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火之國,一處隱秘的高山之上。

  這裡,曾是戰國時代千手一族的秘密基地,因為醫療設施齊全,地理環境隱蔽優越,易守難攻等優點,戰後也一直被留存了下來。

  木葉創立後,扉間會定期安排親信來維持基地的正常運轉,以備不時之需。

  高處不勝寒,當清晨的冷風透過窗戶吹進來,窗簾擺動,病床上的扉間也慢悠悠睜開了眼睛。

  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胸口的傷就痛得他臉皮抽搐。

  他忍著疼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正赤著上身,胸腹之間纏著潔白的繃帶,里三層外三層,將已經縫合的傷口掩蓋。

  他緩了一陣,感覺自己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這才齜牙咧嘴地緩緩下床。

  神羽那一刀,帶著凌厲的殺意,只偏了那麼一點點,差點把他的命留在瀧之國的那個海岸。

  為了防止被神羽追殺,他在昏迷前就安排近衛,把自己和柱間等千手一族的族人轉移到這裡。

  「扉間大人,您醒了!」醫護人員推門而入,發現坐在床上的扉間,頓時滿臉驚喜。

  扉間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驚慌,他略微抬頭,透過半遮半掩的門扉,看見了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他穿鞋下床,隨手扯過一件外衣披上,醫護人員見狀,立刻走過來攙扶。

  「我還沒虛弱到這個程度。」

  扉間拒絕了她的好意,邁著顫巍巍的步伐,獨自走出門外。

  稍遠處的山崖,一塊光滑的青石上,千手柱間正背對著基地而坐。

  他穿著整潔的白衣,氣息平穩,端坐在山崖上,遙遙注視著木葉的方向,仿佛與融入了自然之中。

  「大哥,你醒的很早啊。」

  「哦,是扉間啊。」柱間聞聲回頭,露出一口嶄白的牙齒,笑道:「是啊,莫名的神清氣爽呢。」

  他的氣色看起來很好,那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全然不見,仿佛昨晚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完全沒發生過。

  然而扉間卻忽然頓住了腳步,瞳孔驟縮。

  在他下意識的感知中,柱間的體內已經沒有絲毫生氣,從前那股濃郁仿佛烈陽般的生命力,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面色陰鬱,心緒沉滯,看向大哥的目光一片灰暗。

  然而柱間卻渾然不覺,他開心地笑著,招呼弟弟坐在自己身邊。

  「扉間,你快看,從這裡看的話,我們木葉真的在火之國最中央呢。」

  柱間露出滿意的微笑,指了指山下的一處方向,「四面環山,碧水相繞,當初建村的地方真是選對啦,哈哈哈哈。」

  「大哥,你……就要死了。」扉間猶豫著提醒道。

  柱間笑意不減,「是啊,所以你更不應該露出這種表情了,人生的最後時刻,應該伴隨著親友的歡送聲落幕才對啊。」

  「別哭喪著臉嘛,笑一個。」

  「大哥,我笑不出來。」扉間心情沉重,有些不解地看向柱間,「你難道不擔心村子嗎?」

  「你死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扉間看著自己的雙手,神色迷茫,四十年來,他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什麼都不用做,順其自然就好。」柱間道。

  「順其自然?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宇智波神羽毀滅掉木葉嗎?」

  柱間吸了一口山間清新微涼的空氣,而後長長吐出,仿佛要把一生的疲累都吐出去一樣。

  他忽然說:「村子啊,只要有人還在,和平還在,到哪裡不是村子呢?」

  「大哥,你……」

  「不知為什麼,醒來之後我就感覺自己掙脫了某種枷鎖,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真是……前所未有的確輕鬆啊。」

  柱間伸了個懶腰,露出怡然滿足的神情,「再者說……」

  「宇智波神羽,不會毀滅木葉的。」

  「為什麼?」扉間皺眉。

  「與斑一樣,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木葉,他只是想復仇,向我們這些戰國時代的活下來的劊子手索命,理由就是……」

  柱間伸出一根手指,「小綱還活著。」

  「那不過是他的手段而已……」扉間第一時間搖頭。

  「他是斑的弟子,同樣是個有原則的人。」柱間哂然一笑,「相信我。」

  他的目光投向山下,看山嵐風起,看雲蒸霞蔚,看藍天無垠,看綠意盎然……目光滿足悠然,不帶一絲留戀。

  「或許,把未來交給這些孩子,才是正確的決定啊……」

  柱間盤膝而坐,雙手自然地放到膝蓋上,微風吹起他的黑髮,就聽他嘴裡輕吟著:

  平生未成善果,未少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

  木葉村中秋風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微笑著閉上雙眼,聽著風吹落葉的沙沙聲,恬靜安詳。

  木葉13年,11月。

  千手柱間,溘然長逝。

  ……

  三天後,終結谷。

  清晨,秋風三兩,落葉盤旋,或許是因為近在咫尺的瀑布,峽谷的幽風中混合著的濕潤的水汽,吹得神羽的長髮微微飄起。

  這個地方本來是一處河谷,地勢凹凸不平,是宇智波斑與千手柱間6年前的那場殊死戰鬥,硬生生改變了地貌,將這裡打成了一條壯麗雄偉的瀑布。

  木葉為了紀念此次大戰,特地挑選能人巧匠,耗時一年,為二人建造了聳立在終結之谷兩岸的巨大雕像。

  此刻,神羽就站在宇智波斑雕像的頭頂,負手而立,眸光平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一支從天而降的苦無插在對岸,緊接著,一道人影憑空現身,在柱間雕像的頭頂站定。

  宇智波鏡。

  他穿著貼身的藍色掛甲,頭戴護額,腰懸捲軸,雙臂雙腿都扣上了鎧甲,兩把長刀背負身後,腰包里是鼓鼓囊囊的微型捲軸。

  面色肅然,全副武裝。

  與之相比,神羽就顯得輕鬆很多了,一身寬鬆的黑色族袍,黑髮自然披散,除了一把淡青色的御神刀,再無任何武器。

  「很好,弟弟,你能赴約而來,為兄很開心。」神羽微笑。

  「哥哥,」鏡沉默了一陣,忽然道:「火影大人……去世了。」

  「哦?」神羽愣了愣,問道,「那扉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