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等侯君集走後,沒敢耽擱直奔皇宮。
宦官通報之後,魏徵急急忙忙的走了進去,跪下行禮道:「陛下!」
「坐!」李世民此時正在看桌子上的東西,於是擺手說道。
過了半晌
李世民才幽幽的起身,豁然發現魏徵還在,不禁扶著額頭說道:「哎,竟然把愛卿給忘了。」
「愛卿所謂何事啊?」
「額......」魏徵無語的說道:「陛下,您召見我過來的啊!」
「啊?對對對.......」李世民此時才恍然過來,連忙說道:「實在是看的太過出神了,竟然忘記了這茬事兒。」
「來,你也看看,這是百騎司傳過來的消息。」
魏徵不由接過來,只是一眼,便有些發懵,「這是弓弩的圖紙?鋼弩?」
「沒錯!」李世民眼神幽幽的點頭道。
「這狗東西,對岳父還掖著藏著,簡直不為人子」
魏徵沒敢吱聲,他知道陛下越是罵的厲害,說明越是在乎,可自己要是罵的話,陛下可就要翻臉了。
罵了兩句,李世民突然轉移了話題,問道:「你覺得太子承乾如何?」
這話疑一問,不禁讓魏徵的瞳孔猛地一收縮。
這讓自己怎麼答?
「聽說他和一個叫「稱心」的小太監胡鬧,不近女色?」李世民又問道。
「沒事兒,你儘管說!」
魏徵額頭一層密汗,「臣覺得傳聞可能有假,因為今日侯君集來找臣,說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兒,說是太子看上了臣的侄女裴晚吟,想納入東宮為妃。」
「哦,還有這事兒?」李世民眉頭一皺。
「你怎麼說的?」
「臣還能怎麼說,晚吟已經有主了啊!」魏徵跪下說道。
李世民眼神冷冽的看著魏徵說道:「朕差點忘了這茬......那確實不能入東宮為妃。」
好你個老雜毛,借這茬是想提示朕什麼嗎?
李世民猛然想到了什麼,不禁問魏徵道:「你不會以為這是朕的主意吧?」
「臣不敢......」魏徵把頭壓得極低的說道。
可李世民是什麼人,怎麼能看不出魏徵想法,不由怒罵道:「你個老雜毛,朕是那樣的人嗎?」
「你以為朕跟你一樣不要臉?給朕滾出去......」
李世民卻是氣憤難消看著魏徵,腮幫子疼。
「是,臣告退!」魏徵後退,面色惶恐退下。
等出了大殿,魏徵面色整了整衣服,揚長而去。
目的達到了!
生米煮已經煮成了稀粥已經夠好,萬不能過頭做成鍋巴可就完犢子了!
.....
淮水之上
李靖和秦壽相對而坐,談天說地,而李靖卻總是不經意間將話題拉扯到民生、軍事等領域。
李靖看著眼前這位秦公子,心中感慨萬千。
難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雖然不敢肯定,但眼前此子的兵法卻是沒有騙自己的,他深切的感受到這位秦公子所知浩瀚。
不僅限於霍子騫所言,其對於道法、兵法也有著極高的研究,令他驚嘆。
他的心中極為的不平靜,作為大唐的元帥,征戰幾十年,攻城略地,早就已經練就了一個鐵一樣的心性,石頭一般的臉,對於一般的事物早就已不驚不乍,心中翻不起多少浪花
但是,如今面對這位秦公子,卻掩不住心中洪水滔天。
特別是秦壽講到特種作戰的時候,更是讓李靖差點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自己是幾乎打了一輩子,幾經生死,點滴積累的心中才對兵法一道有了這麼一些決斷,但是這位秦公子如此的年輕,又是如何知曉的?
簡直令人心生嫉妒!
要知道,這可是兵法,在大唐,戰法之道不可輕傳,便是看到已然是奢侈,更別說會如此多的兵法策略,太難得了!
交談的越多,心中的震驚越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小友之才,令老道嘆服啊!」
「.....」
李靖心中驚嘆的同時,更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曾不斷的向陛下進諫,希望對高句麗保持驚覺和壓制,但是朝廷上下,對於高句麗的態度卻是不置可否。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其一是因為國庫空虛,打仗是需要錢糧的,沒有國庫的支撐,不可能打贏這場仗的。
其二,就是沒有一個能夠系統性削弱高句麗的策略,
但是秦壽所提出的騷擾策略和阻滯地方發展的想法,讓他大受啟發。
不僅如此,這位秦公子這一番探討中還提出了很多建設性的戰術、策略。
沒錯,建設性的策略。
很多東西聽來都是那麼的令人新奇,以前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些方法、策略也許在真正的戰鬥中不一定是事宜的,更不是無往不利的,但卻給自己提供了很多種思路。
往往一些不起眼的細節,卻讓自己有種醍醐灌頂的錯覺。
不能小看這些思路,從古至今的戰法,兵書,少之又少,但是這位秦公子卻一下子就提出了這麼多的理論,足以令世人震驚。
李靖咽了一口唾沫,眼神愣愣的看著秦壽,手不斷的攥緊,過了一會兒又鬆開,如此反覆。
興奮!
