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林婉伊端坐在律所那寬敞明亮、裝修精緻且充滿現代氣息的辦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將城市繁華喧囂的景色毫無保留地盡收眼底。遠處,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的街道如同流動的血脈,為這座城市輸送著無盡的活力。陽光努力地想要穿透雲層,卻只能在林立的建築間灑下班駁的光影。然而,林婉伊此刻卻全然無心欣賞這一切。房間內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高檔奢華的辦公家具,各類厚重的法律典籍和堆積如山的文件整齊地陳列在擦得一塵不染的書架上,彰顯著主人的專業與權威,但她的注意力卻如被強力磁石吸引一般,完全被身體傳來的強烈不適所牢牢占據。

  起初只是胃部泛起一陣若有若無、如輕煙般縹緲的噁心,她微微蹙了蹙那秀美的眉頭,短暫地停下正在審閱一份極為重要合同的動作,輕輕揉了揉胃部,以為只是稍微的腸胃不適,憑藉自身的抵抗力很快就會過去。但僅僅片刻之後,那股噁心的感覺便如同洶湧澎湃、怒不可遏的波濤,以排山倒海之勢急劇湧來。胃部開始瘋狂地翻騰攪動,好似有一場驚心動魄、狂風驟雨般激烈的風暴正在其中肆虐。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仿佛生命的活力在剎那間被抽離,額頭也迅速滲出了密密麻麻、晶瑩剔透的汗珠,在明亮而有些刺眼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恰似清晨草葉上凝結的露珠,卻帶著令人揪心的寒意。此時,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牆上的掛鍾發出單調的滴答聲,像是在無情地催促著時間的流逝,又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狽。

  秘書小李在門外輕敲了幾下門後,得到應允,便小心翼翼地推門走進來匯報工作。一眼瞧見林婉伊那難看至極的臉色,小李頓時嚇了一跳,心臟猛地一縮,急忙關切地問道:「林總,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林婉伊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試圖安撫下屬的擔憂,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聲音也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虛弱:「可能是有點累了,沒什麼大礙,你先去忙吧。」可實際上,那股強烈的不適感正如同惡魔的利爪,無情地撕扯著她的身體,讓她連簡單的回應都顯得格外艱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臨近中午,律所里的員工們陸續停下手中的工作,有說有笑地結伴前往餐廳用餐,整個辦公室區域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只剩下林婉伊辦公室里那令人壓抑的寂靜。窗外,微風輕輕拂過街邊的樹木,樹葉沙沙作響,似乎在訴說著什麼秘密。林婉伊卻依舊獨自坐在那張寬大無比的辦公桌前,眼神呆滯地對著電腦屏幕上尚未完成的重要法律文件發呆,思緒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混沌深淵。往常那令她垂涎欲滴、充滿誘惑的餐廳美食,此刻在她的腦海里卻激不起任何一絲食慾的漣漪,好似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她只是雙手緊緊捂著胃部,仿佛這樣就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壓制住那陣陣劇痛與翻湧的噁心,那雙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指關節也泛出了白色。

