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從縣政府辦公層離開,踩著步梯路過縣紀委,和縣紀委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然後繼續往樓上走去。
樓上就是縣委辦公層。
哦對了,楊東被市委通知休息,只是針對縣政府的職務,也就是說他的縣紀委書記依舊如常,並沒有被停職。
楊東來到縣委辦公樓層,一眼就看到了縣委辦主任侯東來。
「東來,站著幹嘛呢?」
楊東滿臉笑意的朝著侯東來問道。
侯東來看到楊東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休息受到影響,還是不錯的,他也就放心了一些。
剛才賈豐年特意來找馮家棟,要求縣委書記對楊東宣布休息的命令,並且表示這是市委市政府的集體決定,慶和縣不應該違背命令。
馮家棟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猶豫一下之後,就點頭答應了,讓賈豐年自己去通知楊東這個決定。
侯東來很想途中出來,把這個結果提前告訴楊東,但是賈豐年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自己只要有離開的舉動,賈豐年就笑問侯主任幹嘛去,他也沒辦法脫身。
等賈豐年離開的時候,自己即便通知楊東,也沒意義。
前後也就一兩分鐘,根本就沒辦法解決什麼。
還不如在這裡提前等楊東,觀察一下楊東的臉色,可別動怒再跟馮書記罵起來。
縣委書記和縣紀委書記要是吵架的話,絕對算上一個大新聞了,至少在慶和縣體制內,不是什麼好事情。
「組長,你都知道了吧?」
侯東來深呼口氣,問著楊東。
「對啊,知道了,勒令休息嘛。」
楊東笑著點了點頭,回答侯東來一句,見後者一臉的憂慮擔心之色,笑著拍了拍侯東來肩膀。
「沒事,東來,不是什麼大事,又不是免職和停職,只是最近避避風頭。」
「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不必緊張。」
楊東開口勸著侯東來,避免這些鐵桿手下過於驚慌。
畢竟他們都是靠自己在體制內吃得開,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他們都是土豆秧底下的小土豆,自己被拔起來,他們都會被帶出來。
「組長,可千萬別跟書記吵架啊,千萬要憋住。」
侯東來忍不住叮囑楊東,生怕楊東控制不住脾氣。
「你個老小子,啥時候用你來提點我了,行了,我知道,放心。」
楊東指了指侯東來一笑,然後邁步朝著縣委書記辦公室走去。
敲門之後,推門進去。
侯東來看到楊東敲門之後就進去,吸了口冷氣。
說不生氣,不動怒,這還是有火氣啊。
敲門是最基本的尊重,但不等馮家棟回應就直接推門而入,這是表達態度的不滿。
一舉一動,在體制內都有特殊的含義。
侯東來頭皮發麻,他不打算進去了。
原本還打算進去盯著點,但現在要是進去,弄不好就是火星撞地球,自己這個月球註定倒霉。
「書記,你找我?」
楊東進屋之後,朝著馮家棟打招呼問了句。
馮家棟放下手中簽字筆,站起身來走到沙發區域。
「坐吧,楊東。」
「找你來,是跟你說一聲,你的確要休息幾天,避避風頭。」
「其次,我也想告訴你,我有個計劃,需要你配合,也需要你由明轉暗。」
馮家棟直截了當的開口,也不跟楊東客氣。
至於楊東用敲門推門表達不滿,他清楚是什麼原因。
不過楊東沒必要不滿,他先別急,聽自己說理由。
「什麼計劃?」
楊東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往後傾斜,表達距離感。
「賈豐年在縣政府毫無存在意義,侯書記,關市長對他也很不滿,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都不喜歡他。」
「只是賈豐年背後還有一股政治力量,干涉了組織任命,才讓他來到慶和縣擔任常務。」
「不過這個常務,我不喜歡。」
馮家棟做事也是雷厲風行的,有什麼就說什麼。
沒有人敢小瞧這位縣委書記,這位看似穩重,實則拼勁十足的縣委書記。
在龍武縣擔任常務副縣長,縣長的總共六年時間裡面,他把龍武縣的經濟從靈雲市第五,帶到了第三名位置,從2001年的不如5億GDP,帶到了2008年的87億元人民幣,財政收入破5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現在為什麼不阻攔不干涉楊東在政府的工作,是因為他認可楊東的規劃,他覺得可以實施成功。
如若不然,像賈豐年那樣亂搞,他這個縣委書記早就干涉了。
黨管一切,這就是理由。
馮家棟遠遠沒有表面看著那麼簡單,作為市委書記侯勇多年來最信任的四梁八柱之一,豈能簡單?
侯系有四梁八柱,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尤其侯勇擔任市委書記之後,四梁八柱徹底浮出水面了。
馮家棟就是四梁之一。
「書記的意思是?」
楊東坐直身體,頗有些不解的問,心裡卻逐漸明悟。
「拿掉賈豐年,把他送出慶和縣,我們暫時得罪不起他背後的政治力量,但把賈豐年送走,以一個失敗者,犯錯者的身份,足夠。」
馮家棟毫不避諱的朝著楊東開口,說出他的目的,這也是他斟酌很久的計劃。
他直視著楊東的目光,想看一看楊東的反應。
楊東並未直接回答,也沒有什麼情緒上的反饋,表情上面的改變,而是身子微微前傾,給馮家棟倒了杯茶水,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從身子往後靠,到坐直身體,最後主動給馮家棟倒茶,足以體現楊東前後的心路歷程。
「不讓你休息,如何讓賈豐年大權獨掌啊?他不大權獨掌,如何胡搞亂搞啊?」
「他不胡搞亂搞,如何被我發難?」
馮家棟眉毛一挑,笑了,像一隻腹黑的老狐狸。
楊東心裡感慨,能當縣委書記的,真沒一個簡單的。
「書記就不怕他搞亂慶和縣來之不易的局面?」
楊東問他,這是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誰敢破壞來之不易的招商引資大局,誰就是自己生死仇人。
馮家棟也不好使,為了趕走賈豐年,亂了慶和縣發展,就是大罪。
「所以才需要你由明轉暗啊。」
馮家棟繼續迷之微笑,一臉穩操勝券。
「不需要太久,半個月左右吧,也不會實質耽誤什麼,只需要一些集團宣布撤資,就可以。」
「當然,是假意撤資,倒逼賈豐年交權,麻溜滾蛋。」
「在他掌權期間,發生撤資事件,他不承擔責任,誰承擔?」
「我?我是縣委書記,總攬大局。」
「你?你都休息了,還是被賈豐年趕走的,誰能怪到你頭上?」
馮家棟嘿嘿笑著,讓楊東一陣膽寒。
原來慶和縣老謀深算的不止自己一個。
自己算計別人的同時,也被別人算計著。
「書記,真的容不下一個賈豐年?」
楊東特別好奇的開口問他。
想知道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