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立地成聖」

  在劉備刻意的耽誤之下，林辰和諸葛鈺一直聊了將近兩刻鐘才各自散去。

  「怎麼樣？」

  「子源這個萬金之才覺得，那諸葛氏之女如何？」

  在禮部官員的協助下，已經安排好了甘夫人馬車行進軌跡後，劉備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林辰。

  八卦還真是人的天性，就算已經貴為天子，也依舊難以自控啊……

  林辰心裡嘟囔了一句後，緩緩點了點頭道：「感官很不錯，但要說直接就成婚，辰覺得還為時過早了一些。」

  「成婚？子源想太多咯！」

  劉備自得一笑，道：「別忘了，如今的你，早已不再是當初的你了。」

  「好歹也能算得上進入了諸侯門檻的你，便是急切地想要成婚，最少也都得籌備三個月以上。」

  「若是日子差了些，準備半年到將近一年也並非不可能。」

  「這叫規矩。」

  「而生於這天地之間，矩則是必須要遵守的。」

  「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嘛！」

  「也就是說，即便是你林子源想要急著成婚，朕也絕對不會同意。」

  「額……」

  林辰愣了一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劉備的神色，確認對方心情不錯後，他壓低嗓門道：「陛下最近和儒家走的太近了……這般不是太好。」

  「朕知道！」

  劉備擺擺手，頓了頓之後，臉龐上沒有絲毫慍色出現的他，依舊掛著笑容道：「只有一家獨大，終歸是不好的，尤其是朕當初的誓言乃是超越宗祖，自然不能放任某些事物的壯大……」

  說起這個問題時，一向敢於直言的林辰，變得很是小心：「那陛下為何會……」

  「好用啊。」

  劉備笑著拍了拍林辰的肩膀，道：「儒家這一套，確實是會限制許多東西的發展，但是對於某些人而言，還真就需要這些東西來控制。」

  「比如說，若無道德約束，這天下間許多人怕是根本就不會是現在的面孔吧？」

  說到這裡時，他認真地看著林辰道：「朕知道，子源的心很大，但就像是吃飯，必然是要一口口吃吧？而做事，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儒家的東西，有許多東西都還是不錯的。」

  「比如說儒家對於許多功臣的約束，朕如今還是需要的，不然啊，那些人絕對會破壞朕與子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局面。」

  「也正因如此，朕才會靠近那些儒士。」

  「說的白一些，朕便是在利用靠近儒士的做法，讓一些功勳不敢肆意妄為。」

  林辰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隨著軍戶制的逐步推行，包括河洛一帶在內的很多地方，都下去了許許多多的戰功之人。

  那些人，打仗或許是一把好手，但要他們來治理地方，還真就差了一些。

  而他們偏偏還被賦予了巨大的權利。

  要是沒有一點約束，還真就不知道這些人會搞出什麼事來。

  所以，現在來說，維持一定原來的規則，對整個天下其實是有益處的。

  「原來……」

  想到這裡時，林辰滿是歉意道：「陛下竟還有如此深地用意！辰卻完全沒有想到，實在失責。」

  「不怪你。」

  劉備笑呵呵地又在林辰肩膀上拍了拍：「若是換了朕天天都要在中書省處理事情，這些事朕也不會想到的。」

  「是。」

  林辰滿臉嚴肅地點了點頭，道：「辰近來，確實是少於在民間走動了，幸好陛下還沒忘記，但現在便是知道錯了，辰怕是也抽不開身……」

  說到這裡時，他響起那些幾可謂是堆積如山的各種材料，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後，忙對劉備保證道：「這樣吧，待忙過了這一陣，辰便立刻下去了解了解情況。」

  「子源能這麼想，朕也就放心了。」劉備極為滿意地笑了笑。

  望著劉備的身影，林辰頭一次的發現，原來不僅僅是自己在成長，在他身旁的人，同時也在成長著。

  比如說劉備。

  別看他南征北戰了那麼多年，但他可實實在在是一個不喜歡讀書的人。

  因此，很多道理其實他都是不懂的。

  但是隨著稱帝，許多懂這種規矩的人，都慢慢地匯聚到了他的身旁。

  隨著那些人越來越多，他也就漸漸地明白了皇帝到底該去怎麼做。

  不客氣地說，他現在的眼界增長速度，絕對要比當初增長的速度快上千倍、乃至萬倍不止。

  思及此處，林辰內心暗自警惕道：「林子源啊林子源，你可千萬不能因為一點點的成就便沾沾自喜，這世上的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

