搶劫,而藍田人是在保衛,保衛妻兒,保衛父母,保衛自己的土地,保衛自己縣尊,由此可想像會爆發出怎樣恐怖的力量。

  藍田不可圖謀啊!

  這是李定國的想法,而另一旁王家棟這時道:「這就是她娘的帝王之基啊!」

  李定國這時點點頭道:「這片土地太強大了,咱們要是在這裡能有一支軍隊絕對可以征戰天下。」

  王家棟道:「你想加入藍田了?」

  李定國沉默了,王家棟沒有繼續說,他知道李定國動搖了,而這時候千萬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

  李定國看著面前割稻子的百姓道:「家棟,你說義……張獻忠為何不能在湖北也向藍田這麼搞,鼓勵百姓修水渠,發展生產。」

  王家棟聽了這話道:「錢從安出?」

  「搶之。」

  「人從安出?」

  「搶之。」

  「搶來也不願意為咱們幹活呢?」

  「殺之!」

  「你都殺了人家的親人骨肉,還要讓人擁護你,為你驅馳,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王家棟看著李定國問道,李定國聽了這話頓時垮了:「可是我只會殺與搶不會治理啊!」

  王家棟聽了這話嘆了口氣道:「所以咱們是流寇,而她娘的李朝生是天下梟雄!」

  李定國聽了這話苦笑道:「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王家棟道:「所以想要當梟雄,首先要是治世之能臣。」

  李定國聞言,這才感受到自己與李朝生深深不可逾越的差距,他充其量也就是個武將,衝鋒陷陣可以,但是治理地方可能連孫可望都不如。

  想要治理一個地方,絕對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什麼輕徭薄賦,什麼清正廉明,什麼愛民如子,都是扯淡。

  輕徭薄賦,如何武裝部隊,沒有強大的武裝,哪有安定的生活環境,生活環境都不安定,你如怎麼做到愛民如子?

  李自成為啥最後輸的那麼慘,還不是因為他只會搶,闖王來了不納糧,那李自成的部隊靠什麼養?

  你問一個人如何治理好一個地方,他肯定會濤濤不絕的給你說出一堆成語,因為這些方法都被編成成語了,可是你讓他們去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以為一個清正廉明的官就是一個好官嗎?

  不,也可能代表著他不作為,就向光明區政府的孫連成,從清廉上他是好官,可是他不作為,不肯擔責任,那百姓就沒辦法發展,從這一方,他又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官員。

  其實真正的當政者是在從大局考慮,調和引導各階層的矛盾,與發展方向。

  他們要知道如何引領富人帶動全縣的發展,提升GDP,也要會調動窮人的積極向上,讓他們不至於看不到上升空間,躺平。

  他們要明白如何帶領一直軍隊保家衛國,也要懂得如何讓縣城內的知識分子,如何絞盡腦汁為整個縣城發展做出貢獻。

  而且很多時候引導並不容易,要知道很多時候階級是有矛盾的,比如商人與百姓,官員與百姓,讀書人,嗯,讀書人與所有人,他們之間的矛盾如何調和,如何定下法律法規。

  等等,這些東西加起來,那真是一個龐大的學問,李朝生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才算小有成果,把藍田治理的欣欣向榮。

  這還是李朝生作為一個穿越者,有著龐大的後台,甚至可以去後世查閱各種資料,最後才能達到這種程度。

  現在你讓李定國這個只會砍人,帶兵打仗的武夫學這些,那就是強人所難,甚至這藍田也只有李朝生才能維持明白,其餘人都是白扯。

  「嗯,李定國離開張家鎮了?」

  李朝生坐在自己的飯廳跟昌瑜郡主吃晚飯,穀子對李朝生匯報著最新的情況。

  「是的,今天跟著運糧車離開的張家鎮,今晚在大荔縣住一宿,估計後天就能到藍田。」

  「是嗎,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見見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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