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千古第一

  第587章 千古第一

  今天的天堂島,天空是湛藍的,幾乎不見一絲雲彩,偶爾有幾片薄薄的白雲,像一匹匹雪白的綢緞隨風飄蕩。

  低空俯瞰大海,可以看到美麗的珊瑚,也可以看到成千上萬條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的魚兒。

  坐著酒店接機的車子,本來有些疲憊的柳飄飄在看到外面的風景後,一下精神了起來。

  回歸生活,不再各種跑商演上節目,柳飄飄穿著清涼,眉彎如刀,皮膚白皙,面容精緻,目光如電。

  車窗開啟,夏日的陽光輕撫著她的臉龐,飄逸的長髮在風中激盪。

  她穿著一襲藍色的長裙,貼身剪裁展現曲線玲瓏,鋒芒畢露,裙擺隨風舞動,襯托出她高貴而優雅的氣質。

  一同來接柳飄飄,坐一旁的柳香香有些羨慕七姐。

  七姐的眼神很堅定,仿佛可以俯瞰眾生,她的氣場比自己強大多了。

  墨鏡遮擋著七姐那雙明亮的眼睛,讓她散發著女王般的高傲。

  「香香,我怎麼感覺你有了點女人味?」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柳飄飄打量著柳香香。

  「真的?」柳香香暗喜,三姐夫說過,有女人味,更絲滑。

  「那還用說,我的直覺從來不騙我。」柳飄飄自信道。

  「畢竟要上大學了嘛。」柳香香美滋滋的。

  天堂島之行,讓她蛻變得更加完美,連七姐都看得出來了。

  明年暑假,她還想再來這裡住上幾天。

  不得不說,天堂群島太漂亮了,宛如一串璀璨的珍珠,散落在浩瀚的太平洋上。

  三天的遊玩,讓她見識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海灘。

  金色的沙灘、清澈的海水、五彩斑斕的珊瑚礁,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赤足漫步在柔軟的沙灘上,感受著海浪輕輕拍打在腳底的溫暖,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沖刷得無影無蹤。

  除了迷人的海灘,天堂群島的火山地貌也是一大亮點。

  這裡的火山活動造就了無數奇特的景觀,如壯觀的火山口、神秘的熔岩隧道以及獨特的火山岩石。

  登上天堂的火山國家公園,可以親眼目睹這些自然奇蹟,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天堂群島還是衝浪愛好者的天堂,這裡的海浪洶湧澎湃,是衝浪運動的絕佳場所。

  無論是衝浪高手還是初學者,都能在這裡找到適合自己的衝浪聖地。

  當她站在衝浪板上,迎著洶湧的海浪挑戰自我時,那種刺激與快感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當然,沒法跟她昨晚在樹林裡旅遊時的驚險刺激程度相比。

  山腰酒店別墅里。

  因為柳飄飄和陳天仙一家今天要過來,王子昊和柳芊芊、柳悅悅都沒出門。

  只有柳香香出去了,跟酒店的車去機場接柳飄飄。

  「蘇東坡的人生,是從四十歲之後開始的。四十歲之後,在不如願的命運里,蘇軾所行是崎嶇的道路,所見是遼闊的風物。『一蓑煙雨任平生』,他後半生活出來的滋味,比前四十年更韻味深長。」不出門,不代表沒任務,王子昊又給柳悅悅肚子裡的寶寶做胎教。

  這個中年男子,身上的魅力令柳悅悅震撼。

  某年某月某日,四十一歲的蘇軾和同僚暢飲於超然台上。

  每逢佳節倍思親,推杯換盞間,蘇軾已是醉眼朦朧,他見九天銀光乍泄,不由思念起弟弟蘇轍。

  當初,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同,蘇軾自求外放,希望調任到離蘇轍較近的地方,以期多相聚。

  可事與願違,因公務纏身,兄弟倆七年未曾團聚。

  親人隔山河,皓月當空灑,蘇軾借酒意,揮墨寫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人生的悲歡離合難有定數,惟願他們多喜樂,長安寧。

