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半夜，但是武新開卻沒有一點困意，反而煙霧瀰漫，抽菸是一根接著一根。
他稍晚的時候，還是得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那就是省里的副省長兼公安廳長賈勝武，正在接受上級紀委的調查，已經明確的被雙規了。
這樣高度保密的消息，原本來說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身為正廳級的市委書記，早就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所以在稍晚的時間裡面，他還是知道了。
賈勝武被雙規，像是抽走了他的全部氣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念頭，包括上進的念頭。
在這一刻，他已經明白了，接下來省紀委的目光，肯定要注意到跟賈勝武有關係的所有幹部，無論是什麼級別，省紀委都不會放過。
而他武新開，就是最重要的幹部，甚至沒有之一。
賈勝武被調查，意味著他武新開被調離靈雲市委的時間不會太晚了。
想到這裡，賈勝武忽然有一種空虛感，他不知道這種空虛感是來自於哪裡，就是覺得吧，這麼多年自己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沒什麼必要。
事情來臨的時候，一切都是一場空啊，都是一場空。
他現在還有兩條路選擇，第一條路是儘快找靠山，也就意味著他要跳陣營，爭取得到其他陣營領導的接受與認可。
可問題是，省裡面會有哪一位領導，能夠接受他的投誠？
要知道他這個級別很尷尬，正廳級的幹部，想要投誠過去，無異於會占用原本陣營的政治資源。
那些曾經跟著領導許多年的副廳級到正廳級幹部，都會對他沒什麼好眼色。
因為自己投誠過去，就會占用原本就不多的政治資源。
所以，適合自己投誠的省委領導，已經不多了。
其實最好的選擇，當然是新來的省委書記陳國民。
如果陳國民能夠接受自己的話，自己有八成的概率，能夠平安無事。
但是陳國民為什麼要接納自己？有什麼必要性和理由嗎？
武新開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這個必要性和理由。
首先他的年齡已經沒有優勢了，培養一個他這種年齡的正廳級，很顯然不符合陳國民的利益訴求。
其次是如果他靠攏過去，也只是一個中途手下，不是那種從以前就跟隨的心腹，地位和待遇肯定會天差地別。
重要性上面，幾乎微乎其微。
第三，人家陳國民未必能夠接受自己的投誠。
三點原因堆在一起，說白了還是一點，那就是他武新開不配。
投靠省委書記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投靠省長安化民更不需要考慮。
當初他有機會投靠安化民，安化民也給他遞了橄欖枝，可是他沒有選擇安化民，而是選擇了當時的省委書記李正義。
沒錯，總體來說他武新開是李正義前任書記的人，同時也是省委秘書長賀新成的人，又跟副省長兼公安廳長賈勝武狼狽為奸。
李正義書記已經調走好幾個月了，賈勝武現在被調查，他估摸著省委秘書長賀新成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
說到底是個紀律問題，腐敗問題，實際上還是站隊問題，陣營問題。
這就是省委書記陳國民排除異己，然後扶持他自己的人，就是這麼一個過程。
省委書記，省長，他武新開都無法靠攏。
那麼其他的省委常委，就不需要考慮了。
因為沒有一個省委常委，敢冒著得罪書記和省長的風險，來收留自己。
那樣的話，非但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引火燒身。
如此一來，他武新開的未來也就註定了，他就是個沒有前路的人。
所以第一條路找個靠山，沒有這個可能性。
那就只能走第二條路，儘快自首交代問題，得到組織上的寬宏諒解，沒準還能夠減少一些刑罰處理。
這條路，說白了，就是走投無路，才會選擇的路。
但凡有路，他都不會走。
主動交代問題，能行嗎？
武新開握著煙盒，左手拿著打火機，不停的按，咔咔咔的聲響，火苗仿佛映射出他糾結的臉色。
想了很久很久，他才有了決定，下了決心。
自首吧。
自己自首之後，最起碼禍不及家人，自己的兒子女兒還有媳婦，自己的老母親，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不受自己影響。
可如果自己不自首，組織嚴格審查下來，自己的兒女想要瀟灑都沒這個機會。
鈴鈴鈴…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手機響了。
大半夜，誰會給自己打電話？
他倒不擔心會是個陌生電話，因為能夠知道他私人手機號的都是他的自己人，要麼就是市委常委。
市委常委如無必要，沒有大事的話，是不會給他打電話。
所以那就是自己人打來的電話。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市委秘書長朱陽明打來的電話。
朱陽明？
武新開看到是朱陽明打來的，頓時皺起眉頭，有一些隱約的不悅。
但是他還是有膽魄的，不至於連手下的電話都不敢接聽。
他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
「領導，沒睡吧？」
朱陽明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準備睡了，老朱，這麼晚了，有事？」
武新開隨口答了一句，然後問朱陽明。
說準備睡了，就是提醒朱陽明，你有事情早點說完，不要耽誤我睡覺休息。
朱陽明知道武新開的意思，但是現在可是關鍵時刻，他也沒辦法，如若不然也不會這麼晚打擾領導。
「領導，大有煤礦出事了，事情是這樣的…」
「這個楊東他太不是東西了，他要是下井的話，一切都暴露了。」
「領導，我是沒辦法了，只能找您出面。」
「大有煤礦不能出問題啊，不然的話誰都不好過。」
朱陽明語氣滿是焦急煩躁，他是真的被楊東搞的心情難受。
而且時間越來越少了，再過幾個小時，楊東就要下井了。
武新開原本做好了自首的決定，聽了朱陽明的這一堆麻煩事，他越發堅定了想法。
一定要自首！
不然的話，早晚會被這些手下幹部給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