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豈能不明白呂艷青的意思？
其實即便呂艷青不說，他也知道這裡面水深的很。
趙鵬程和林良銘都沒有交代出來的幹部，說明背景真的不一般。
可背景不一般又能有多不一般？
如果真的是那種手眼通天的幹部，還需要搭趙鵬程這條線嗎？
若是真的手眼通天，可能搭上的就是市委組織部部長這條線，甚至其他常委的線了。
所以楊東不贊同呂艷青的推測，這些副科幹部或許有點道行，但絕對不多。
況且關木山讓他下來開陽縣，也不僅僅只是處理19個幹部這麼簡單的。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話，市紀委領導完全可以直接拍板，對於19個幹部的處理結果。
而他只需要過來宣讀就可以，何必這麼麻煩？還弄一個臨機轉斷，先斬後奏？
這就說明關木山對自己是有更多期待的，至於期待什麼，無非是把趙鵬程案件做大做實。
市紀委關書記來到靈雲市一個多月了，他也需要政績啊，也需要一個響噹噹的案子，來奠定他市紀委書記的位置，讓省紀委的相關領導滿意。
之前的田光漢案件太大了，牽涉太多了，關木山把握不住。
後面的古三通案件也是一樣，牽扯市裡面局勢太大，也不適合。
唯獨趙鵬程案件，是最適合拿來當典型的，性質嚴重，但牽扯沒有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完全在關木山掌握範圍內。
而且楊東篤定了關木山會保自己，他不會輕易丟掉自己這把劍。
如果關木山這麼大領導也玩卸磨殺驢這一招，以後誰還敢給他做事？
所以楊東的膽子大，不完全是因為他性格裡面的正義感，也有深層次的考量。
身在體制內，沒有真正頭鐵的人。
看似頭鐵，都是人家有把握才這麼做的。
「呂哥，我是工作組的組長，出了問題我負責！」
楊東沒時間和呂艷青解釋這麼多，而且多一分解釋，也就多了一分危險。
身為工作組的組長，他要的是手底下人堅決的執行！
而不是討價還價，這有損組長的權力和地位。
所以身為領導幹部，千萬要強勢，絕對不能讓手下看出你的軟弱，你的搖擺不定。
不然的話，你這個領導基本上也就一事無成，啥事都幹不成。
呂艷青見楊東似乎鐵了心要把案子往大了搞，他也不必再勸。
不過楊東還是有膽魄，有擔當的。
就憑楊東說的這句出了問題他負責，就看出楊東的魄力。
這樣的領導，也值得手下人放心跟他幹事。
「咱倆是同事，也是戰友，我陪你瘋！」
呂艷青這一刻也下了決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自己已經跟楊東是一條船上的了，不管案件做大還是做小，都得有個好結果。
他這一次賭一把，願意跟楊東冒一把險。
冒險之後的收穫更大，當然可能摔的更慘，但這就是冒險的代價。
「組長，開陽縣工商局局長海賓到了！」
下午五點半，蔣虎再次敲門示意楊東，外面又有幹部過來談話了。
這次來的還是縣政府直屬部門的正科級一把手，縣工商局的局長海賓。
楊東朝著蔣虎點頭示意，把人帶進來。
兩分鐘後，海賓出現在楊東面前。
海賓是女幹部。
女幹部在體制內本來就少見，海這個姓氏更加少見。
海賓今年48歲，打扮的很是幹練，女性幹部慣有的短髮，圓臉，略有些胖，英氣十足。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女士幹部服，打扮的乾乾淨淨。
「楊組長你好，我是工商局海賓！」
海賓進來之後，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很淡定也很沉穩。
哪怕現在外面傳言亂飛，說什麼這次楊東的市紀委工作組過來，就沒打算放過開陽縣。
每一個幹部名單上面的人，最終都會被雙規。
但她還是按照通知的時間過來接受談話。
對抗組織的後果，她身為正科級幹部，她懂。
「請坐，海賓局長。」
楊東望著跟自己老媽年紀差不多的海賓，語氣上面也客氣了很多。
海賓點頭之後，坐在了沙發之上。
不等楊東開口，她率先打破僵局。
「楊組長，我和組織坦白交代，三年前因為我兒子考編的事，我不得不走了趙鵬程的路子。」
「我兒子跟你一般大，現在是在市委組織部工作，擔任辦公室綜合科的辦事員。」
「三年前我兒子考編進入市委組織部，就是趙鵬程幫著運作的，我花了五萬元。」
「我不推脫，我也不否認，我等待組織對我的處理。」
海賓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老實交代，不得而知。
但她的這個誠實，倒是挺讓人佩服的。
楊東點了點頭，海賓的交代內容，和趙鵬程供出來的內容沒什麼出入。
「海賓局長，你回去等結果吧。」
楊東和海賓的談話只有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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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呂艷青很是意外，沒想到楊東對待海賓這麼溫柔嗎？
難道因為對方是女同志，所以讓楊東手下留情了？
這算不算是楊東的弱點？
海賓被蔣虎送出去了，目視著海賓離開的背影，楊東轉身朝著呂艷青主動開口道：「不是我手下留情，海賓局長的確沒什麼問題，我對她很了解。」
「十年前她是下水鎮的副鎮長，包片負責我們小楊村，她的工作態度，認真負責的精神，我們小楊村人盡皆知。」
「她跟她老公的感情不好，十年前九離婚了，然後老公喝酒出車禍死了，一個人帶兒子。」
「如果說海賓局長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她的兒子，是她唯一的弱點。」
楊東很了解海賓，不僅現在了解，上輩子也了解。
上輩子自己被田光漢一腳踢到了鄉下之後，海賓局長那個時候已經退休了，她時不時會過來開導自己，也會幫自己總結工作經驗。
自己老媽和老爸先後去世，也是海賓局長幫了忙。
私恩當然不能公報。
但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也不能為了搞個大案子，空口無憑的搞無差別的擴大化。
「原來是這樣。」
呂艷青點了點頭，明白了。
鈴鈴…
呂艷青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很突兀，因為辦公室此刻很寂靜。
他的鈴聲自然也就顯得突兀許多。
楊東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電話准沒好事。
呂艷青也是臉色一變，瞬間覺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怎麼辦？」
呂艷青抬頭，捏著手機，問楊東。
「接！」
楊東指了指手機，不管如何這電話都得接。
不接的話，反倒是怕了。
「好吧！」
呂艷青無奈的點頭，看了眼手機號，然後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