緊張!
激動!
各種情緒充斥著他的心神
內心更是如熊熊燃燒的烈火。
此刻,李靖的腦海中儘是這位秦公子所言,其中雖然有些不切實際的成分,但是瑕不掩瑜,其中精妙絕倫之處,令人拍案叫絕,著實撬動了他的心神。
鍍金?
倘若可行,又何嘗不是自己家族的一條出路呢?
如果真的趁著自己還硬朗的時候為家族鋪一下路,那自然是極好不過。
還有所謂的騷擾戰術,即便短時間不能戰勝高句麗,但是只要戰場不在大唐之內,既可以不斷的練兵,使得大唐的軍隊保持戰力,還能一點點蠶食高句麗的優勢,限制其發展
何樂而不為呢?
以前自己雖然一直進諫陛下,讓陛下提防高句麗,但是對於滅掉高句麗還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但是現在以自己率兵打仗多年的經驗再借鑑這位秦公子的戰術戰法,滅掉高句麗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想到這裡,他的情緒變得亢奮起來。
「道長,您再喝點....」
此時的秦壽見道長臉色不對,連忙一臉笑意的斟酒道。
李靖輕輕的點了點頭,收攏了一下身子,做的直直的,仍舊保持自己的風度,與秦壽共同舉杯。
坐的時間有點久,李靖的身形有些僵硬了。
他端起酒杯,想喝一口酒,壓一壓心中的驚駭,卻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倒拿著酒倍,酒全倒在了衣服上,灑濕了一大片,而且濕的地方有些尷尬....
他連忙在上面使勁擦了幾下,可是越擦,卻越發現濕的片越大,不由臉色漲的通紅。
秦壽卻是裝作沒看見,笑著化解尷尬道:「能否請教道長講解一下這內養功?」
「俗話說,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人從紅塵過,哪個不扶腰......」
「啊?哈哈.....」李靖聞言不由會心一笑,放下酒杯說道:「明白,都是男人怎麼會明白」
李靖在秦壽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又抬起手比劃了一番。
「啊?這麼狠?」
秦壽不禁瞪著大眼,嘴角抽搐。
卻見李靖面容淡然的說道:「此秘法雖然前期艱辛,但後期妙用無窮。」
秦壽卻忍不住喉結滾動,頭皮發緊的問道:「不用這種辦法行不行?」
老道所言千金之法,感覺自己頂不住啊!
「不用此法的話,效果減弱很多的......」
此刻,李靖看秦壽的眼神,已經卓然不同了,他笑著說道:「我給你開一下身子吧?」
「啥叫開一下身子?」李琦不明所以道:「不會是.....」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卻忽然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一瞬間,從頭到腳一陣劇痛,抽筋拔骨一般的痛。
「啊!」
痛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很快他那種痛感就沒有了,轉而成了一種全身極度舒適的暖意。
那種感覺如春風化雨,如雨潤心田。
玄而又玄。
只是這種舒爽太過短暫,難以名狀的感覺瀰漫全身,恍若自己哪裡被打通了一樣。
「好了!」李靖拍了拍手說道。
秦壽只覺得渾身熱乎乎的,「道長,厲害啊!」
「這沒什麼,你的身子骨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級,給你揉開了幾個練內養功的穴位而已,你要是真的遇到了虬髯客,那才叫厲害!」
秦壽驚嘆不已!
以前總覺的所謂的強生健體、養身之法什麼的全是假的,直到今日見到老道,他方知自己眼皮子淺了。
「謝道長,您可謂是我的貴人啊!」
李靖對秦壽笑道:「小友才是見識驚人,令人眼界大開啊!」
秦壽卻笑著擺手道:「嗨,我就是胡咧咧,和人家真正會打仗的沒法比。」
「咱們在這裡也不過是過過嘴癮,還得看人家李靖這種功勳卓著的大將軍,俗話說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家才是真正的厲害,畢竟大唐的軍神可不是白當的。」
「咱咱們到人家面前是這個,你就當一樂子聽就行......」秦壽敲著小拇指的指尖說道。
李靖:「......」
秦壽越是夸,他的臉越是尷尬。
打臉是不?
自己要是真的有這麼牛,還用站在這裡聽你掰扯?
他咬著牙花子,心裡火騰騰的往外冒。
心裡罵道:這傢伙哪兒都好,就是喜歡內涵人,一句罵人的話都沒有卻戳人肺管子。
.......
不知不覺,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開始西斜了!
李靖卻是坐不住了,他想走了,真的想走了
內養功之法,已經留了下來,自己這個半師之誼也算是成了,這是無論何時也磨滅不掉的
更重要的是,此時他的腦海之中,不斷的有想法出現,心中關於如何攻克高句麗的計劃也越來越強清晰、越來越成熟。
現在的他恨不得立馬就見到陛下,然後和陛下進諫如何討伐高句麗事宜。
趁著自己還有精力,爭取打下高句麗,不讓自己留有遺憾,也讓後世子孫掙一點底蘊。
時不我待!
