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楊東組長是怎麼知道礦難的?」
王紅軍沉默許久後,問出第一個問題。
他問的可不是廢話,而是大有原因。
因為這個礦難當時雖然在平安鎮鬧的很大,可是因為姚啟明的及時處理,加上縣委副書記趙羽飛和市委秘書長的背後幫助,這個礦難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當時雖然縣委書記譚龍嚴肅表示要調查清楚,還死者一個公道。
可譚書記那麼忙,每天心力交瘁的為了發展經濟,一直在拉投資,跟著縣長程大勇一起。
所以當時這個礦難是縣委副書記趙羽飛來主持處理的,自己查自己?怎麼可能?這是不存在的事情。
這樣一來,這個礦難自然就被定義為意外,大有煤礦也積極表示會補償死者以及傷者家屬。
後面死者家屬想要上訪鬧事,都被縣裡和市里聯合鎮壓下去,於是就沒有之後了。
風平浪靜了一年多了,小兩年的時間。
可是今天楊東卻提到了這個礦難,甚至還要嚴肅調查,這就讓他不得不問,楊東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是不是有哪個嘴不好的縣裡幹部,主動和楊東透露?
「我怎麼知道,不能告訴你,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既然我知道這個礦難事故,我就不會不管,死者都是老百姓,誰沒有妻兒老小?他們沒有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這個事就結束不了。」
「我們省紀委巡視組,針對這件事一定要查。」
「而且是認真調查,絕不姑息,更不是做做樣子,我希望王鎮長明白這一點。」
「同時希望周局長,王鎮長不要心存僥倖,既然要調查,那就拿出真本事,真力道,不要敷衍塞責,這不僅是坑你們,也是坑死去的幾個礦工,坑的是你們的良心。」
「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楊東當然不能告訴王紅軍,是誰說的礦難這件事。
因為馬大龍和劉文釗現在還屬於保密的雙規幹部,開陽縣的領導們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已經被雙規。
並不是不信任王紅軍,而是茲事體大,不得有失,更不能隨便透露。
萬一被對手知道馬大龍和劉文釗交代了很多很多,從而想要殺人滅口,或者想方設法讓兩人更改供詞,那就無疑是添亂,會節外生枝。
所以不能說,除了自己身邊幾個嫡系,不能與外人告知。
「第二個問題,楊組長可知道大有煤礦背後,誰是實際控制人?」
王紅軍繼續開口問著楊東,他怕楊東只了解其一,不了解其二,不知道這個大有煤礦背後站著誰,從而小瞧了這件事。
所以他要問,也要說清楚,讓楊東仔細的想一想,要不要繼續調查。
「不用你說,我既然說要立案調查,當然知道這個大有煤礦的情況,他背後有趙羽飛和朱陽明秘書長,是吧?」
楊東笑了,然後朝著王紅軍開口問道。
王紅軍微微驚訝,沒想到楊東真的了解這麼多,這麼足了。
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是沒必要的,楊東已經考慮清楚這個案子的風險。
但既然楊東都敢去賭,自己身為平安鎮的鎮長,是真真實實的父母官,又豈能退縮?
況且他早就看不順眼大有煤礦,更瞧不起姚啟明這樣的一把手,助紂為虐,簡直沒有良知底線。
「看來楊組長已經把一切都想萬全了。」
王紅軍朝著楊東笑了,心裡的石頭落地之後,對這個案子立案調查就多了幾分期待,而不是抗拒和擔憂。
「我既然要查,自然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和一切應對之策,怎麼可能犯輕敵冒進的錯?」
「倒是王鎮長在平安鎮這麼多年,有沒有被大有煤礦拉攏腐化過?有沒有收過禮?」
楊東話鋒一轉,直接問向了王紅軍。
王紅軍身為平安鎮的鎮長,而且多年是常務副鎮長,最後升任鎮長。
要說大有煤礦不拉攏他,狗都不信。
那麼王紅軍是否抵抗住了紅線?底線?沒有被大有煤礦的那些人拉下水?
若是王紅軍沒有被拉下水,那麼由他帶頭調查,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如果王紅軍已經被拉下水了,或者說收過大有煤礦的禮品禮物之類的,那麼他就不適合帶隊調查。
自己都持身不正,又如何調查別人?
「拉攏過,也威脅過,基本上所有能想到的招數辦法,他們都在我身上用了一遍。」
王紅軍見楊東這麼問自己,他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這種事情,查一查就知道。
當時,大有煤礦的老闆趙大有用了很多辦法,就想把自己拉下馬,想讓自己跟著一起腐敗。
自己也曾意志動搖過,可是喜歡讀紅皮的那五本小冊子,每次看到裡面的內容,都讓他羞愧萬分,怎麼能有那樣的想法?
我身為一名無產階級黨員,身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人民公僕,豈能做出這種事?
那幾本書時刻提醒他,讓他保持清醒。
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扛住了誘惑。
當然代價也很慘重,那就是從此和平安鎮的一些幹部無法交流,更融入不進去了。
哪怕是自己曾經的心腹手下,因為他們收了大有煤礦的孝敬,也逐漸的對自己淡了起來。
漸漸的自己發現,平安鎮的鎮長,也就是他自己,竟然成了獨行者。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被架空了,有事情的話書記姚啟明決定,政府的工作更多給了自己的副手,也就是常務副鎮長。
「你們立案調查之後,我會派巡視組的同志過去監督跟進。」
「希望到時候平安鎮的幹部不要生氣。」
楊東把醜話提前說在前面,以免到時候惹出什麼不該惹的麻煩,以及爭論一些口角,完全沒必要。
「楊組長放心,我有辦法控制平安鎮政府,至少我能控制住政府這邊。」
王紅軍說到掌控鎮政府的時候,竟然露出了久違的自信和笑容。
他這麼多年在平安鎮工作,怎麼可能連幾個嫡系都得不到?
只不過有些是偶爾需要示敵以弱,為了迷惑對手。
「好,王鎮長,你有這個魄力,我信你。」
「那我就把這個案子的調查權,交給你們鎮政府和派出所了,如果用人不足,儘管來縣裡調人。」
楊東一錘定音,說交給王紅軍,那就交給王紅軍。
他相信王紅軍絕對不會讓他失望,他有這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