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準備的這麼細心，是因為妻子孫秀芬如今調到了省委宣傳部擔任人事處的處長，所以不可能經常回到靈雲市。
自己女兒在醫院又忙碌的很，基本上照顧自己的事情就是楊東負責。
他關木山也是做秘書起身的，但他自問都做不到這麼細緻。
人比人要扔，關木山甚至心想，如果當初自己和楊東一邊大，一起做老領導的秘書，只怕老領導會更信任，也更信賴楊東。
自己和楊東處於同一時期競爭的話，只怕要輸。
幸好自己早生二十年，才不至如此。
「小東的確有心了。」
孫秀芬走到臥室衣櫃前，看到嶄新的秋衣秋褲，忍不住點頭，眼中滿是滿意。
「其實這孩子如果出身好一些的話…」
孫秀芬說到這，沒有說下去。
但是作為丈夫的關木山，已經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你爸早就給九九定好了婚約，豈能那麼容易更改？」
關木山苦笑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市紀委書記，在老丈人面前也不敢幹涉關九九的婚事。
老爺子的脾氣，那可真是又臭又硬，真正從戰爭年代走出來的人物，當年也是神槍手，在援朝戰爭上面，一人一槍擊殺了87個敵軍，榮獲二等功。
至於為什麼一人一槍擊殺87個敵軍才是個二等功，是因為需要更牛的戰功才能榮獲一等功。
有興趣的可以去了解，當年的那些王牌英雄，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比小說寫的都誇張，比如胡修道老人家，獨自擊斃敵人280餘人。
「剛才小東跟你說什麼了？你臉色似乎帶疑慮？」
孫秀芬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是不會如此的。
「這孩子好像在暗示我什麼。」
關木山皺起眉頭，對於楊東後面的幾句話，每一句似乎都若有所指。
「我打個電話問一問。」
關木山實在不踏實也不放心，再次拿出手機。
「打給誰？」孫秀芬問。
「老同學，孫干江。」
關木山回了一聲，撥通孫干江的手機號碼。
孫秀芬點了點頭，然後退出臥室，把門關上了。
關木山見妻子出去，他則來到臥室的窗戶前，同樣打開窗戶一條縫，讓秋風灌進來。
「喂，老關？」
孫干江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困頓。
「怎麼？睡覺了？」
關木山聽到孫干江的聲音帶著疲憊困頓，笑著問。
「剛睡著，被你吵醒了。」
孫干江苦笑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點了一根煙。
「怎麼？聽說你這兩天心情不太好？」
關木山表面這麼問，實則心裡已經有所猜測。
楊東是怎麼知道孫干江心情不好的？如此的意有所指，必有問題。
「老關，你也知道這件事了？」
孫干江立馬來了興致，大口的抽了一口煙，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語氣帶著焦急和急迫，以及一絲期待，讓關木山越發的不明所以，但也越發堅定自己的猜想，楊東剛才的話有未盡之意。
而這個未盡之意，則和孫干江有關係。
「你仔細說說，我了解的還不多。」
關木山並未否認，而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問孫干江。
孫干江一個大學的教授，哪裡能是關木山這樣的政治人物對手？
所以孫干江也沒什麼懷疑，直接就把事情給說了，當然是有關董春華的事情。
「老關，咱班當年最好的幾個同學裡面，除了你，就是老董，咱們還是一個寢室的戰友，現在老董有難，你可不能不管。」
關木山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楊東要從董春華的弟弟董春軍入手，為什麼又提到董春華，又提到孫干江。
原來這小子是想讓自己知道這件事，以此作為應對。
自己當然不會涉案，但自己和董春華存在人際關係，同學關係，這是鐵定的事實。
楊東這麼做，是想讓自己提高警惕性，以免被誰給趁機算計到。
楊東的良苦用心，他這個做領導的領情了。
但是如果老董真的犯錯，存在貪污受賄，存在違反犯紀行為的話，自己這個老同學也不會出手相幫。
國法不容情，無論是法律還是黨紀，都不允許自己利用私權為老董開罪。
而且在省裡面，根本就沒有自己這個副廳級幹部插手的資格。
自己這個副廳級幹部，在省裡面就是個炮灰而已。
楊東想方設法的讓自己知道這件事，一是讓自己防備著一些，二是讓自己距離遠一些。
果然，楊東去了省紀委之後，就可以知道一些連自己這個市紀委書記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就是距離權力中樞近的好處了。
古代王朝，為什麼太監時常被人賄賂，就是因為他們距離權力中樞更近，消息更靈通。
而隨便透露一點消息，都可能對朝堂造成很大的衝擊。
「老孫，你對老董了解多少？」
說到這裡，關木山其實應該有些自愧的，因為自從他擔任領導之後，就很少和老同學們聚會，即便是聚會也都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
當年的那些老同學，如今相處的方式早就變了，也早就沒了同學感情，只剩下純粹的利益交換，以及諂媚逢迎以及巴結。
孫干江也是少有的幾個同學裡面，不巴結他的人，風骨堅硬。
「我太了解他，他不可能貪污。」
「他家裡的情況，我很清楚，他家嫂子生病，老董爸媽也是病秧子，生活壓力太大，住院吃藥消耗太多錢財。」
「等會！」
孫干江解釋到這裡，關木山用話攔住。
「如果是這樣的話，老董沒堅守住黨性原則，從而貪污腐敗豈不是更容易？你要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老關，你這是什麼意思？老董要是真貪污，他為什麼不用貪污的錢給媳婦和爹媽治病？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病痛折磨？」
「還有老董平時上下班都是騎著自行車。」
「中午在食堂吃飯，也是儘可能少點葷菜，食堂廚師都看不下去，每次都給他夾肉。」
「你說他還是我們中文學院的院長，本不該如此簡樸。」
孫干江竭力的為老董辯駁。
「老孫，我沒有說老董貪污，我只是說存在這種可能性，畢竟人性複雜，這一點你要承認。」
「至於你說關於他的窘境，這些我不做評論。」
「但我今天既然知道這件事，我得警告你，不要試圖干涉省紀委辦案，更不要試圖干涉楊東！」
「你不要跑去麻煩楊東，不然你會毀了楊東的！」
「楊東是我衣缽傳人，你敢毀了他，我不饒你！」
前面的話，都只是鋪墊。
最後幾句話，才是我們的關書記，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