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徐博起身,想親自去拿筆的時候,還是徐懷鈺給代勞了。
終究還是家裡最沒地位的扛下了所有。
老頭子生氣,我遭殃。
老媽和姐姐吵架,也是我遭殃。
徐懷鈺很鬱悶。
好在現在長大,自己都在偏遠山區上班,獨擋一面,不用跟爸媽住一塊了,想想徐懷鈺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不少。
但心裡剛舒服沒一會兒,徐懷鈺就聽到老頭子威嚴的聲音:「叫你拿筆,墨水呢?讓你吃飯的時候,你怎麼就知道不光要吃米飯,還得吃菜?」
徐美麗替老弟默哀,從小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
徐懷鈺灰溜溜又跑進書房。
等墨水拿來後,王子昊心裡默念了一遍,開始題字。
徐博有些緊張,字要是題差了,他就再也畫不出類似這幅畫的巔峰之作。
他喜歡畫畫寫字,但天賦太一般,而且還是情緒人。
情緒不來的時候,他一天都寫不下一個字,畫不出一個圈。
想想王子昊這樣的人,確實太恐怖了,聽說一天能寫幾萬個字,真要壓榨一下,十幾萬都行。
徐美麗比徐博還緊張,小男人是她快樂的源泉,是她存在的最大價值所在。
她可以跟爸媽吵架,幾個月不回家,但不允許父母看不起她男人。
徐懷鈺興致勃勃,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姐夫,最近太出名了。
在這之前,徐懷鈺早就知道姐夫是搞創作的,他甚至還一直追讀姐夫的網文。
《遮天》從七八百章開始追的,《斗破》倒追一半就追不動了,都是一個套路。
《鬼吹燈》徐懷鈺也看,只有靜下心來的時候,他才看得下去。
日出東方惟一讓徐懷鈺看不動的書,只有《人民的名義》這本。
《盤龍》和《吞噬星空》徐懷鈺現在追得如痴如醉,總想問姐夫接下來的劇情。
但很顯然,他拉不下這個臉,怕姐夫笑話。
至於很多書友喜歡看的日出東方的單章,徐懷鈺也不喜歡,裡面的詩詞他不感冒。
今天感冒大概是因為恰逢其會,現場直播。
相比姐夫,我實在太庸俗了,只會跟女朋友練習一個字的寫法,那就是「昆」字。
徐懷鈺的女朋友王晶晶很好奇,她倒不追星,也不關心娛樂圈的事,但早就從男朋友那聽說過她未來的姐夫日出東方。
人才!
在網文圈,日出東方再怎麼賺錢,名氣再怎麼大,也很難很難出圈。
但日出東方肚子裡有墨水,他的網文在王晶晶看來,都是墨水中的雜質。
墨水中的雜質能讓他賺錢,墨水中的純物質則能讓他出圈,立足文化領域。
只有立足文化領域,才能跟權貴有交集。
莫寶兒默默看著細筆下流淌出來的字。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當字題完後,莫寶兒忽然就覺得,丈夫的畫立刻變得生動了起來,很神奇。
兩個黃鸝在鳴,丈夫的畫立刻就有了聲音。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兩」和「一」相對,一橫一縱,畫中的自然景色一下變得明媚起來。
這兩句以「鳴」字最為傳神,運用了擬人的手法把黃鸝描寫的更加生動活潑。
接下來又講到「窗含西嶺千秋雪」,窗子裡包含了西嶺千萬年累積的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門口停著行萬里的船隻。
王子昊題的字,不但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還把畫從無名之作升華到能收藏的地步,直接產生了質變,還不止一兩個檔次。
「妙啊!」徐博眼睛放光。
莫寶兒心裡嘆息,記得二三十年前,老公看到她一覽無餘的美色時,眼睛裡的光都遠沒現在亮。
徐美麗眉開眼笑,這首絕句,太應景了。
《春曉》好是好,但確實不適合題在老爹的這幅畫上。
「爸,這幅畫給我吧?」徐懷鈺不懂藝術,但懂附庸風雅,他看上了老爹的畫。
這在以前,老頭子求他,他都不要老頭子的畫。
徐博眉毛一揚,有多遠滾多遠,我還想靠這幅字畫裝逼呢。
掛辦公室里,往來的同僚或商人,肯定一個個拍他馬屁。
這馬屁還是真心實意的,能傳得出去。
柳海東那幫人,小道爾。
只會拿來,自己不會創造。
他徐博走的道才是大道,跟著日出東方一起得道。
「好好上你的班,多想想怎麼帶領當地人發家致富,共同富裕,這些東西還不是你能玩的。」徐博當然不會把字畫給兒子。
兒子還不配!
