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無話，三個人從省紀委雙規賓館，回到了省紀委辦公室。
「麗麗，你先去整理口供。」
蘇沐芸站在省紀委大廳內，朝著董麗麗開口吩咐。
「好的，組長，我先去忙。」
董麗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你太魯莽了，剛才！」
蘇沐芸見董麗麗離開之後，立即朝著楊東皺眉開口。
她的語氣聽不出怒意，但絕對是不開心的，有一種嚴肅批評楊東的感覺。
楊東朝著她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深思熟慮過的，也並不是魯莽。」
蘇沐芸詫異的望著楊東，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是深思熟慮？我怎麼不信？問題是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蘇沐芸問他。
楊東面色嚴肅下去，朝著蘇沐芸反問：「維護正義，需要好處嗎？」
「呃…」
蘇沐芸被楊東頂的瞬間失語，非常的難受。
讓她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感，甚至是羞恥感。
她不知道為什麼，和楊東對話這個的時候，她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維護正義，需要好處嗎？
不需要，因為這不是偉岸光正的答案，這是一個黨員幹部，一個人民公僕，必須堅守的東西。
蘇沐芸以前覺得自己也很有正義感，也喜歡打抱不平，所以才做了紀委人員。
可是現在和楊東比起來的話，她真的不算什麼。
這樣的人，真的不應該埋沒啊。
蘇沐芸望著楊東如此認真的臉色，嘆了口氣，說道：「可是你這麼做的下場，不會太好啊。」
「如果能夠用這樣的做法換一次正義出現，我寧願這麼做，哪怕捨棄這身皮。」
楊東沉著臉色開口，一臉的義正言詞，滿嘴的堅決。
蘇沐芸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於是只能繼續往外走。
楊東也跟著蘇沐芸往外走，但是離開拐角處的時候，瞥了眼後面開了一條縫隙的辦公室。
楊東抬起頭看了眼辦公室的門牌，上面寫的是省紀委老幹部管理處。
蘇沐芸沒有發現，或許說她根本就沒有在意。
但是楊東在意，也注意到了。
甚至看到了虛掩著的辦公室門。
他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會不會有一些老同志在裡面喝茶水。
但是，只要有這樣的機會，他就必須表現出來。
他是農家子弟，絕對不能放棄這樣的好機會。
哪怕白做，也不能不做。
縱然這麼做的功利心很大，甚至可以說引人反感，但沒辦法，必須這麼做。
他沒有蘇沐芸這樣天生的背景和家室，沒有陸亦可那樣的母族關係，也沒有關木山和尹鐵軍這樣的老領導靠山。
甚至他都不如電視劇裡面的祁廳長，因為人家有一個好老師。
可自己的好老師還在吉江大學中文系做教授，甚至自己的座師（中文學院的院長）董春華還被雙規調查，處境危險。
自己的爸媽都是農村的，自己七大姑八大家攏一攏都沒有幾個體制內的。
怎麼藉助他們的光？
所以楊東只能靠自己，但他不是黑化的祁廳長，也不是墮落的達康同志，而是一個擁有銳氣和圓滑並存，正義和世故皆在的政治複合體。
自己手裡掐著未來十幾年的眼光和發展，自己甚至知道政治架構的劇本。
如果在這種情況之下，都無法突出重圍，從科級幹部甚至處級幹部隊伍殺出去的話，自己也太失敗了。
「我想再去看一次董春華。」
「只要我們的聯合調查組一天沒有解散，我們就擁有對董春華的調查權。」
「你意下如何？」
蘇沐芸問楊東。
「又要回賓館？不是剛回來？」
楊東皺眉，問著蘇沐芸。
剛從那邊回來還不到十分鐘，現在又要折騰過去？
真的是不怕累啊。
人又不是鐵打的。
「為了董春華，你不願意嗎？為了正義感，你不願意嗎？你剛才還說正義不需要好處。」
蘇沐芸眉頭一挑，語氣發冷的問。
她對楊東的話明顯上心甚至吃味了，因為她被楊東給批評教育一頓，她覺得沒面子。
而現在她這麼問，就是想找回一些顏面而已。
「行，那就去。」
楊東當然願意去，甚至蘇沐芸跟著自己一起去，他最開心。
因為這是最好的情況，不管做什麼事，都拉著蘇沐芸一起，降低風險啊。
當然人家是省委書記的千金小姐，她可以隨時被她家老爺子拽出去，拽出泥潭。
可是自己不行。
所以自己必須得死死的幫助蘇沐芸，要讓那位老爺子拽出他女兒的時候，必須把自己帶出去，不然他女兒也別想出去。
沒錯，他也在利用蘇沐芸，這也不得不利用。
而蘇沐芸也不是傻子，肯定也知道楊東的心思。
但她還是願意這麼做，就說明雙方已經心照不宣，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那就是維護正義罷了。
而就在兩個人再次前往賓館的時候。
省紀委一樓，老幹部管理處，辦公室內。
「剛才那位年輕小同志是誰？」
一個拄著拐杖，年過八旬的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穿著一身板正的紅軍裝，坐在沙發之上。
「老首長，您說的是哪位啊？」
胡文中滿臉笑意的開口，問著這位老首長。
他這個省紀委秘書長，省紀委常委，省紀委辦公廳主任，堂堂的副廳級幹部，但是此刻卻對一個老人噓寒問暖，態度如此恭順，自然是有問題的。
也足夠說明眼前這位老人身份的不凡之處。
「剛才在門口說正義不需要好處的那位年輕同志，你把他叫過來，我要見他！」
老人抿著嘴開口，望著胡文中。
老人滿臉都是皺紋褶皺，已經很蒼老了，甚至很是消瘦，可是他的目光依舊銳利，銳利如鷹，如同當年在戰場時候那般。
「我不知道啊，我去看看。」
胡文中是真的沒有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老爺子身上。
他走出辦公室，望著四周進來進出的人。
「小王，剛才誰在辦公室門口駐留說話？」
他喊了一個紀委幹部，問道。
「秘書長，剛才是沐芸小姐帶一個年輕的男同志，在這裡停留了一會。」
小王回答著胡文中。
說是小王，但人家年紀已經三十多歲了，職務是省紀委老幹部管理處的副處長。
「那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胡文中聽到蘇沐芸帶著一個年輕同志，他就知道是誰了。
回到辦公室之後，胡文中笑著和老人說道：「老首長，那個年輕同志叫楊東，靈雲市紀委借調過來的，關木山的秘書。」
「叫過來！」
老人臉色一板，中氣十足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