想到這裡,李靖甩了甩拂塵,深施一禮,起身告別道:「幸得小友款待,又相談甚歡,實乃人生之幸事啊!山高水長,貧道不能不久留了!」
此時他的風度再次變成了那個風度出塵的雲遊道士,舉手投足之間韻味十足。
「道長,我們同路而行,不也挺好嘛?」
秦壽還想再留李靖,不是想裝逼,而是考慮到這內養功自己還不熟,抓緊時間都問問,才是正道。
但是李靖卻堅決拒絕了,說了一句他覺得很有逼格的話:「大道清修!」
秦壽即便是再捨不得,卻還是無奈深施一禮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道長了,道長保重,後會有期!」
看著李靖輕點船頭,便上了小船,然後甩了下拂塵,拿起手中的竹竿撐船而去,那份瀟灑和氣度,不禁再次讓秦壽為之嚮往。
他幽幽的說道:「嘖嘖,想不到竟然真的有這種高人!」
他轉頭,「三哥,我覺的這道長以前定然不是什麼普通人,方外之人,但認識虬髯客,對李靖等人門清,你覺得他以前是幹什麼的?我怎麼感覺他以前定然也參過軍的呢?」
李恪、程處弼、長孫渙,等人搖頭不語。
怕說錯了!
......
李靖踏在船上,維持那股出塵的氣場不過三里地,便猛地拐進了一處茂盛的蘆葦之中,然後一股氣泄了下來。
身上的那份淡然出塵,也轟然倒塌,再度變成了嚴肅、堅毅的將軍形象,
「呼~」呼出了一口氣,
尼瑪!
怎麼感覺扮演倒是比打仗還累呢?
而此時,蘆葦之中也冒出幾個人,連拉帶拽的將船給拖了上去。
「將軍!」
「將軍,您這是.....」霍子騫派人見禮道,卻怔怔的指著李靖身上一處濕了的地方,詫異的問道。
「滾一邊去!」
李靖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挑眉道:「我問你,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位秦公子還通曉道法和兵法?」
「嗯?我不知道啊」
李靖再次踹了他一腳,「你.....狗東西還不承認是吧?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想看本帥的笑話?」
「我......」
「嗯?」李靖用眼睛剮了他一眼,霍子騫頓時不敢吭聲了。
「把你衣服脫下來和我換一下。」
霍子騫:「.....」
他一臉便秘的換上李靖前面濕了的衣服,卻擠破腦子也沒想明白。
兵法和道法嗎?
自己真的不知道啊!
我特麼冤啊!
李靖沒有和霍子騫計較,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子騫,你留在這裡主持大局,本帥有急事要回去面見陛下。」
「在咱們大唐的地界上,相信有你們在,想必也不能出什麼大簍子。」
「嗯?」霍子騫不禁一怔,「大帥,陛下沒有召您回長安,這樣恐怕不妥啊!」
作為軍人,外出任務,在沒有完成前,無詔回京,此乃大忌啊
就算是陛下不會治大帥的罪過,恐怕也會引起陛下的猜疑。
但是,對於李靖來說,此事關係重大,不僅關係到大唐的未來的格局,也關係到他整個家族的命運,哪怕他知道這樣會引起陛下的猜疑,但是他還是想著能第一時間回京面見陛下。
怎麼可能聽霍子騫的勸告?
他翻身上馬,幾個親衛也動作劃一。
「等等!」
突然,李靖想起來什麼,問其中一個人道:「對了,高句麗的最新的動向如何?」
被問道的那人正是負責軍中情報的情報官,他連忙站出來,抱拳說道:「報告將軍,高句麗聯合了倭國,百濟,三國已經聯合在一起了,看樣子準備對新羅出兵。」
其他人還在發愣,為何將軍會這麼問?
「啊?」
卻見正準備夾著馬往前的李靖猛然回頭,手一下子沒抓穩從馬上出溜了下來。
「將軍,您沒事兒吧?」眾人皆驚道
李靖卻劃拉開眼前的人,劇烈的喘息的問道:「你說什麼?倭國百濟高句麗三國已經聯合在一起了,看樣子準備對新羅出兵?」
情報官再次說了一遍。
李靖此時徹底懵了,不禁有些出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他嘴裡喃喃的說道:「竟然被他言中了?竟然言中了?」
還沒等他緩過神,突然聽聞江面上出現了譁然之聲,
「水寇來了!」
「有水寇......」
「不要慌!」
「......」
他不禁猛然轉身,隨即眼神瞬間收縮。
只見遠處的水面上烏壓壓的儘是大大小小的船隻,船上人頭聳立,一個個面目猙獰。
這.....
李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剛剛還說大唐內不會出什麼簍子,怎麼一下子出來這麼多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