  江庭言在會議室里結束了一場漫長而激烈、硝煙瀰漫的案件討論後,匆匆趕回辦公室,剛一進門,便一眼看到了面容憔悴、神色痛苦的林婉伊。他的心中猛地一緊,眉頭瞬間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神里滿是焦急與心疼,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走到她的身邊,滿臉焦急地問道:「婉伊,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如此難看?」林婉伊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痛苦交織的神色,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不舒服,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攪著一樣,難受得厲害,連午飯都沒怎麼吃。」江庭言急忙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後,心中的擔憂卻絲毫未減。他眉頭緊鎖,那兩條濃眉仿佛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思索片刻後,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覺得這樣不行,還是得去醫院看看,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放心。」林婉伊本想倔強地拒絕,嘴唇微微顫抖,欲言又止,在她看來,這或許只是一時的小毛病,稍微休息一下應該就能緩解,她實在不想因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而耽誤江庭言手頭繁忙的工作,不想成為他事業道路上的絆腳石。但在江庭言那充滿關切與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視下,她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那點頭的動作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江庭言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林婉伊起身,兩人緩緩走出那間寬敞卻此刻瀰漫著一絲壓抑氛圍的辦公室。走廊里,燈光有些昏暗,偶爾有幾個加班的員工匆匆走過,投來好奇的目光。江庭言始終緊緊握著林婉伊的手,那雙手寬厚而溫暖,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她,給予她支撐與勇氣。林婉伊則虛弱地靠在他的身上,感受著他那溫暖而堅實的依靠,心中那股因身體不適帶來的陰霾似乎也在不經意間減輕了些許,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江庭言見林婉伊仍在遲疑,語氣愈發堅決:「婉伊,不管工作有多忙,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這事兒沒得商量,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林婉伊的目光再次掃過桌案上那堆積如山的案件資料,眼裡閃過一絲糾結與無奈,那些案件如同沉重的枷鎖,束縛著她的思緒。她下意識地想要搖頭拒絕,可當她回頭迎上江庭言那無比堅定、不容置疑的眼神時,心中的堅持漸漸瓦解,就像堅固的堡壘在猛烈的炮火下崩塌,最終無奈地妥協了。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天空漸漸被烏雲籠罩,陰沉沉的仿佛一塊巨大的鉛板,隨時都會壓下來。街道兩旁的樹木在狂風中瑟瑟發抖,樹枝像狂舞的手臂,拼命地掙扎著。林婉伊滿心憂慮,腦海里不斷盤旋著律所里尚未處理完的各類事務,那些複雜的法律條文和當事人的訴求像一群嗡嗡亂飛的蒼蠅,揮之不去。同時,家中兩個孩子的生活與學習情況也如幻燈片般不斷閃現。江庭言則在一旁默默開車,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眼神專注地盯著前方的道路,時不時關切地瞥一眼林婉伊,那目光中飽含著擔憂與深情,試圖用眼神給予她安慰,仿佛在說:「有我在,別怕。」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只有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和雨刮器有節奏的刮動聲,像是在演奏著一首壓抑的交響曲。江庭言心裡也滿是擔憂,他害怕林婉伊真的得了什麼重病,這個家不能沒有她。他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只是虛驚一場,同時也在盤算著如何在照顧好她的情況下,還能兼顧律所的工作,尤其是那個進入關鍵階段的重大商業糾紛案件,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到了醫院,醫院的大廳里人來人往,嘈雜不堪。有焦急等待的家屬,有匆忙奔走的醫護人員,還有痛苦呻吟的病人。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刺鼻而又讓人感到一絲安心。經過一系列詳細的檢查後,醫生面帶微笑地告知他們:「恭喜,林女士,你懷孕了。」林婉伊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瞬間愣住了,眼神里滿是茫然和錯愕,嘴巴微微張開,仿佛靈魂出竅一般,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隻手微微顫抖,仿佛不敢相信那裡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怎麼會……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喃喃自語道,聲音輕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江庭言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那驚喜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燦爛而熱烈。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林婉伊的猶豫。回到家中,家中的花園裡,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五顏六色的花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從遠處傳來,像是最美妙的音樂。林婉伊獨自坐在臥室的窗前,望著窗外花園裡孩子們玩耍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眼神中滿是憂慮。她想到自己已經擁有一兒一女,孩子們乖巧懂事,家庭生活溫馨和睦,事業也在自己的努力下蒸蒸日上,如日中天。若是再來一個孩子,無疑會打破現有的平靜與平衡,就像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巨石,泛起層層漣漪。她擔心自己無法給予三個孩子足夠的關愛與陪伴,害怕在忙碌中忽略了他們的成長需求,也憂慮事業會因此受到衝擊,家庭又將陷入手忙腳亂、雞飛狗跳的局面,那曾經的和諧美好將化為泡影。

  江庭言輕輕走進臥室,腳步輕柔得如同踩在雲朵上,生怕驚擾了林婉伊的思緒。他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那雙手傳遞著溫暖與力量:「婉伊,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這是一個新生命,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或許會有困難,但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風雨,這次也一定可以應對。就像以往每一次挑戰,我們攜手並肩,總能闖過難關。」林婉伊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那淚光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可我真的害怕照顧不好,也怕影響到你在律所的發展。你現在正處於事業上升期,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不想因為我而讓你錯失良機。」

  江庭言將她攬入懷中,那懷抱如同最安全的港灣:「你從來都不是負擔。家庭是我的根基,有你和孩子們在,我才有拼搏的動力。至於律所的工作,我會合理安排時間,我們也可以請保姆幫忙照顧家庭,分擔一些壓力。」林婉伊靠在他懷裡,心中五味雜陳,各種情緒如同潮水般在心中涌動。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林婉伊依舊會不由自主地陷入矛盾之中。她會在陪女兒練琴時,突然想到未來三個孩子的教育支出,那將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壓在心頭,她忍不住對江庭言說:「庭言,三個孩子的教育費用可不是小數目,咱們得好好規劃一下。」江庭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別太擔心,咱們可以提前做些教育基金的儲備,總會有辦法的。」在與兒子討論學習時,又擔憂自己精力有限無法兼顧,害怕因為新生命的到來而讓兒子覺得被忽視,她對兒子說:「寶貝,媽媽可能以後會更忙一點,但媽媽會儘量抽出時間陪你的。」兒子懂事地點點頭,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媽媽,我會自己好好學習的,你不用擔心我。」

  而江庭言則積極地為家庭的新成員做準備,他開始研究嬰兒用品,在網上瀏覽各種嬰兒床、嬰兒車和奶粉的信息,如同一個嚴謹的學者在鑽研學術難題,時而皺眉思考,時而露出滿意的神情。他精心規劃嬰兒房的布置,拿著尺子在空房間裡比劃著名,想像著未來寶寶在這裡的生活場景。同時,他也與律所的同事們協調工作,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加班和出差,向他們解釋自己家庭的情況,同事們紛紛表示理解與支持。

  然而,律所接手的一個重大商業糾紛案件卻進入了關鍵階段。對方聘請了強大的律師團隊,那些律師個個經驗豐富、能言善辯,試圖在證據和法律條文上做文章,給江庭言他們製造了諸多麻煩。江庭言一邊要應對案件中的複雜難題,在堆積如山的證據中尋找突破口,與對方律師在法庭上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表情嚴肅專注,一邊要照顧林婉伊的情緒和家庭事務,常常忙得焦頭爛額,如同一隻旋轉不停的陀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