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識通道

  殿內,顏御端坐在蒲團上,正對著一尊滿身猙獰面目的古怪神像。

  幽幽燭火映照,包括陳幄在內的三位主事緊緊盯著顏御半褪去衣衫的上身。

  森然目光中,唯有那攀附在其上,蒼白脈絡交織而成的印記。

  深吸一口氣,陳幄才覺得自己低估了這次事情的嚴重程度。

  當那蒼白的脈絡暴露在視線中時,一股莫名的心悸頓時直衝三人襲來。

  陳幄心頭直跳,在這血腐觀,腐海天尊神像的注視下還能有存在讓他產生這種感覺?

  他眼露精芒,掀開兜帽露出皮包骨的駭人相貌,表情震驚:「不對!這東西在天尊地界,怎麼會有這種威力?」

  另一主事觀察許久也不確定:「是標記嗎,不對,不是惡靈的標記,也不是鬼魂的詛咒,這是……」

  「血氣被壓制了,這印記竟對死物也有影響?」第三位主事皺起眉,伸出手,一隻不知名野獸的屍體在向下滴落粘稠血液。

  這些野獸的血本該成為觀內血氣的,現在卻遲遲無法揮發。

  「開始吧…」

  陳幄眯起眼,咧出一個恐怖的笑容。

  詭異生物有很多追蹤或標記的手段,這些手段有時候也會成為聯繫詭異的媒介。

  本來血腐觀的三人是準備直接出手抹掉印記的,但是現在看來,這可能不是什麼普通詭異。

  既然如此,他們倒是要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路。

  隨即,只見一人從房梁取下鳥的屍體,藉助它的在地面血液畫下一圈包圍顏御的古怪圖案,另一人手持金屬法器,在一陣陣的法器顫音中吟唱著怪異的音律。

  隨著法事正式開啟,陳幄一手掐訣一手蓋在顏御頭頂,閉上眼開始默念口訣。

  燭火飄忽,詭異的神像上漫布的眼睛無形注視著眼前眾人。

  空氣中瀰漫的血氣化作腥風在殿內呼嘯,層層血色浸染,陳幄乾癟的手臂上浮現出一條條蠕動的血管,他的思維已然透過顏御軀體侵襲印記。

  朦朧的黑暗中意識順流而下,藉助那冥冥聯繫化作的通道穿過無盡遙遠的魍域。

  此時的魍域當中,那座被籠罩其中的小鎮已經殘破不堪,四分五裂的建築殘骸漂浮在半空,整個魍域幾近支離破碎。

  斷裂的翅膀,扭曲的利爪,殘破的頭顱。滿地的屍骸中盤坐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而他的身後,更有一尊遮天蔽日虛影佇立虛空,將無邊黑暗的魍域染出一片蒼白!

  正在沉思修煉的夏嶼玄突然睜開雙眼。

  他感受到了不屬於這魍域的一縷意識。

  「有點意思。」

  這段時間的獵殺,整個魍域的詭異死傷大半,夏嶼玄的飢餓感也只是沒有那麼強烈罷了。

  之所以還沒有完全摧毀魍域,只不過因為禍體就算強大到整個魍域能威脅到他的詭異都沒有,他也依舊無法離開這個地方,因此,存在於這裡的每一隻詭異都應當物盡其用。

  如今被世界意志排斥,本體想要入世,除非詭異的入侵大勢與現世徹徹底底的合二為一,可這歲月太久,厄蝕古樹不願等!

  若是禍體能夠提前降臨,便能儘早開始搜集本體殘缺的東西,在詭異大世徹底來臨前掌握足夠的主動權。

  正是因為當初早早的意識到了這點,夏嶼玄才會放顏御離開,替他來提前在人世做準備。

  現在這一縷意識的到來,證明顏御那邊有了些許動作。

  意識落地,陳幄的思維置身無邊黑暗,唯有一道神秘的光亮在一片虛無中誕生。

  伴隨陣陣的光線似漣漪展開,這位血腐觀的主事竟一時間產生了緊張不安的情緒。

  他的意識化作身軀,眼看那道光幕化作的門戶緩緩出現在眼前。

  那溢散而出的氣息讓他顫抖!

  從來沒有任何詭異能讓陳幄的思維如此壓抑,就好像一個普通的人類掉入無盡的海洋深淵,承受著四周無與倫比的水壓直面棲息在深淵中的巨大恐怖!

  一幕之隔,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也透過門戶望了過來。

  光幕震顫,蒼白氤氳撕裂虛空蕩漾出令人心悸的意識風暴,被人影注視的陳幄只覺得有股鋪天蓋地的威壓包圍而來,整個人都要在恐怖的浪濤中湮滅!

  這一刻,就連現實中顏御和陳幄無意識的身體也開始不自覺的發顫,那種被觀察到的恐怖心悸籠罩著殿內所有人。

  維持陣法的兩個主事驚駭對視一眼,卻不敢停下唱誦經文。

  這種情況,顯然是陳幄已經見到了印記的主人,中斷做法,單依靠陳幄的意識面對那種存在必死無疑!

  「怎麼會……?」

  陳幄的意識不由得失聲顛倒,雙手撐著上身努力抬起頭,終於看到了那印記的主人。

  不可能!那小娃娃身上的印記源頭怎麼可能會是這種存在!

  哪怕是感應腐海天尊的時候,也不可能有如此威壓!

  看到陳幄,夏嶼玄略微意外:「能讓你的思維來到這裡,你倒是有些本事。」

  聲音自深淵壓迫而來,陳幄二話不說立刻趴伏下去,腦袋點地不敢再直視一絲一毫:「偉大的存在,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夏嶼玄沒有回話,只是觀察著這道由印記感應建立的通道,他有些好奇,自身的意識涌去,嘗試著蔓延出門戶。

  意識周圍出現強烈的拉扯感,厄蝕之力的侵入與外界出現劇烈的碰撞,不斷破壞和修復中產生出一道道實質的虛空裂縫,這種對抗無法傷到夏嶼玄,卻也牢牢的將他阻攔在門戶之內。

  陳幄怔怔的抬起頭,門戶周遭已然充斥著翻天倒海的毀滅風暴,他不敢動!

  唰!

  一道微小的裂縫撕裂又瞬息隱去,僅僅是擦到一縷,陳幄的意識刺痛,現實中他的身體已是鮮血滴落,鼻樑被整齊的削掉,讓本就皮包著骨的面容更像是活生生的骷髏!

  同一時間,整個大殿好似發生了地震,樑上倒吊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摔落,血氣倒轉,被壓制在地面化作一灘灘污穢,而那注視著顏御的天尊雕像,也在此刻,出現了裂紋!

  「邪……邪神!」

  陳幄失聲呢喃。

  詭異無法禁錮,世界想要阻止它的到來。

  這可不就是一尊神靈,一尊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