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好看了!」
記憶碎片中,沈宵雪盯著蘇岩的臉,這樣子評價道。§.•´¨'°÷•..× ❻➈𝕊ᕼ𝓊𝔁.ςⓄᵐ ×,.•´¨'°÷•..§
「這話,倒是沒毛病。」顧楠依想。
她也發現了,或許修仙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從小崑崙回來,蘇岩整個人,都明顯的嫩了許多。
就像從秋天的枯葉,重又變回了春日的新芽。
肌如玉,發如墨,顧盼神飛。
而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
修仙帶給他的,還有那種清冷,脫俗,不可褻瀆的氣質。
若高山之雪,清空片雲。
就,很想讓人欺負。
只是,如此一來,顧楠依反倒更緊張了。
因為她只能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壞女人滾啊!他說了,你們已經結束了,聽到沒有?」
眼見的,某人絲毫沒有要放開自己夫君的意思。
顧楠依感覺自己成了那熱鍋上的螞蟻。
明明之前,在觀看夢境時都不會如此。
那時候,她都還能保持一種相對平靜的心境,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這或許是因為與蘇岩兩地分離,未來未定,所以讓她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吧。
「你又要發什麼瘋?」蘇岩雙拳攥緊,面無表情的問道。
接下來,眼前所發生的一幕,讓顧楠依直接炸了。
「唔……」
便見她,一雙玉臂,禁錮住蘇岩,緊接著,便是直接對著他的嘴巴啃了下去。
沒錯,與以往的那些溫存不同,那真的是啃!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凶獸,要將眼前的人吞吃入腹一般。
在雙唇之後,緊接著是脖子,是肩膀……
等這頭髮瘋的凶獸,終於肯鬆開獵物的時候。
顧楠依便見蘇岩面色慘白,以手掩唇,指縫間,不斷的往外溢血。
「混帳啊!」顧楠依覺得,自己已經裂開了。
然而,那邊那個罪魁禍首本人,看起來,卻像是比她更加裂開。
「蘇岩,你沒有心……」
「你是個,沒有心之人……」
「你沒有……」
……
那一道紅衣的身影,丟下混身是血的蘇岩,一路往南而去。
與此同時,後世的沈宵雪和顧楠依的耳邊,都是聽聞了她的心聲。
「走走走!」
「再不走,我會忍不住的,會忍不住跟這個負心人同歸於盡的!」
……
「呵呵呵。」
聽著空中那不斷遠去的控訴,感受著天地之間,一陣陣撲來的惡意,蘇岩卻是笑了。
那笑聲,也聽不出究竟是喜是悲。
三百年,愛恨如刀,刀刀刻骨。
到最後,也只賦予這幾聲干啞的笑了。
蘇岩最終也沒有回頭往南看一眼,而是將目光,投注向了北方。
一步步的向北而去。
兩人便這般,一南一北,一快一慢,漸行漸遠。
「就這麼,結束了?」
後世的沈宵雪,心神恍惚。就像個幽靈一樣,飄在蘇岩身後,卻還在頻頻回望。
心中,還在等待,那個自己會不會回頭?
既情深入骨,怎麼,就那麼輕易放手了呢?
只是,一直等到蘇岩踏入原北齊的國境,她所望的,遠方天際,依舊沒出現那道紅色身影。
沈宵雪終是只能在心中悠悠一嘆。
她知道,換做其他任何時候,蘇岩提出要結束,自己都不會答應。
但這一次不同。
她知道,小崑崙中,所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傷到那時的自己了。
而這一切,如果沒有魔君,本都不會發生。
因為極致的憤怒,無形的沈宵雪身上,如要燃起有形的火焰。
過往種種,罪都在她!
