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折月拿著那顆紅色的寶石回到她的房間時,已經放棄思考傳國玉璽里為什麼會藏有小盒子,小盒子裡放有《道德經》第十六章的事了。
因為她覺得白稚仙的話有點道理,這些能力很強的人,很可能就像白稚仙那麼無聊。
一無聊了,難免就會故弄玄虛,故意去折騰人。
她進來後將隨手捏著那顆紅色的寶石站在千里江山圖前。
他們和黑影打鬥的那天,是燕瀟然把這幅畫給帶回來的。
她因為白稚仙和朝暉已經從畫中出來,便沒太管這幅畫。
此時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去看看這幅畫。
而她拿著那顆紅色的寶石站在這幅畫前時,她看到的是她之前看不到的風景。
那幅圖在她的面前仿佛活過來一般,恢宏壯闊的畫面在她的眼前鋪開。
她看到長空秋色,看到了碧水連天,看到了山巒壯闊,也看到了河道的九曲十八彎。
她仿佛在瞬息之間,就已經游遍了千里江山。
她也仿佛在傾刻之間,感受到了草木枯萎,江河枯竭,萬物成灰的淒涼。
這種感覺讓師折月整個人都有些神魂震動。
她似乎因為這幅畫體會到了「萬里悲秋常作客」的淒涼 ,也體會了「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暢快。
那種極致的愉悅和刻骨的悲傷就這麼互相矛盾地朝她撲了過來,灌向她的神魂,讓她無法從這情緒中出來。
師折月知道這種感覺是不對的,但是她又無法擺脫這種感覺。
她知道這樣的變化八成是那顆紅色寶石帶來的,她想把那顆寶石扔掉,卻又無論如何也扔不掉。
她整個人如同被定在那裡,動都不能動。
她心裡暗暗叫苦,卻又無能為力。
她臉上的表情一會十分愁苦,一會又明媚如春陽。
這樣極致的情緒轉換,讓她有些崩潰。
她在心裡狂罵:「他大爺的,這算什麼事!」
燕瀟然此時正在和巡防使商議後續布防的事情。
這一次他們和達達人的戰事,曝露出來了不少的問題。
他們在對陣的時候,達達人曾依著之前布防的漏洞,試著從另一條道闖關。
好在那時燕瀟然調整了布防的格局,在那條道上做了布置,達達人這才沒能闖過去。
這就意味著雲嶺關里有人把布防圖送給了達達人。
那人可能是齊振北,也可能是其他人。
但是不管是誰,這事都給他們敲了一記警鐘:
雲嶺關的官場需要重新整頓了。
雖然眼下達達人說他們不會再南下兵犯大楚,但是這種事情沒有人能保證。
畢竟是人就是貪心的,達達人這一次吃了大虧是老實了,但是換到下一任君主的時候,難免就會再生出貪婪之心。
所以燕瀟然覺得,整個雲嶺關都需要重新布防。
他和巡防使正在商議這件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心口劇痛。
燕瀟然伸手捂著胸口,一種極喜又極悲的情緒剎那間填滿他的心口。
這是極為自相矛盾的情緒,這樣涌過來,怎麼看都不對。
他這會自己的情緒十分穩定,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感應只可能來自師折月。
因為他們共命,從某種程度來講,他們能互相感知到對方極為濃郁的情緒。
而師折月因為身體的緣故,她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情緒都很穩定。
這樣大悲又大喜的情緒只可能是她出事了。
巡防使見燕瀟然的臉色很差,額頭還出了冷汗,他有些擔心地問:「王爺,你沒事吧?」
燕瀟然對上巡防使關切的眼神,沉聲道:「本王去去就來。」
他說完什麼都沒有說,扭頭便走了出去。
他此時心臟十分難受,讓他覺得隨時都會停止跳動。
他捂著胸口大步往前走,恰好遇到不再裝病的白稚仙。
白稚仙看到他面色蒼白的樣子有些意外:「你這是怎麼了?」
燕瀟然問道:「折月呢?」
白稚仙回答:「她應該回房了。」
燕瀟然當即便捂著胸口大步朝她的房間走去。
白稚仙覺得他這樣子有些不對,忙跟了過去。
燕瀟然一把將門推開,便看見了讓他萬分震驚的一幕:
萬里江山圖如同活了一般在屋子裡攤開,他看見壯觀而又遼闊的山川、湖泊和河流。
師折月此時就在畫中,她閉著眼睛緩緩地沿山河走動。
山河一片碧色,她的腳下御著風,一襲青衣,猶如九天的神女,無悲無喜。
燕瀟然之前心裡悸動著的大悲和大喜,在此時也已經散了個乾淨,整個人似乎被抽空,不自覺地朝師折月走去。
白稚仙忍不住喊道:「燕瀟然,這事不對,快停下!」
燕瀟然卻仿佛聽不見他的聲音一般,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白稚仙急得不行。
他被關在千里江山圖中甚久,知道這幅圖有多麼邪門。
眼前的這些景色,分明就是他被關在畫中的景色。
這也就意味著,這幅畫此時自己打開了,將這個房間變成了那幅畫。
他這個時候要是進到房間裡,依著這幅畫的尿性,八成得把他收了。
他真的不想再被關進這幅破畫之中!
只是現在師折月和燕瀟然都進去了,他們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危險,他又不能不管。
他急得罵罵咧咧:「這幅狗屁畫到底是用來收妖的,還是用來坑自己人的?」
「到現在為止妖沒收幾隻,倒把自己人全給坑了一回!」
他想喊人來幫忙,只是這朝暉不知道去了哪裡,燕年年被師折月給支開了,雲嶺關的士兵雖多,卻全是普通人。
他就算把那些士兵全喊過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白稚仙咬了咬牙後道:「算了,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他說完便沖了進去。
他一進去便看見了煙雨江南里極致的美景,桃紅柳綠的美好季節,透著稍顯冷清的微風夾著細雨迎面吹來。
這景色是他上次進來時沒有看見的。
但是他見識過這幅畫的邪門,知道這樣的美景里可能夾雜著極致的殺意。
他見燕瀟然就在前面,忙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