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在神羽的婉拒下,硝子最後放下了贈送佩刀的念頭。
「硝子小姐,我有一個疑問。」
硝子連忙道:「宮本君但講無妨。」
「嗯……」神羽沉吟片刻,道:「你們『鍛刀齋』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此言一出,硝子原本明媚的臉蛋忽然黯淡下來。
她的目光飄向一旁的暖爐,那上面擺著已經溫好的米酒,神羽會意,微笑著端過酒壺,遞到她面前。
硝子愣了一下,抬眸看見神羽溫潤的眼瞳,也不含糊,抓起酒壺就灌了一口,而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商會……就要易主了……」她低聲道。
在她的娓娓道來中,神羽也緩緩明悟。
為何偌大的商會只能僱傭兩位武士保駕護航?為何那中年人不住地長吁短嘆?又為何菅原硝子借酒消愁?
鐵之國的傳奇商會,「鍛刀齋」,就要易主了。
三個月前,「鐵之三傳」的及川家因為鍛刀不利,被大名問責,及川家主及川源照畏罪潛逃。
他在一夜之間搬空府邸,捲走了商會大半基金,叛逃水之國,及川家族作鳥獸散。
大名震怒,勒令丹羽、菅原的家主將及川源照追捕歸案,並委派幕府軍從中協助,卻不料在追捕途中遭遇強敵襲擊!
幕府軍損失慘重,菅原家主重傷不治,只剩「一心傳」家主丹羽真夜苟活,卻也身受重傷。
菅原家主臨終託孤,將「御龍流鍛刀孤本」傳給獨女菅原硝子,並將女兒託付給丹羽真夜照顧,就此撒手人寰。
菅原家本就勢弱,又受奸人挑撥,不肯將真正的技藝傳下,家主一死,樹倒猢猻散,家族成員大難臨頭各自飛,該隱姓埋名的隱姓埋名,該投奔的投奔,很快被權貴分食殆盡。
只有堅持真傳的丹羽家不愁傳承,丹羽真夜雖膝下無子,卻有三位徒弟,皆受到了師父的真傳,但難免勢單力薄,大廈將傾。
短短數月,三支傳承竟折損大半,「鍛刀齋」無力回天,洶湧暗流牽扯了無數權貴,涉事的世家大族均遭到問責貶謫。
丹羽真夜的二徒弟龍之介不忍「鍛刀齋」就此衰敗,獻策真夜,將菅原獨女嫁於權貴,以此攀附關係,借權貴之勢穩住大局。
卻立刻遭到了真夜的反對,他勃然大怒:
「吾友臨終託孤,就是不忍獨女孤苦伶仃,你現在讓我轉手賣掉他的女兒求榮,豈非陷我於不義?天下人該怎麼想我!」
「師父,大廈將傾,唯有依附權貴,方有一線生機啊!只要度過眼前的難關,何懼悠悠眾口?」
「住口,你這孽畜,這與背信棄義何異?此事莫要再提!」
龍之介無奈,就此作罷。
待徒弟走後,丹羽真夜也平靜下來,怒氣消散之餘,這個「依附權貴」的念頭也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終於,他做了一個震驚四座的決定。
「『一心傳』家主、『鍛刀齋』掌舵人丹羽真夜欲嫁獨女,天下豪傑,凡武士之輩,且能在擂台上堅持到最後者,不論年紀、不論出身,皆可成為丹羽家之婿!」
消息公布出去後,整個鐵之國都沸騰了,凡夫激動萬分,權貴摩拳擦掌,紛紛踴躍報名。
原因其一,丹羽真夜膝下無子,但凡入贅為婿,那麼將來莫說是「一心傳」,整個「鍛刀齋」皆可收入囊中!
其二,丹羽雪乃生得國色天香,貌美非凡,雖然僅有17歲,卻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曲線妖嬈,如此姿容,就算是配上權貴也綽綽有餘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可是個一步登天、名揚天下的好機會,但權貴對此嗤之以鼻,因為這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培養出匹敵氏族大家的武士,這個「鍛刀齋」之婿的位置,必然要落入權貴的手裡。
菅原硝子何其聰慧,立刻就從這件事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比武將至,她卻被臨時任務調走,丹羽家是不想讓她破壞計劃,鐵了心賣女求榮。
但雪乃不僅是她的好閨蜜,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她猜到這場陰謀的犧牲品本應該是自己,卻因丹羽家主的大義,讓自己的好姐妹成了替罪羊。
之所以那麼行色匆匆,就是因為她要儘快回去,想要代替雪乃嫁人,不忍她落入虎口。
「原本,那個要成為犧牲品的人,是我啊……」硝子握著已經見底的酒壺,眼眶泛紅。
神羽注視著她,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心底滋生。
柱斑大戰後,整個忍界的格局即將被改寫,因為柱間過不了幾年就會身死,而斑爺也會因為月之眼計劃無法脫身。
少了這裡兩尊大神的鎮壓,戰爭即至。
接下來的忍界,勢必要陷入很長時間的動盪之中,屆時,所有參戰國的經濟都會受到影響,只有獨立於忍村制度之外的鐵之國才能獨善其身。
鐵之國武士充足,鍛刀技術出眾,恰逢「鍛刀齋」遭此變故,若能助其渡過難關,趁機入股商會,開啟跨國業務,兜售武器,豈不是可以大賺一筆?
若能掌握鐵之國的資金鍊,將來未必不能收服鐵之國,有人有地有錢,資本在手,就算培養自己的班底,也未嘗不可能啊!
這個念頭一起,便在神羽的心底瘋狂生根發芽,再也揮之不去了。
條件豐厚,可以搞!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向硝子:
「硝子小姐,我有一計,可使商會幽而復明。」
「什麼?」硝子微微一愣,看著神羽真摯的眼神,以及噙在嘴角的那縷自信的微笑,不由得想起了他方才的強大身姿。
如果是他的話……
「您有何良策?」
神羽捏起一顆果子,丟進嘴裡,「這件事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我問你,你們商會現在面臨的最大危機是什麼?」
「主權即將易主,徹底淪為權貴手裡的工具。」硝子脫口而出,「雪乃……也會喪失自由,犧牲自己的幸福。」
「是麼?一定要依附權貴嗎?」神羽笑道:「如果不這樣做,又當如何?」
「不這樣做……」硝子一時語塞,想了想,道:「商會原本是由三位家主共同操持,如此才能獨立於權貴之外,現在分崩離析,資源也損失大半,只剩丹羽叔叔自己……肯定會支撐不下去的……」
神羽嚼著果子,「支撐不下去,又能怎麼樣?」
「會……」硝子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點,「會被別有用心之人算計……瓜分蠶食……」
「所以啊。」神羽敲了敲桌子,「這件事情歸根結底就是那些鐵之國的權貴呀,他們的貪念,造成了你們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