  少年莽撞,總想離家執劍走天涯,可是等到一定年紀,愈發覺得家是顛沛生活最好的歸宿。

  又四年過去了,四十五歲的蘇軾被貶黃州,一家人隨遷。

  世間沒有絕對的得失,失之東隅者,往往能收之桑榆。

  之前,官務的繁忙,吏事的擠壓,讓蘇軾疏於陪伴家人。

  當遠離於權力鬥爭的漩渦,蘇軾感受到了久違的天倫之樂。

  他領到一塊廢棄的荒地,命名為東坡。

  蘇軾夫婦都是農家出身,可識百穀、可辨草木,他們日出而作,一起去田地里鋤禾澆水;日落而息,在屋內升起炊煙。

  蘇軾有大把的時間陪伴孩子,白天他攜孩子漫遊江岸,夜坐無事,與長子蘇邁聯句為樂。

  人間有味是清歡,芸芸眾生,為名為利疲於奔命,卻忘了宜室宜家,便是人間難得的歡愉。

  走過半生的蘇軾,終於悟透了這一點。

  人生際遇本就起起落落,真正歸一個人所有的,是燈火搖曳的溫暖,是柴米油鹽的充實。

  貶謫,是一場沒有期限的懲罰。

  千年的貶黜史里,有人因苦旅顛簸,形容枯槁,有人因仕途不得志,心似燈滅。

  蘇軾卻不然。

  朝堂之上既然留不住,那便去看山看海。

  他在臨皋亭外,聽呼嘯不停的濤聲;在赤鼻磯畔,看鬱鬱蒼蒼的山容林相。

  山水間,木石中,蘇軾不言苦難,把難捱的日子過出了另一番風情。

  有一次,他和好友三人從東坡學堂回臨皋亭。

  仰見明月朗朗,俯視人影綽約,景致清逸。

  他們一邊悠然散步,一邊行歌互答,好不快活。

  一位友人突然說道,今天傍晚,打撈到一條狀似松江之鱸的鮮魚,可惜沒有酒。

  一句話便把大家的酒興提了起來。

  蘇軾興沖沖回家,跟夫人打了聲招呼,帶了酒過來。

  既已有酒有餚,於是一夥三人趁興,泛舟於江上。

  這只是蘇軾生活的一個縮影。

  獨自一人時,蘇軾會攝衣登上崖頂,仰天長嘯,或游於赤壁,唱一曲歸來未晚。

  若有朋友拜訪,便一起聚在東坡雪堂,在燈下清歌唱和,在花前沉醉忘世。

  四十多歲的蘇軾,活成了許多中年人理想中的樣子。

  許多中年人,因工作皺了眉,因生活折了腰,日子過得沉甸甸的。

  可無論如何,一個人再忙再苦,都不應失去對生活的熱愛。

  若汲汲於痛苦,痛苦便無處不在。

  去捕捉無處不在的美好,去擁抱伸手可及的風景,生活自會變得精彩而遼闊。

  蘇軾一生交人無數,有人謗他,有人幫他,但無論何種人,相逢一笑泯恩仇。

  王安石掀起變法運動,蘇軾與他政見不合,認為改革太過激進,多次上書抨擊。

  由此,權傾朝野的王安石,百般打壓蘇軾。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烏台詩案發生時,許多同僚噤若寒蟬。