但小崑崙的這一次,最大的罪,絕對在魔君。
「結束的真難看啊!」
沈宵雪看著用衣袖擦拭嘴角血漬的蘇岩,這樣想道。
「所以,這絕不能是結束!」
「這最好是結束!」顧楠依卻在想。
她可不想再看到蘇岩被這人咬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誰都不行。
只是,她也知道,這不可能。
算算時間,記憶碎片中的前世也只過了三百年。
某人也還未證帝。以某人的尿性,她不信就能這麼幹乾脆脆的斷了,再不來糾纏。
……
三月後。
雪。
出現在沈宵雪眼前的,是茫茫無際的大雪。
放眼望去,重重迭迭,蔓無盡頭的險峰之間,看不到除了白以外的第二種顏色。
蘇岩此時,便走在這一片白的山路上。
一襲白衣,融進天地里。
不知為何,這裡,沈宵雪雖從未來過,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視感。
「啊!」沈宵雪心中一顫。
她記起來了!她確實曾到過這裡。
但不是在現實,而也是在記憶碎片中。
那是,她看過的第一塊記憶碎片。
正因此,記憶分外的深。
這裡是,蒼山沐雪樓。
當年,她還是准王時,被一群武王圍攻。
蘇岩便是隻身來到蒼山沐雪樓求援。
以蘇家祖上的人情,換得一位武王出手相救。
而他原本是可以憑著這份人情換取加入這個四品聖地的機會的。
四品聖地,現在看來不值一提。
但在他們年輕時,這卻是大炎四大頂級道統之一。
是他們這些出生偏遠的少男少女,夢中都不敢出現的空中樓閣。
那會兒,他們能加入一個七八品聖地,便算得上光耀門楣了。
仿佛一場輪迴,記憶碎片又帶著她回到了這裡。
當時,在山路上等待蘇岩的,是一位不知名的白衣武王。
今日卻是北宮紙。
這麼多年過去,她這張白紙,似乎還是未曾染上任何墨跡。
一如初見。
對於夢中的蘇岩如此。
對夢外的沈宵雪,亦是如此。
「看著,還是有點像那北齊妖女啊!」沈宵雪想。
或許,這便是相由心生。
隔壁的顧楠依便一點不覺得,北宮紙有哪裡像她的燕兒了。
「歡迎大將軍班師回朝!」
那邊,北宮紙朝著蘇岩盈盈而笑。
「我哪裡還是大將軍了?敗軍之將而已。」蘇岩聞言,失笑著搖頭。
「唉!」女人不認同的擺手:「在我眼裡,你沒有敗仗,只有一場勝仗,和去往下一場勝仗的路上。」
「哈,哈哈……」蘇岩聽著老臉一紅,這在他現在變得白了許多的臉上,分外明顯,忍不住乾笑幾聲:「這話,當年說說還好。」
「現在再提起,我就成笑話了。」
北宮紙邊拉著他往寒山上行去,邊搖頭:「你當年怎麼跟我說的?」
「自個不當自個是笑話,便沒人能當你我是笑話,不然早晚被打臉。」
「當初,孤鴻軍初建時,從大炎的朔風軍,到齊國的那些軍閥,都當我們是笑話,後來怎麼著了?」
「打臉吧!」
蘇岩心道:「現在,正是我自己當自己是笑話了。」
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蘇岩也沒想到,在他消失了百年之後,在這北境,竟然也還存留著不小的影響力。
這很大程度,便要歸功於北宮紙。
兩百年前,她曾經說過:有我在,北境便不會遺忘你這個鎮北王。
那時聽來就像一句戲言。
如今,作為蒼山沐雪樓的太上長老,彼岸巔的亞聖,隨時都有可能一步入聖的北境老祖。
她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了。
「只剩下你了!」蘇岩望著眼前與兩百年前無甚變化的女人,目光悠悠。
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兩百年前,自己親手組建的那隻軍團。
整支孤鴻軍,大半都埋葬在了紅月戰場。
少數一些留在北境的,也或戰死,或病老而死。
如風流雲散。
如今,似乎真的只能從眼前這俱纖弱嬌軀上,再窺見幾分孤鴻軍的影子了。
……
「啊!人家本來也不擅長打打殺殺的,沒辦法,將軍你比人家更弱。也只能被逼著提槍上馬了。」
「呸!什麼孤鴻第一猛將,這只是權宜之計懂嗎?人家是書生,只是對兵法比較感興趣。」
「呵呵,現在你手下,猛將如雲,本姑娘也終於可以換下鎧甲,穿回布衣了!」
「說我傾慕將軍,哼!哪來的無稽之談?我哪敢挖她神霄王的牆角啊?」