  他最近確實是有些自滿了。

  或者說，隨著劉備地位的逐漸穩固，他下意識地就想去胡搞八搞了，而且還自以為可以兜得住一切。

  但這可能嗎？

  歷史，早已經證明了。

  胡搞八搞的人，幾乎必然會成為王莽那樣的人。

  而到了那時。

  別說是他林辰自己了，就算是劉備，可能都兜不住那麼大的鍋。

  ……

  「怎麼樣？」

  「大妹照實說便是！」

  「便是林子源以勢壓人，為兄我也能扛得住！」

  就在劉備將話題逐漸延伸開來，將自滿的林辰打回原形之際，內心無比緊張的諸葛瑾，則是咬著牙對妹妹諸葛鈺做出了保證。

  他的心態和劉備是不同的。

  劉備那是八卦。

  但他可一點都不八卦，他是下意識地擔心這個妹妹也會走上另外一個妹妹的老路。

  要是那樣，他諸葛瑾的地位還算是提升了嗎？他們諸葛家的門檻，不也就白提了嗎？

  還是那句話。

  人是會變的。

  要是按照歷史發展，諸葛瑾或許完全可以接受兩個妹妹所付出的一切。

  最多最多，也就只是會在心裡有幾分愧疚。

  可現在，隨著林辰這隻大撲棱蛾子的出現，歷史早已面目全非了。

  地位漸高的諸葛瑾，已經不想再去委屈家人了。

  「不要……」

  剛登上馬車的諸葛鈺，急忙拉開了車簾，完全不顧諸葛瑾臉色變化的她，緊張無比的道：「兄長千萬不要為難林，林尚書，妹妹對他，多少是有些喜歡的。」

  說完這一切，她陡然想到，這番話絕不該由自己一個女孩家說出來。

  因此，說完那番話的她，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更是在同一刻，迅速且手忙腳亂，還帶著幾分羞澀地便將車簾再度拉了起來。

  「為兄可以放心了！」

  哪怕諸葛瑾本就是一條單身狗，可是對於人情世故本就明晰的他，哪裡能看不出妹妹這番表現的意思？

  這種表現，分明是喜歡上了那林子源啊。

  想到林辰的才華，再結合對方那一個又一個無比恐怖的手段，諸葛瑾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容。

  他可以放心了。

  哪怕是面對父親，他也可以說一聲，自己這個長兄做的很是不錯。

  除了對不起小妹之外，他完全對得起包括諸葛亮和諸葛均這兩個弟弟。

  如今，他更是給諸葛鈺找了一個絕對算得上好的歸宿，心中的滿足感，可以說是已經膨脹到了空前的地步。

  「走了！」

  心情愉快之下，他當即便吩咐道：「我們進城！」

  年輕氣盛的諸葛瑾是高興了不假。

  可是，車裡還有一個呢。

  「兄長！」

  「鈺，鈺兒真的有些喜歡林尚書，您，您千萬不要和他繼續為難了。」

  一直沒有得到諸葛瑾回應的諸葛鈺，還以為這兄長真要做一些事了，於是她完全不去管規矩了，急切不已地便掀開了車簾。

  此刻的諸葛鈺，已經完全忘了林辰不論是手段還是才華，都是絕對不遜色於諸葛瑾的。

  甚至，在很多方面，還都是遠遠超出的。

  她下意識覺得，如今逐漸強勢的兄長，可能會因為誤會，做一些或許會傷害到那個有些喜歡的人兒。

  要不說戀愛當中的女孩智商都是負數呢？

  「……」

  諸葛瑾面對諸葛鈺的請求，直接就沉默了。

  半晌過後，他到底也還是沒有說出，其實他根本便沒有應對林辰的辦法，最多最多也就是硬撐。

  「兄長，您說話啊……」

  諸葛鈺見此更加著急了。

  原本不想回答的諸葛瑾，無奈地回過了頭，盯著諸葛鈺嘆息道：「哎，當真是女大不中留。」

  嘆息中，諸葛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大妹此時……怎就不知道用那靈慧的腦子好好想想，便是為兄真想對付他林子源，難道就那般簡單嗎？」