  王安石卻為蘇軾仗義執言,力諫道:「豈有盛世而殺才士乎?」

  最終,蘇軾活下來了。

  被無情打壓過,又被予以援手過,種種是非恩怨,誰能道得清,說得盡。

  蘇軾作出了選擇:只記人恩、不記人過。

  被徵召回京師時,他途徑金陵,特地去看望王安石。

  一杯濁酒下肚,前塵往事煙消雲散。

  那段時間,他們一起天天出遊,或觀賞山川美景,或談論古今,惺惺相惜。

  人來人往,皆是緣分使然。

  遇到對的人,志同為朋,道合為友。

  遇到錯的人,那就懂得放下,解脫自己的心。

  昔年好友章惇屢次陷害蘇軾,最後把他流放到海南,可後來遇赦北歸時,蘇軾沒有報復,反叮囑他好好養病。

  昔日同事沈括曲解附會他的詩詞,上告朝廷,為烏台詩案埋下伏筆。

  可時隔多年相見後,蘇軾還禮貌地寫了一篇《書沈存中石墨》,誇讚沈括的功績。

  飛鳥與魚不同路,從此山水不相逢。

  人生這一場盛宴,人聚人散,無須怨恨,無須耿耿於懷。

  蘇軾從小就跟著母親程夫人讀書。

  讀到《范滂傳》時,程夫人講述范滂氣節清高,為民謀福的故事。

  蘇軾便立志以范滂為榜樣,做一個為生民立命的好官。

  自從走上仕途之路,無論得意時,還是落魄時,他都未忘記這個初衷。

  擔任徐州知州時,走馬上任三個月,黃河決口,洪水呼嘯而來,徐州有被吞沒之危。

  蘇軾就站在城牆上,手拿工具、腳穿草履,與軍民築起一道千丈長堤。

  徐州保住了,百姓將這道「救命堤」稱作蘇堤,感念蘇軾的善舉。

  後半生,蘇軾漂泊不定,即使在最黯淡的低谷期,他仍胸懷天下事。

  在黃州時,他聽聞岳鄂民間流行「溺嬰」的惡俗,便成立「育兒會」,捐錢捐糧,救活無數棄嬰。

  惠州生產力落後,他改良農具,教授先進的插秧技術,大大提高了農作物的產量。

  儋州文化凋敝,他辦學堂,興儒學,培養出島上第一位舉人和進士。

  居朝堂之上,就獻安邦定國之策;處江湖之遠,便躬身為民。

  蘇軾致君堯舜上的理想光輝,直至暮年都從不曾熄滅。

  他經歷世態炎涼後,仍銳氣不減,遭受挫折後,仍不向平庸低頭。

  這大抵就是人到中年的最好狀態:命運重錘一次次把我們擊倒,可我們會再站起來,再出發,矢志不移地去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蘇軾最大的魅力,不是讓內心被環境吞噬,而是超出環境,以內心的光去照亮生活的路。

  蘇軾用後半生教會我們:日子的好壞不在於生活的環境,而在於對生活的感受。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某夜,蘇軾從夢中醒來,推開窗戶,坐於窗前。」王子昊講到了蘇東坡人生的最後一刻。

  柳悅悅心中一陣緊張。

  溪亭少女的人物傳記字數並不多,二十多三十萬字。

  蘇東坡的傳奇一生,在王子昊的講述下,大概也就這麼些字。

  而這段時間,柳悅悅聽的次數和時長較多,她預感這個人物隨時會迎來大結局。

  這一次,她更是感覺到,蘇軾的一生,今天要走完了。

  百感交集,依依不捨,就像跟自己喜歡的人分別,那種感覺很難受。

  「你猜,蘇東坡為什麼起來,夢到了什麼?」王子昊忽然問柳悅悅。

  柳悅悅一愣:「夢到過去的一生嗎?」

  王子昊搖頭。

  「夢到自己大限將至?」柳悅悅又猜道。

  王子昊說道:「他夢到了結髮妻子。」

  柳悅悅心中的某根弦被撥弄了一下似的。

  「在窗前坐了很久,蘇東坡攤開金粟箋紙,研起磨來,動作有些吃力,但很認真。」王子昊說道,「沒多久,研好磨,他乾枯的手提起毛筆。」

  隨後,有千古第一悼亡詞之稱的《江城子》出世。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軾寫這首悼亡詞的時候,四十歲,結髮妻子離世十年。

  但在王子昊的故事裡,是主人公生前最後一首詞,寫罷《江城子》,主人公溘然長逝,結束了六十一歲的一生。

  《江城子》的出現,加上故事戛然而止,猝不及防的大結局,柳悅悅震耳發聵,有些接受不了。

  這首悼亡詞,表現了綿綿不盡的哀傷和思念,情意纏綿,字字血淚。

  上闋寫妻的深沉的思念,寫實;下闋記述夢境,抒寫了詞人對亡妻執著不舍的深情,寫虛。

  上闋記實,下闋記夢,虛實結合,襯托出對亡妻的思念,加深全詞的悲傷基調。

  全詞採用白描手法,出語如話家常,卻字字從肺腑鏤出,自然而又深刻,平淡中寄寓著真淳,思致委婉,境界層出。

  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

  《蘇東坡傳記》講完大結局後,王子昊便丟下柳悅悅一個人坐在別墅後花園裡。

  對症下藥,至少一段時間內,柳悅悅不會再想聽故事,也就不會煩他了。

  《蘇東坡傳記》的結局有點意難平,夠柳悅悅消化十天半月的。

  講《安徒生童話》或《格林童話》,她不是老睡著,就是很痛苦的樣子。

  王子昊很無奈,女朋友都發話了,姐姐懷孕期間,情緒不穩定,辛苦他順著點。

  剛從後花園來到前庭,王子昊就看到酒店的車子從外面駛進來。

  他掉頭就想回屋裡,上樓找女朋友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