「那個納蘭燕就是例子,不作死就不會死,我有幾顆腦袋啊!我?」
「我為什麼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將軍?」
「廢話!那還不是因為他太容易死了,沒有我,他怎麼辦?」
……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烈火芳華,紅顏喋血。
記憶便如霧裡花。平日怎樣翻找,也找不見。
但一見故人,卻如霧散。
一晃兩百年過去。相當於凡人時的好幾輩子了。
隔世相望,依舊曆歷在目,那時的音容笑貌,都清清楚楚。
「你一人,便是一支孤鴻軍了啊!」北宮紙望著他眼中一抹落寞,卻又是嫣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初時,我們從炎京,來到北境時,不也什麼都沒有,只有光杆兩個人嗎?」
「嗯嗯嗯嗯。」蘇岩吐了口氣,點頭。
所以說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是有道理的。
見到北宮紙,也是讓蘇岩最近,因為那某人而陰雲密布的心境,好轉了不少。
不過,他此行,倒也並非全為敘舊。
「我要你幫忙找的東西,找到了嗎?」蘇岩問道。
「寒魄玉髓是吧?這山中,確實有,我已經為你搜羅來一些了,不夠讓門下繼續去找,山中應當還有不少。」北宮紙道。
蘇岩搖頭說道:「不必,我先試試可不可用吧。」
他之所以傳書要北宮紙,幫忙尋寒魄玉髓,以及,他會來到蒼山沐雪樓,都與修仙有關。
沒錯,蘇岩已經不能修仙了。
先不說,他的靈根,已經被毀。
即便靈根尚存,甚至擁有妖皇分身那樣的天靈根,回到史源界後,也很難修煉。
史源界,並非沒有靈氣。但這裡的靈氣,卻並不能用來修真。
與樂土世界系的靈氣,屬於兩種物質。
不過,蘇岩在回來時,便是猜到了這個問題。
為此,他從小崑崙那邊,帶回來了大量的靈石。
雖然,天地間的靈氣,不能吸收,但吸收靈石內的靈氣還是可以的。
只不過,蘇岩的靈根被毀,雖然還能憑著過往經驗,以及上品靈石內純度極高的靈氣,勉強引氣入體。
但與以往相比,那就像鯨吸與蟲飲的分別。
相當於本來的超級快充,退化成了劣質充電器。
這種方法,只能緩慢的補充他體內消耗的真源。
想要長時間用修真境界戰鬥,幾乎不可能。
以他現在元嬰境的修為,體內真元一旦耗盡,想要再充滿,就得抓著靈石,閉關大半年。
這誰受得了!
想讓修為更上層樓,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不過,蘇岩也並沒有就此放棄。
他想到的辦法就是外丹之道。
沒錯,因為沒有靈根,從外界直接吸收靈氣,變得很困難,那我直接吃下去總可以吧。
說實話,蘇岩對煉外丹是有成見的,不到迫不得已,並不想嘗試這個。
在他穿越前的那個世界,歷史上,吞服外丹的慘劇不計其數。光皇帝都不知死了幾個了。
不過,他畢竟不同於凡人。
一方面已經是元嬰期大修士,一方面也有武尊修為。
一句話,遠遠比凡人耐造。
而且,眼下,靈根被毀,他已別無旁路可走。
即便沒回史源界,還在小崑崙,他若還想修仙,也只有走這條路。
這一年來,蘇岩便是在琢磨著各種配方。
廢掉的丹方,不下數千,終於還是摸到了一點影子。
在這之中的關鍵,便是這冰魄玉髓了。
他心中轉過的這些念頭,並未曾宣之於口,但都被系統化為心聲,響在沈宵雪和顧楠依的耳畔。
「你我是一樣的。」沈宵雪想。
就像被壓在巨岩下的草筋,縱使喘不過氣來了,但哪怕有一絲縫隙,也不會放棄奮力往上生長。
正因為這種相同,所以才會相互吸引吧。
「或許,我不需要太擔心夫君的系統。」顧楠依則是心道。
……
為了防止武者高來高去,威脅宗門,一般高階聖地,都會借地形山勢之力,設下禁飛的陣法。
兩人也只能一步步的上山。
每遇險要處,北宮紙都會下意識的伸手攙扶心目中病弱的將軍。
這已成本能。
即便已過去兩百年,習慣也沒消失。
沈宵雪和顧楠依便這樣看著兩個人在雪地之中,漸行漸遠。
第二十七塊記憶碎片,也隨著他們的背影遠去,來到了盡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