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還沒說完:「聖上還經常反省自身,就拿聖上總是掛在口頭的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可見聖上對子民多麼的愛戴......」
「是嘛,自己經常這麼說嗎?
「也許……是的,要不然怎麼傳到外面的?」李世民嘀咕道。
他的內心震驚之餘,更有無比的欣慰。
「真的是……從來沒有人能夠這麼的了解朕!」
李世民這心頭從未有過的舒爽,渾身通透。
不當皇帝不知道當皇帝的累,更無法體會其中的無奈和殘忍無情
朕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起早貪黑,兢兢業業,父皇卻始終在埋怨自己,從來沒給過一個好臉色。
官員們天天都在搞從諫如流,他們恨不得對皇帝從雞蛋裡挑骨頭,特別是魏徵這老貨,更是從來沒放過一個好屁。
雖然,朝堂之上也不免有人阿諛奉承,為自己功歌頌德。
但是這些人背後怎麼說自己,他不是不知道。
儘是一群表面讚揚,背後卻mmp的狗東西!
從來沒有人考慮過,皇上也是人,心也會累,也需要認同。
秦壽這一席話,讓李二全身整個汗毛孔都打開了一般!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舒服。
冷不丁!
李二手滑了
「啪嚓!」
杯子落在地上,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
此時外面百騎司的人聽到了杯子掉在地上的聲音,頓時反應了過來。
「呼啦!」
立馬就殺氣凌凌的沖了進去。
可百騎司的人剛推開門門,卻聽見一聲暴喝。
李世民:「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百騎司的人嚇的連忙把門掩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懵逼樹上懵逼果。
眾人腦瓜子嗡嗡的
他們自己都懷疑自己了。
「陛下這是怎麼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對啊,不是以摔杯為號嗎?」
「我現在腦子都蒙了,今天真的是邪性了」
「臥擦,感覺自己腦子出問題了!」
「難道是出現幻聽了?中午喝的不多啊!」
但是彼此的眼神中卻百分之百告訴他們,確實聽到了摔杯子的聲音。
……
「岳父……這是怎麼了?」
秦壽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好好的,外面呼啦衝進來一頓人,這什麼情況?
「沒事兒!」
「朕……這就是一些不懂規矩的下人」李世民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揮手說道。
「呼~,嚇我一跳,剛才還以為要把我碎屍萬段呢!」
「你以為呢……」雲瑞撇了撇嘴,心裡罵道。
李世民眼神灼灼的看著秦壽,不禁在心中長嘆!
「真正的知我懂我之人啊!」
「群臣百官,後宮枕邊人,無一人能知朕的心……沒想到高陽相中的這麼個人,竟然能夠看的如此通透,果然朕的女兒還是很有眼光的啊……」
李世民此時是真的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
一時間心中竟然充滿不忍。
就這麼殺了,實在太可惜!
這一刻,他心中猶豫了。
可……帝王終究不是普通人。
李世民站起身,看了一眼屋外。
那是大唐的天空,普天之下是大唐的江山。
二十年的征戰,如雲煙一般閃現在自己的腦海。
他想到了那些追隨自己,埋骨他鄉的將士。
想到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想到了宰相房玄齡……
留著他,大唐的臉面何存?與皇家的臉面何在?
李世民心中如海浪翻滾,看著秦壽眼神中的寒光凌冽淡了幾分。
他眼眶發紅,心卻再次硬了下來,喃喃道:「你雖有大才,但大唐卻容不下你了。」
「大唐的根基不能因為你而動搖,朕也必須給房玄齡一個交代!」
李世民咬了咬牙,再次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用力的握緊。
只見他眼神再次一凌,又問秦壽道:
「你既然說皇上是聖明之君,可為何世人都說玄武門之變,聖上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無視親情手足,逼父退位?」
嘶!
