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偷天九十九年 四千字

  蘇岩很難置信，這就是不老藥。【】

  世間真有不老藥麼？

  若真有，又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世界麼？

  不只是蘇岩難以置信，便是後世的顧楠依和沈宵雪也不敢相信。

  紅顏彈指老，大帝百萬年也匆匆，誰不可求不老藥？

  但除了原月主手中的那一株，還沒聽說過第二株。

  居然就被她撞見了，這是多大的汽運！

  早已預料到他會驚訝，沈宵雪的笑容中，閃過得意，解釋道：「此樹名為玉蟾樹。」

  「每百年一成果。」

  「成果時，每一輪，最多能生出九十九枚玉蟾果。」

  「而每一枚玉蟾果，能為你增長一年壽元。」

  沈宵雪雙目放光的望著目前還是空空如野的樹杈：「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小崑崙的時間流速與外界是一樣的，但你只要每百年都吃掉所有的玉蟾果，那即便度過百年，也只會消耗一年壽元。」

  「這般，運氣好，當能為伱掙得近萬年壽元。」

  「至於萬年後，那時，我已證帝，一定能為你找來真正的長生法。」

  沈宵雪伸手，握住他的手：「蘇岩，我是真心想要與你長長久久的。」

  對上那雙仿佛要直勾勾望進自己心湖深處的美眸，蘇岩心中，毫無震動是不可能的。

  但就像石塊落入溫暖的湖水，能盪開層層迭迭的漣漪，但若落在結冰的湖面，卻只能砸出空響。

  蘇岩的心湖，確實是已然結冰了。

  這一下，也只是被砸出了一些裂紋，似乎還不足以貫穿冰面。

  而且，對於眼前的這棵不老樹，蘇岩的心中，也還有很多疑團。

  「你是怎麼發現它的？」蘇岩有些好奇的問道。

  「只是因為我是第一個偶然進到這裡的大界之人。」沈宵雪解釋道：「我初到此界，便聽說了，這裡的蒼月大祭司已經活了七千餘歲。」

  「但當我見到他本人，卻發現他只是個王境，按理絕不能有那麼長壽元的。」

  沈宵雪笑道：「這裡的土著，都相信他體內流著神之血。這樣的解釋，我自然是不信的。」

  「最後被我發現，他的秘密便是這棵玉蟾樹。」

  沈宵雪頓了頓，又道：「你放心，如今，離開此界的儀式，便只有我一人知道。」

  「我留在這裡的人，也永遠不會再回去史源界。」

  「為了保守住這棵不老藥的秘密，這方小世界，將會被徹底封閉起來。」

  蘇岩：「所以，我也將會被永遠鎖在這裡。」

  沈宵雪沉默了一瞬，才嘆了口氣，望著他道：「你不得不留在這裡，我試過，玉蟾果增長的壽元，只能是在這裡，在蒼月的照耀下，你若離開，玉蟾果帶來的壽元也會消失。」

  蘇岩一愣：「什麼意思？」

  沈宵雪解釋道：「假若，你服下九十九枚玉蟾果，獲得了九十九年的壽元，這九十九年中，你若不離開小崑崙，那你本身的壽元便不會有損。」

  「但若你離開，藥效便會消失。」

  「所以，即便你要離開這裡，也需是在不老藥的藥性用盡後，如此才不至浪費藥力，空耗壽元。」

  「且，玉蟾果不能保存，必須摘下即用，這也讓你，沒法長時間離開。」

  沈宵雪觀察著那棵玉蟾樹說道：「這一輪的玉蟾果，再過半年，便可長成了。」

  「其實，縱使沒有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也是準備送你來這裡的。」

  「你的壽元已經不多，經不起再空耗百年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長生啊？」蘇岩苦笑搖頭：「這難道不是有期變無期麼？」

  「想逆天續命，又豈能不付出一點代價？」沈宵雪勸道：「這裡，雖不比史源界幅源廣闊，卻也自有山川人物之美。」

  「我雖不能長住此界，也會經常來看你。」

  「再過幾年，等我證道聖人，煉成一俱分身，便會將她長留在這裡，伴你左右，你且暫忍一時寂寞。」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能長長久久的做一對長生道侶。」

