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坐在沙發上，左右是龍興茂和鄭廣成，很有意思的座位排序。
因為龍興茂坐在鄭老身側，使得鄭老無法和鄭廣成言語。
但是看到鄭廣成毫無怒色，無動於衷的樣子，鄭老嘆息唏噓。
這小子，在外這麼多年，還是沒懂政治鬥爭的殘酷。
人家都快偷家了，你卻毫無察覺。
對楊東刁難，就是打你的臉啊，我的兒子啊。
連楊東都看出來了，連蘇沐芸都知道的事情，唯獨你鄭廣成傻乎乎不知道。
鄭家，難道真的要把未來交給外姓人手裡嗎？
鄭老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左邊的龍興茂，意氣風發，銳氣十足。
再看一眼右面的鄭廣成，一臉大聰明的樣子。
唉…
今天楊東要是辯輸了，你鄭廣成就只能是鄭紅江的兒子，不可能成為鄭家的下一代核心。
「楊東，我剛才問的意思是，經濟大局，連我都不敢說一定懂，你一個基層縣裡小幹部，也懂嗎？」
龍興茂繼續問楊東。
既然今天已經開始打著為鄭虹討公道的名義，那不管如何，都要演完這場戲。
況且打誰的名義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試探一下鄭老是怎麼想的。
現在身旁的鄭老還沒開口，就說明鄭老依舊默許他們之間『交流』。
既如此，自己也就不怕了。
至於以大欺小的問題，並不存在。
因為自己問的是經濟發展，這最多就是大領導和小幹部之間的探討，上升不到以大欺小。
剛才鞏紅有些急了，才會把自己逼到死角，不能繼續問楊東，還要靠兒子鞏玉柱解圍。
但自己不會遇到這種情況，自己堂堂京城行政主官，難道還會輸給一個副處級小幹部？
說出去，誰信？
要知道經濟發展趨勢，他這個首都市長，可是有資格建言獻策的。
而且他在擔任京城市長這幾年，京城發展可是最快的。
尤其是08年的世奧會，都是在他主政市長期間完成的。
就憑藉這個政績，都足夠他更進一步。
「龍市長，我的確不敢說我有多麼懂經濟發展，因為我的慶和縣目前還是國家特貧縣之一，一年的GDP不過20億，財政收入不過幾千萬，比不過京城百富之地。」
「您和我聊經濟發展，屬實有些嘲諷我這個窮縣幹部了。」
楊東笑著開口，回答龍興茂的問題。
龍興茂見楊東言語似乎軟了，但卻沒有嘴下留情。
「是啊，你這個縣幹部，按理來說還不配聊經濟發展大局。」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畢竟不能以大欺小。」
龍興茂笑了，一副我不跟小孩子見識的勝利笑容。
「唉，此言差矣。」
「我想請教龍市長几個問題，也解解我心裡的疑惑。」
楊東擺手，笑著開口，並沒有認輸的態度。
反而想要龍興茂解答一些問題。
龍興茂眉頭一挑，而後笑呵呵的問道：「好，你問。」
本以為楊東服軟認錯，沒想到內藏剛鋒，既如此就讓你在鄭家大傢伙面前丟臉，讓你這個蘇家女婿，無法染指鄭家一絲一毫。
「龍市長覺得國內經濟發展，是靠頂層帶動基層，還是基層反哺頂層？」
楊東笑意滿滿的看向龍興茂，這麼大的領導，自己平生僅見，但很可惜，對方是想挫敗自己的銳氣，以及割掉自己和蘇沐芸與鄭家的關係。
這就不能服輸了。
自己輸了，意味著蘇沐芸輸了，也意味著鄭廣成輸了。
龍興茂幾個人看似針對自己，實則針對的是鄭家的合法繼承權。
自己不過是對方擊潰的棋子之一，至少對方是這麼認為的。
鄭廣成是親兒子，剛回來，龍興茂幾個人如果直接針對鄭廣成，鄭老肯定不答應。
蘇沐芸是親外孫女，針對蘇沐芸？那他們嘴上說給鄭虹討公道的合法性就沒了。
數來數去，只有自己這個外孫女婿，蘇家女婿，最為合適。
自己成了活靶子，且現在自己無依無靠，只能靠自己這張嘴。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讓鄭家眾多人明白和清楚，鄭家合法性的重要性。
自己勝了，才能替鄭廣成與蘇沐芸爭取到更多的同路人。
跳脫的也不過就是龍興茂三個人而已，大多數養子養女還在觀望狀態。
鬥爭嘛，就是要擺好姿態，然後吸引到更多人的注意和下注。
誰注多，誰贏。
既然已經參與到其中，豈能不戰而敗？
級別低，職務低，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輸！
「經濟發展一盤棋，不能說誰靠誰，基層和頂層，核心和地方，同屬一盤棋。」
龍興茂笑著回答楊東。
小傢伙想給他挖坑，他才不上當。
不愧是大領導，高層建築被人家說的如此熟練，經濟一盤棋被他說的這麼自然。
楊東並不意外，如果龍興茂這麼就被問住，他也就不配擔任首都的市長了。
「龍市長，您回答的是政治大局觀，不是經濟邏輯。」
「政治上自然是全國一盤棋，經濟一盤棋，核心和地方同屬一盤棋。」
「但是經濟發展要有客觀邏輯，要有時機和先後理念。」
「不然的話，內陸省份為何發展較差，而沿海與京城發展最好？」
「這足夠說明經濟有自己的運行規律，要符合這個時代的發展規律才行。」
「所以我問您的問題，您不可能耍無賴的不回答。」
楊東不會讓龍興茂避重就輕，拿政治一盤棋來回答自己的問題，這可不行。
自己第二次問，如果龍興茂還是不回答，那麼龍興茂的回答就站不住腳了。
其他觀戰的領導們，鄭家的其他養子養女們，就會發現問題。
所以龍興茂必須回答，不回答就失了先機。
龍興茂臉上笑容收斂起來，目光深深的凝望著楊東片刻。
「好，那我回答你，當然是頂層決定一切，基層要靠頂層。」
龍興茂開口，回答楊東的問題。
在他看來，肯定是頂層決定基層，政治決策決定基層執行。
「好，既然您回答了，我就提出一下質疑吧。」
「您說頂層決定基層，那為什麼金融危機之時，需要出台家電下鄉，汽車下鄉政策？用基層消費力解綁市場，消化多餘製造冗餘，為此注入新活力？」
楊東圖窮匕見，直接用政策反駁龍興茂的個人看法。
龍興茂皺眉，不再似剛才那麼輕鬆淡定。
「你這是詭辯！」
「基層只是未被攻克的潛力市場，不能因此說明頂層經濟需要基層經濟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