就知道,老頭子肯定不捨得,徐懷鈺只得問徐美麗:「老姐,你房間那幅《臨江仙》的字畫看夠了嗎,送給我唄?」
徐博眼皮一跳,《臨江仙》的畫是模版畫,不是手藝活兒,但它的價值,卻又是他手裡的這幅字畫能比擬的。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每每看到這首詞,徐博就生出淡泊名利,同時產生無盡落寞的豁達感。
「你吃飯還能吃夠,不用再吃的嗎?」徐美麗能把紅公主給老弟,《臨江仙》那是想都別想。
男朋友現在有了商業價值,作品都追求孤本,不進行二次創作。
「別人追捧,自家人就不要隨波逐流了。」莫寶兒有種緊迫感,全家都站王子昊那邊,那不行。
徐美麗說道:「這是隨大勢,追求文化,怎麼能叫隨波逐流?」
徐博頭疼,這一年來,老婆和女兒在家動不動就針鋒相對,不愧是母女,性格脾性都差不多,誰也不服誰。
「去看電視!」徐博表現出一家之主的威嚴,要吵架你們去電視那邊,別坐我們旁邊吵。
「晶晶,你也過去。」徐懷鈺對女朋友說道。
沒女朋友在,老媽和老姐即便坐電視那邊,估計也免不了拌嘴。
暑期到了,定檔了兩個月的《人民的名義》,今晚開播。
首播南湖衛視,黃金時段。
早在半個月前,《人民的名義》就開始在南湖衛視每天一預告。
一個星期前,則每天預告三次。
在【月上柳梢頭】揭面後,《人民的名義》宣傳熱度達到高峰。
宣傳方自然不會浪費作者和編劇是日出東方這個噱頭,遺憾的是,日出東方沒有角色,不然熱度會更爆。
《人民的名義》還沒播,實體書因為日出東方的關係,這一個多星期硬生生把實體書從默默無聞的小說變成了暢銷書。
這就是明星的影響力,使用過的一個杯子都能拿出來拍賣,從進貨價幾塊錢能拍到成千上萬,甚至更高。
日出東方不用跑商演,名氣反哺他的作品。
「這麼牛逼的歌手,居然能靜下心來寫作,怪不得沒看到他走穴。」
「這才是做為一個明星的榜樣,不向錢看齊。」
「為什麼這段時間我都沒看到偶遇日出東方的新聞?」
「偶遇之類的新聞都是擺拍的好吧,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
「聽說《人民的名義》是反腐劇,好期待!」
「還聽說,預告都說明了,你是來灌水的吧?」
網友討論《人民的名義》的熱度很高,媲美正在高盧舉行的世界盃。
燕京。
「也不知道身兼數職的徐美麗,把這部大戲拍成什麼樣。」陸大明很好奇,他去探過班,陣容很嚇人。
倒不是演員陣容,而是有關部門的人駐場。
提供專業指導的同時,也有監督的意思。
讓你們拍,但你們不能放飛自我。
「估計也就那樣吧,反腐劇都很沒看頭,束手束腳的。」郭洪軍笑道。
某影視城裡。
黃勇傑在酒店房間裡琢磨著劇本,時不時看向時間。
電視沒開,靜音也不行,一閃一閃的畫面會打擾到他。
圈內都在等《人民的名義》開播,這個圈子其實沒那麼大,很多明星私底下生活如何,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人民的名義》這種影視作品,題材太驚人,當場就有不少投資方望而怯步。