一旁的雲瑞,猛地抬起頭,倒吸一口冷氣。
當初玄武門之變時他是親身參與的,李建成的屍體他也是見過的,當時沒人敢射殺太子李建成,是聖上親手射出一箭正中要害。
這些年聖上也一直因為這件事兒愧疚不已。
這也使得玄武門之變成了聖上的禁忌,誰都不能提。
沒想到,今天聖上竟然自己提了出來。
瞬間,他明白了皇上的打算。
卻見秦壽連忙制止:「額?這話可說不得,千萬別傳出去了讓人聽了!」
「放心,在咱家裡面,難道還有人出去告密不成?」
李世民眼底藏著帶著殺意,但也充滿期待。
能夠如此系統的了解並評價以為帝王,怎麼可能是蠢貨?
此子,絕對是有本事的。
此時他的心裡無比的複雜,即希望秦壽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卻又期待著秦壽的回答。
秦壽舒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
「咳咳……這事兒其實我真的不想說,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但是岳父既然想聽的話,那我就講幾句……啊……就幾句。
「首先定一個基調:在玄武門之變上,聖上沒有做錯。
無論從能力、業績、威望等方面,聖上都是全面超越他大哥李建成的,用屁股想想也知道皇位本該由誰來坐對吧!」
「咱說說太子李建成這個人,德薄才疏,又兇狠善妒。
「太子李建成為了確保自己能順利登上帝位,和四弟李元吉狼狽為奸,三番五次地設計陷害聖上」
「玄武門之變也是因為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要伏殺聖上,後來被「眼線」透露了風聲,聖上實在才忍無可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啊!」
此話說完!
「這麼說,玄武門之變,錯在太子李建成?」李二的眼睛亮了起來。
「沒錯,無能是原罪。」
房間裡靜默的只剩下喘息聲。
「呼!!」
「好!」
「好一個無能便是原罪!」
李二連連拍著桌子,難以自持的說道,只見他眼眶痛紅,身形竟然有些發顫
激動!
震驚!
更多的是一種感動。
就這一席話,讓他心中的負罪感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當初父皇讓自己住東都洛陽,將陝州以東的州郡都歸於自己,並許以天子旌旗,自己都沒有接受,可到最後卻兵戎相見,手足相殘,實屬迫不得已啊!
「錯不在自己」
這不禁讓李二的虎目噙滿淚水。
一旁的雲瑞,此時更是一臉的震撼,張著大嘴,說不出半句話。
他怎麼也想不到秦壽竟然如此跳脫,如此解釋?
原本天下人都在罵聖上不仁不孝,這傢伙就這麼叭叭的一頓,錯一下子都到了李建成的身上?
特麼奇才!
……
再說秦壽
以前開會的時候,哪會說這麼點?
此時的他剛剛開始慷慨激昂,怎麼可能停下來。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你們倆別愣著,咱繼續……」
剛剛激動不已的李二一臉懵逼,眼睛直接瞪大。
「繼續?」
「對,剛講了一半,後面開始劃重點。」
「這才講一半?我擦!」
雲瑞心中的震撼如驚濤駭浪。
秦壽沒有注意到倆人的臉色,自顧自的繼續講道:
「李建成有錯不假,但這最大的錯卻不是他,而是太上皇李淵。」
「怎麼會是太上皇的錯?」雲瑞懵逼的問道。
「錯其一:
太上皇李淵做人原則就有問題,兄弟之間不公平待遇。
李淵認為嫡長子應該繼承自己的位置,在很多事兒上都偏愛李建成。
起兵之初李淵曾答應聖上的太子之位,結果卻食言立李建成做了太子。」
「錯其二:
猜忌心太重,對兒子採用帝王馭人制衡之術。」
「為了防止太子提前搶他的位子,這李建成被立為太子後只是輔助李淵學習江山社稷的「管理」,根本就沒有實權,而是把兵權給了聖上征戰南北,這後果就是聖上在威望上遠超李建成......」
「所以說,正是李淵一手造成了太子李建成和聖上的矛盾不可調和……」
「那你們說,玄武門之變最大的錯,不在太上皇李淵,在誰?」
秦壽說完了,說的口乾舌燥。
但他發現氣氛有些詭異。
沉默!
如同真空一般的沉默。
岳父正驚愕的盯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難以形容。
似乎是一種無語倫比的震驚。
還有邊上的那個叫雲瑞的傢伙,嘴巴張的跟箱子那麼大,像中了定身法一樣呆在那裡。
倆人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他,看的他後背的白毛汗直冒。
「咕嘟!秦壽乾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