  「蘇岩，我不想，幾百年後，只能穿著喪服，為你送欞。」

  蘇岩沉默。

  若放在幾年前，他一定會感動於沈宵雪的用心。

  但現在的蘇岩，發覺了，當他的想法，與沈宵雪的意志發生矛盾時，自己便沒有選擇的權利。

  便如現在，他既不能選擇怎麼生，也並不能選擇怎麼死。

  她要許他在這裡長生，那他便得在這裡長生。

  以往的蘇岩，當然也並非看不清沈宵雪的性格。

  那就是一種典型的玄幻主角性格。

  少女時叫任性，長大後叫偏執。

  概括而言，一種強大的自我意志和掌控欲。

  往好了說，也可以是一種百折不撓的心志。

  若人不遂願便殺人，若天不遂願便逆天。

  無論天道人道，都要隨我心而轉。

  而曾經的沈宵雪，對他的感情，還沒那麼深。

  那時，她就像一個一心修煉的主角，他這個道侶，只是背景板。

  就像沒有感情戲的升級流。

  那時，蘇岩只能看到她屬於主角的那種一意孤行，還不能感受到那種掌控欲。

  說白了，沈宵雪還沒那麼在意他。

  而在他的作死下，後來，沈宵雪對他的感情，真的開始逐漸加深，直至入骨。

  這也就開始有了感情戲。

  但這也是主角類型的感情戲。

  若是他們的敵人，不服就殺伐果斷；若是老婆或者後宮，那便是我可以對你好，甚至掏心掏肺，但你必須聽我的。

  仔細想想，那些老婆後宮，有些如他這般，與主角實力相差懸殊不提，但即便是那些與主角實力相當，甚至超越之的，又有對主角說不的資格麼？

  更別提，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拒絕主角的付出了。

  蘇岩想，如果他與沈宵雪性別互換。

  按照劇本，此刻，他便應該滿臉感動的撲進沈宵雪懷裡，送上香吻，甚至獻身吧！

  但是蘇岩畢竟是穿越者，走到這一步，他忍不住便想，當初自己為了她那麼付出，便是想做這樣一隻被她愛著，卻只能被擺弄，自己不能動彈的花瓶麼？

  他忍不住的便是在心中，苦笑搖頭。

  說真的，當初他看上沈宵雪的時候，真沒想到，她會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那種主角啊！

  或許不怪沈宵雪，只能怪他自己沒看清楚。

  或許，他還得感謝她。

  沈宵雪做為一個天命主角，她選擇的劇本，好歹是一個單男主，而不是後宮。

  「你在想什麼？」

  沈宵雪皺眉望著蘇岩。

  此時，蘇岩的目光，讓她有些看不懂。

  不僅是她，後世的倆人，也都有些看不懂。

  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古稀老頭，垂垂老矣，坐在村口樹下，看著夕陽，掰著手指，一根根數著日子的那種空茫。

  「可是為什麼？」兩個沈宵雪都不能理解。

  他明明已經看到長生的希望了啊！

  為何樣子卻如一個將死之人一般呢？

  而顧楠依此刻卻是心中一動。

  突然之間，她便是想起了，蘇岩曾經跟她說過的一段話。

  「有些凡人，三十歲就死了，卻在百歲才被埋進土裡。」

  「這麼說來，這世間的武者，死在三十歲的，卻是要幾百年，甚至千年後，才能入土了。」

  當時，故楠伊不解其意，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感嘆。現在卻是有些懂了。

  正因為有這般的經歷，才會說出那般的話吧。

  「雪兒！」

  玉蟾樹下，蘇岩這一聲喚出，不由得便是讓沈宵雪恍惚了一下。

  曾經蘇岩也經常這麼叫她。

  但在女兒出生後，這卻成了女兒的專屬稱呼。

  已經有百餘年沒有聽到了。

  「我真的，有點倦了。」蘇岩嘆息道：「你能不能成全我，剩下的歲月，讓我到處走走，去一些想去的地方，做一些想做的事，見一些想見的人？」

  「什麼？你，你還是想要一走了之麼？」沈宵雪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這一刻，只覺得憤怒又悲哀，但更多的還是不解。