甚至有些演員都不願意接,因為怕拍完後沒法播出。
錢是到手了,但要是不播出,無法曝光,長遠來看,不是最佳選擇。
當初,《人民的名義》選角,黃勇傑也被邀請了。
看完劇本後,他只是猶豫了一下,便直接拒絕。
劇組給黃勇傑兩個角色選擇,一個是侯亮平,一個陳海。
結果,黃勇傑一個都沒答應。
現在,《人民的名義》要播出了,黃勇傑自然想看看拍得如何。
郡沙。
張繁枝吃完飯後出去散步,快到點便回家,等《人民的名義》播出。
他現在有點後悔拒絕了《地表最強闖關》節目,這檔節目的收視率是沒有《歌手》和《蒙面歌手》高,但播放量很高。
這還只是第一期,後面口碑上來,收益估計不會比《歌手》和差多少。
《地表最強闖關》的期數很多,完全可以製作到十一月份,甚至十二月份。
「怎麼跟日出東方沾邊的東西,都這麼香?」張繁枝覺得王子昊簡直是幸運之神的兒子,因為光有實力,是不行的。
外人看不出《地表最強闖關》的前景,張繁枝這個內行人當然看得出來。
很多商人,嗅覺很靈敏,第一期播出後,就迅速找上門。
溫瑞強最近睡覺都能笑醒,贊助費越高,他的獎金自然越高。
晚上八點零五分。
在圈內外萬眾期待中,《人民的名義》準時開播。
第一集的出場人物,表演都非常到位,劇情緊湊,給人很緊張的感覺。
抓人環節跌宕起伏,演員的演技炸裂。
會議室開會的戲,令人窒息,你來我往,酣暢淋漓。
紀書記拖,市書記怕,然後通風報信,公廳長跟市書記一樣,有點按耐不住,而檢長心知肚明,兩邊不得罪。
陳海跟侯亮平兩年輕人做事果決,侯亮平相對陳海更有策略,陳海就更直一點。
第一集基本上描繪了漢東官場的複雜,也刻畫了官員百態。
陸大明看得很認真,全神貫注,會議室的內容讓他大跌眼鏡,尺度太大了。
陳海堅決執行總局命令,但是檢長心裡了解,直接由總局拘留副市,在漢東如此深的水裡,怕是會沒有好果子。
所以他堅決走程序,反正不會錯,同時又很清楚這個副市犯的事估計是板上釘釘了,傾向於直接拘留。
然後是市書記和公廳長,作為本地實力派,當然不希望由總局直接辦,那樣的話,他們多半逃不了干係。
所以兩方堅決希望省雙規,陸大明沒看過原著,預測他們是跟丁有直接牽連,所以按耐不住,有些急。
最後是紀書記,拖字訣用的那是極好,拖出了通風報信的時間,跟書記匯報,也是先扯虛的,再說正事,一看就是這種事情沒少干,穩的很,不疾不徐,一切盡在掌握中。
陳海在這次會議中表現急躁,也是沒有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又不像侯亮平有總局的光環照著,表演者的表現絕對在線。
而侯亮平在搜查趙的家裡和辦公室的表現,絕對是細節把握完美,心理攻勢不斷。
就這幾位的表演來看,是有層次的,人物的性格和接下來人物若隱若現的未來都基本表現出來了。
黃勇傑頭皮發麻,開會的這段戲,實在太精彩了!
