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盯著兩人，想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潘大江臉色戚戚，沒有開口，而是板著臉沉默，眼中滿是不服。
江文元倒是苦笑著開口：「是張凱組長打來的，他說接到了省紀委領導電話，慶和縣專案組被叫停，省紀委蘇書記要去省委開會。」
「是，在會議出來結果前，不能以任何名義行動，否則就是私自行動，要被處罰。」潘大江接過話茬，語氣很不好的開口。
「給我打電話的是鄭巡。」
潘大江說完搖頭：「我就想不明白，張大貴就算是英雄的孫子，但涉及違法犯罪難道就可以免責？」
「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每一個英雄的後人，犯罪都可以免除罪責？都受到組織的庇護？」
「這樣的話，公平何在？正義何在？」
潘大江說到這裡，已經是吼出聲來，頗有些易學習的架勢。
「別激動，潘組長，事情還沒定性，先觀望。」
楊東上前拍了拍潘大江的後背，讓他控制一下火氣，不能因為情緒失控而左右工作。
要是潘大江真的因為一時憤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從而被停職了，那麼慶和縣的問題才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了。
但凡換一個巡視組組長，都未必敢和潘大江這樣做事，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把一把手掀翻。
「呼…我已經夠隱忍，夠圓滑了，但我還是做不到睜眼瞎。」
潘大江握緊拳頭，一拳頭錘在樓梯欄杆上面。
「什麼隱忍？什麼圓滑啊？」
這時，身後走來一人，微胖，穿著黑色夾克，滿臉都是笑意。
楊東看了眼他，確定不認識這人。
潘大江卻是認出這人是誰。
「吳部長，還沒到午休時間，這是有事外出？」
潘大江開口問他。
楊東這才恍然，原來這個微胖的中年幹部，就是慶和縣委宣傳部長，吳三平。
「不外出，只是三位領導在我辦公室門口聊的這麼熱絡，我在辦公室都能聽到聲音。」
吳三平指了指正對著樓梯口的辦公室，滿臉苦笑。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們聲音吵到吳部長了。」
潘大江見自己的吼聲影響到了吳三平工作，立即道歉。
只要是他做錯的事，他都會道歉，並不會珍惜自己這個臉面。
況且他也沒什麼臉面，如果連知錯就改都做不到，他也不配做紀委幹部。
「哈哈，沒事，我自己在辦公室也無聊，不如和三位領導聊聊天。」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面子，請三位領導進去喝個茶？」
吳三平開口，問著三人，尤其是看向楊東。
他對楊東很是好奇，只是受限於以往的時間和空間，都沒能見過面。
現在楊東來到了他們慶和縣，他今日終於算是找到了理由，想要見一見這個年紀輕輕就副處級的幹部。
「喝茶？這隻怕…」
潘大江皺起眉頭，他現在沒有心情喝茶。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只想安靜一下，然後等待省里命令。
「可以啊，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那就喝口茶。」
楊東卻是攔在潘大江前面，笑著答應下來。
潘大江沒有說完的話，被楊東攔住。
他看向楊東，一臉的不解。
楊東拍了拍潘大江，沒有言語。
「那三位領導請！」
吳三平笑著點頭，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邀請三人進來。
楊東朝著吳三平的辦公室走去，江文元緊隨其後。
潘大江見兩個人都進去了，自己一個人總不能離開，於是他也板著臉進去。
屬實他的心情不太好，做不到楊東這樣笑意滿滿。
也不知道楊東這小子，究竟是怎麼想的，到底在不在乎慶和縣的案子。
也對，楊東是開陽縣巡視組的組長，他之所以過來，只是帶走兩個和開陽縣案子有關的幹部罷了。
至於張大貴是否會被調查，其實和楊東無關。
他現在心情不好，也難免小心之心猜測起來。
楊東卻不管他想著什麼，怎麼想自己都無所謂。
事情的進展，有些時候並不會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那種領導不同意調查，跑去跟領導拍桌子瞪眼，然後領導立即轉變態度同意調查，這種爽文，只存在小說裡面。
體制內的事情，往往不遂人願。
「吳部長的辦公室，感覺有些小啊？」
楊東進來之後，這才發現縣宣傳部長的辦公室，竟然這么小。
這才四個人進來，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而且陳設也很簡單，除了辦公桌辦公椅之外，就只有一個辦公柜子。
以及還有一張簡單的茶几，和黑皮硬木沙發，說是沙發，其實就是八九十年代很常見的那種硬木長條板凳，上面裹著黑皮。
估計很多人小時候都見過，類似診所，政府，學校，都見過這種長條黑皮凳子。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況且嚴格遵守組織的辦公室用度規定，不會超標。」
「三位，我這裡沒什麼好茶，只有十塊錢一包的金絲猴茉莉花茶，湊合喝？」
吳三平一邊笑著回答，一邊給三人泡茶，用的就是大茶壺，拿的就是十元一袋的金紅色包裝的金絲猴茉莉花茶。
這種茶在東北很普遍，幾乎是很多人從小喝到大的茶。
這種茶有個特點，那就是泡完茶特別香，喝起來也特別香。
老百姓對茶也不懂，只知道泡出來香香的，顏色深深的，就是好茶。
「茶不在貴，酒不在濃，情為真念，以此為樂。」
楊東笑著回了一句，恰巧回應的就是吳三平剛才念叨的山不在高那句話。
「妙，楊主任不愧是吉大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
吳三平讚嘆的開口，然後把茶杯推到楊東面前。
兩人的互相恭維客套之語，讓一旁的潘大江越發的煩躁。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查案被阻的糟心事。
但是一看楊東和吳三平有來有回的說說笑笑，卻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要不是知道楊東跟他是一路人，也對違法犯罪分子毫不手軟，他現在直接起身就走。
江文元倒是顯得正常，接過茶杯聞了聞，抿了一口熱茶。
在這寒冷的冬季，喝一口熱茶，舒服啊。
「關書記去省紀委開會了。」
「剛得到的消息。」
此刻，吳三平一開口，說的話就讓楊東詫異。
因為就連他都不知道的事，吳三平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