  「而且，為兄本便是想要大妹你獲得幸福，那林子源怎麼也能算得上是良配了，為兄目的已經達到，又豈會做棒打鴛鴦之事？」

  「羞死了！」

  面對諸葛瑾這般回答，諸葛鈺愣了好一會兒後，連忙落下了車簾，同時不忘表明態度地扭捏道：「反，反正鈺兒是喜歡林尚書的，兄，兄長您能不，不插手就別插手了……」

  「哎！」

  諸葛瑾險些被陷入愛情當中，頭腦很是不清楚的妹妹氣死，好一會兒他才嘆息道：「我這到底是為了誰啊？怎地忽然便兩頭都不是人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孔夫子此言，便是想不贊同都不行！」

  「兄長~」諸葛鈺在馬車中忍不住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

  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嘴巴的諸葛瑾，搖搖頭道：「為兄肯定不會阻攔你了，另外，咱們那倆弟弟你也不必擔心。」

  「畢竟，長兄如父，長姐為母，有此一至明天理在，他們二人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從中作梗的，你放心就是了。」

  感覺再無阻攔後，諸葛鈺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可很快，她就想到了諸葛瑾口中的兩個弟弟，尤其是諸葛亮。

  想了想之後，她小心的道：「說起來，林尚書算得上是孔明之師，鈺兒若是和林尚書玉成……」

  「記得大妹曾自稱博覽群書，想來也是聰慧……」

  故意留了個坑的諸葛瑾眼見坑冒了出來，心情極美的道：「回頭你還是在書中找答案吧，為兄乃君子，說到做到，既然說了不摻和，便絕不摻和！」

  「兄長！」

  諸葛鈺此時終於恢復，得知自己不知不覺就著了諸葛瑾道的她，氣哼哼地道：「讀書便讀書，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怕自己配不上林尚書呢。」

  「哎……」

  諸葛瑾又是一聲嘆息。

  此時的他才忽然感覺，原來當家長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有些時候，真就恨不得把那些家中人一個個拉出來抽上一頓……

  ……

  伴隨著諸葛瑾入京，林辰手中的工作又去了一部分。

  「險些忘了大事！」

  人一輕鬆下來，便很容易回憶起來一些重要的事。

  比如說林辰，之前他就忘了如今河洛、或者說整個天下都火熱的一個議題。

  那就是科舉。

  幸好的是。

  他想起來的時候，距離正式開始科舉還有一天。

  為了給自己放鬆，林辰在心中給自己打氣道：「一天時間，也算充足，提供考題的話，估計不會有太大問題…」

  「尚書，這是河洛一帶的物價調查資料……」

  「另外……」

  也就在他心中安慰自己的同時，賈詡將他要的材料遞了過來，同時皺著眉頭問道：「科舉考題之事，如今……您準備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

  林辰翻了個白眼，心中卻恨不得給賈詡一巴掌……這貨早點提醒他該有多好啊，也就不會讓他拖到最後一天了。

  雖然現在也不算晚。

  但，考試前才想考題……

  這件事要是被考生知道了，以他們的影響力，還不得瞬間就把雒陽，乃至整個天下的輿論都給引爆？

  「詡感覺有問題！」

  並非臨時想起詢問這個問題的賈詡，滿臉肅容道：「雖然說，科舉影響的是整個天下，考題確實不該泄露，但中書省各官員皆不知道，就連楊老太公您也沒說，這是不是有點……」

  「有點過分？」

  「我感覺一點都不過分！」

  雖然被問到這種敏感問題，林辰的心裡很尷尬，但他表面上卻很是義正言辭：「你以為我就不想將考題告訴楊老太公嗎？」

  「但為了楊老太公的安全，我絕不能這麼做！」

  說到這裡時，他轉身看向了已經慢慢注視過來的楊彪，點了點頭之後，才道：「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嗎？」

  中書省的數十個官員，在這一刻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因為考生當中，必然會存在一些心思不純之人！」

  「這樣的人，或許能力方面也有些差。」

  「若是考題除了我…與陛下之外，還有另外的人知道，心思險惡之人，便很可能會將矛頭直接對準那人。」

  「諸位當知道眾怒難犯的道理吧？」

  他掃了一眼眾人，滿是感慨的道：「若是科舉辦的不好了，那可就不是眾怒的問題了。」

  「到那時，以那些失敗者的影響力而言，別的不敢說，但要說將在場包括楊老太公在內的任何一個人都給毀了，我絲毫都不感覺驚訝！」

  也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原來不理解，甚至內心裡還對林辰大權獨攬相當不爽的中樞官員們，紛紛開口了。

  「林尚書高義！」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我還以為……當真是小人之心了！」

  「尚書做的好！」

  ……

  這一刻，很懂人性的他們，恨不能將林辰誇成當代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