會議開始的時候,李達康先是責備了季,問他丁案到底怎麼回事。
李達康行事雷厲風行,目標性強,手段強硬,鮮明的表明了態度:他對「丁案」這件事很生氣,可能也不十分知情。
接著季昌明說明了原因,這個案子是北邊一個案子牽扯下來的,給了李達康一個匯報。
這時祁同偉發話,建議把「丁」雙規起來。此時開始觸及矛盾的核心,就是究竟該怎麼處置這個辦案權,是交給北邊,還是省里內部處理。
顯然,李達康是傾向於後者,因為這樣局面可以把控,不至於影響他主推的項目,又可以達到懲治腐敗的目的,這個只有他才能拿捏得好。
祁同偉的這種表態,其實超越了其職權範疇。因為雙規與否,權利不屬於公廳,也不屬於高書記,而屬於那位並不在場的沙書記。
4個人里,兩票傾向於規。
這時高育良開始詢問季的意思,季和高一樣,在幾個人里屬於比較老謀深算的。
憑季對局勢的分析能力,他肯定可以意識得到,如果高這時同意前兩個人的意見,可能就不會用這種詢問的態度去請他提出意見了。
畢竟此案本來屬於最高檢,高必然不想橫插一刀,萬一惹一身騷不好辦。
因為光明峰項目,和他的政績無關,且年輕的李達康如果當上二把手,對他也不利。
這是個借力打力的好機會。
但他也明白高這時的另一面想法:由於高不是紀書記,且高肯定知道,如果季這時同意規,那麼在場的3:1,高就可以把皮球踢給他了。
這是高玉良的另一番打法,也是他的高明之處。
但季怎麼願意接這個雷呢?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配合最高檢,麻煩少一些,得罪了李達康,也是沒辦法的事。
球又回到了高手上,在象徵性的爭取了陳海的意見之後,老謀深算的高,還是決定請示沙瑞金。
一番寒暄之後,得到沙瑞金的授權。
沙瑞金剛剛空降,無論這個丁案牽扯到到多大的領導,也輪不到他頭上,所以他蜻蜓點水的提了一下最高檢。
高也就會意了。
所以,這個會議的矛盾核心在於辦案權的爭奪上,背後有兩重博弈:
1、兩個大佬之間的暗自較勁。
2、高和季相互踢皮球,打太極的較量。
第一集釋放出來很多信息。
雙方爭奪辦案權。
侯亮平經過長期奮戰,瞄上了某部委一腐敗分子,線索直指京州市一位大佬丁義珍,然後直接要求漢東省檢院配合在北邊抓捕候趙德漢的同時抓捕丁義珍。
在漢東省檢院反陳海磨刀霍霍向丁義珍時,被漢東省檢長季昌明拉著去漢東省委匯報,由此拉開了精彩的爭奪辦案權的大戲。
望江名門。
徐懷鈺目瞪口呆,太專業太紀實了吧,跟紀錄片一樣。
從理論和實踐來說,任何公職人員和領導幹部涉嫌腐敗,紀委都是可以拿下的,具體方式的「雙規」後,初步核實相關事實和證據,確有行為又家法難容的,移送檢關公事公辦。
聰明的觀眾看到開會這裡就應該琢磨出點味道了,也就是說紀委和檢院的職能與職權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只是履行職權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這就為管轄爭議埋下了伏筆。
實際上紀委和檢院都是各自有獨立的腐敗信息來源的,也就是說兩個機關可能掌握同一個涉嫌腐敗人員的不同程度的信息,也可能掌握不同的信息。
這也就是李達康暴怒的原因,因為他手下居然沒有丁義珍的腐敗信息,而被最高檢掌握,搞得他很被動。
由此誕生爭奪辦案權的必然性:既然紀委和檢院都對丁義珍的案子都有管轄權,也就是說最高檢和京州市都有管轄權,那就啥也不說了,掄起膀子開始爭吧。
李達康爭奪辦案權的動機很簡單,他也說了一部分,那就是先由京州市把丁義珍雙規起來,案子就好控制,就有主動權。
對急於撈取政治資本的李達康來說,其重用的丁義珍成為一個腐敗分子不僅會惹得自己一身騷,還會使大好的政治資本——光明峰項目胎死腹中。
但級別高就一定牛逼嗎?
答案是否定的。
徐懷鈺很清楚,即使級別一樣,但是職位的含金量天壤之別,甚至級別低的還會比級別高的領導牛逼。
季昌明作為漢東省檢院的檢長,與李達康和高育良都是一個級別,但是職位的含金量那可差了好幾條街。
侯亮平雖然級別不高,但是他由於扛著最高檢的名頭,他就在很多高育良這樣的領導面前顯得很超然。
很簡單,你再牛,讓他盯上能有你的好?
趙德漢雖然只是一個小幹部,但是誰讓人家手頭有資源的審批權呢,所以人家有底氣讓比他級別高的人等幾個小時。
徐博看得頻頻點頭,這是一部是教科書式的反腐巨作,可以作為窺視官場生活,了解反腐鬥爭錯綜複雜之驚心動魄的很好工具。
趙德漢,高育良,季昌明等等人物的刻畫,精彩至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