  她沒想到，自己都把不老藥找來給蘇岩了，他想的，居然還是離開！

  這世上，有多少聖人，甚至大帝，都願為了多一年壽元，不惜一切。

  難道，自己真的叫他厭惡至此？以至讓他不惜放棄性命，也要離開自己？

  蘇岩說道：「不是一走了之，我只是，想找回一點我自己。」

  「花言巧語。」沈宵雪根本不信。

  蘇岩：「那這樣，你給我三十年，不！十年時間考慮，或許，那時候我想通了，也會自願接受你的方案。」

  「現在，我真是很難接受。」

  「十年？」沈宵雪冷笑：「我跟你說過，玉蟾果下一回成熟，便在半年之內吧？」

  「跟你說過，它要一百年，才能有一次成果吧？」

  「跟你說過，此物必須要即采即用，無法保存吧？」

  「你要再等下一個一百年？」

  「你怎麼不算算，自己還能活多久，還有幾個百年可以浪費？」

  聽著她連珠炮似的質問，蘇岩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越來越淡。

  他明白，跟以往無數次一樣，他改變不了沈宵雪。

  「我要不吃呢？你要強塞我嘴裡？」

  「你……」沈宵雪爆怒。

  這一剎，差點就壓制不住修為，突破此界的力量上限。

  但想到那樣，或許會毀掉這裡，包括那棵玉蟾樹在內的一切。她最終還是吞了一口老血，強自按了下去。

  她一瞬不瞬的看了蘇岩很久，仿佛要用目光讓他認識到，自己錯了。

  但蘇岩絲毫不怕她。

  現在是女帝樣子了，多威風啊！

  但是當年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大不了你就殺夫證道。可惜你連殺夫證道的本事都沒有。

  要真能對著自己舉起屠刀，斬斷因果，蘇岩反倒能高看她一眼。

  沈宵雪久久沒等到他的道歉，這才意識到，他好像是認真的，並非故意氣自己。

  這世上，怎麼還有那麼愚頑不靈的人。

  笨蛋！白痴！瘋子！不可理喻……

  人皆貪生怕死，他卻貪死怕生！

  有那麼一刻，沈宵雪真是想不管他算了，卻又放不下。

  蘇岩啊蘇岩，你就欺負我割捨不下你吧！

  玉蟾果下，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沈宵雪道：「便是我的感情，在你心中一文不值，你也還有個女兒。」

  「你也不想，三百年後，躺在棺材裡，聽著她在棺材外頭，給你哭喪吧？」

  「你服下玉蟾果後，雖然需要在小崑崙里，待足九十九年。但天數有百，壽九十九。剩下的一年，我可以帶你出去，與她團聚。」

  「好！」

  「好好好！」蘇岩被氣笑了，連連點頭：「好啊，沈宵雪，真有你的，現在開始拿女兒拿捏我了是吧？」

  「反過來，你是不是，也在用我拿捏她啊？」

  他是真沒料到，沈宵雪會拿與女兒相見做為籌碼。

  讓他最惱火的，還不是自己受要挾。

  而是反過來，他也可以想像的到，她在團團面前，也必然是你爹云云，為了你爹，你便要云云……

  「蘇岩，現在在你眼裡，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沈宵雪一字一頓的道：「但你為何不想想，若不是為了讓你活下去，為了讓她走上正途，我又何必做這個惡人？」

  倆人最終不歡而散，沈宵雪在三日後離開，而蘇岩則是被留在了小崑崙，成為了神霄宮的大主祭。

  只是，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神霄宮上下，心中卻都產生了巨大的疑惑

  明明是神霄親點的大主祭，但這位大主祭，卻似乎並不敬神霄。

  從未見他拜過神像，也從不參加祭禮。

  便連每年一次，小崑崙最盛大的豐饒祭典，也不主持。

  「祈願神霄，稻香滿秋……」

  神霄宮，裊裊青煙中。

  底下一眾王公，望著祭台下，啃著雞腿、打著瞌睡、白色神袍上滿布油污的大主祭，都是神色各異。

  而主持典禮的那些主祭、執士卻是滿臉木然，似早已習慣。

  在沈宵雪和故楠伊眼前，這第二十五塊記憶碎片，便這樣在裊裊青煙中終結。不知蘇岩會在這小崑崙中，待多少年？也不知，他又要怎樣離開？

  ……

  「叮，前世，你與蘇岩第一次結緣在北山城的平民窟中，那請問第二次結緣是在？」

  「選項一：小崑崙。」

  「選項二，連蒼山脈。」

  「選項三：無象天宮。」

  「回答正確：獲得天階九品大自在照影術。」

  「回答錯誤，獲得五年功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