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夫子說話的樣子非常拘謹和尊敬,這種敬是發自骨頭裡的!
恆賢再次打量了一眼雕像,不由說道:「文聖真人,給人的感覺像是個白髮蒼髯的老者,或者樸實慈悲的中年人也能接受,少女……」
「先生不可胡說!」中年夫子嚴肅道:「文聖真人以文儒行天下,普度眾生,即便是佛家傳說中的佛陀菩薩,也不過如此!
她是我等文人的先賢聖人,教化世人,福澤千秋,身體不過是一副皮囊幻像,她老人家自然可以有無數的樣貌,白髮老者、調皮少女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見他較了真,恆賢笑道:「隨意一說,別介意!」
說著話,對面大門前一群人已經迎了上來,離的老遠開始行大周古禮。
一群寬袍大袖的人冒著綿綿細雨,一絲不苟行禮的樣子,給恆賢的感覺……十分新奇。
於是也跟著回了一禮,隨即打量起這群人,從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女到七八十的耄耋老夫子都有,境界有低有高,幾位老者深不可測,至少超過元丹中境,從裝束來看,應該都是書院的老師!
這時一位體格魁梧的中年人率先笑道:「社稷書院承蒙詩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鄙人張富餘,學富五車的富,余才皆是書的余,恬為社稷書院院正,領全院七十二師,前來迎接!」
恆賢心說這麼介紹自己的人,指定臉皮太厚,而院正應該書院類似校長之類的領導,笑了笑道:「張院正無需客氣!」
「冬雨微涼迎賢人,還請書院敘春秋!」張富餘整了句歪詩。
恆賢也想整句打油詩,但是心裡一時半會沒啥貨,只好點頭:「請!」
「請!」
一群人簇擁著恆賢往裡走,隨意說說笑笑。
進了院門,只見前方一條大道筆直,路兩邊枇杷樹一棵接著一棵,粗枝大葉,鬱鬱蔥蔥,遠處儒雅的樓閣、平和的飛翅樓檐一處接著一處。
遠近陸陸續續有穿著寬袍儒衫的生員從枇杷樹中間探出頭來,看向恆賢的目光,充滿了好奇。
這時,有個女夫子笑著問道:「請恕我無禮,不知先生來自哪裡,師從何人?」
其餘書院夫子都看了過來,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地方。
恆賢認真的想了想:「在下來自楚國東嵐,師從一位仁慈的老人!」
女夫子笑了笑:「想必這位老人定是位老神仙,才能教出詩聖大人這麼博學多才的學生……」
後面的話,恆賢聽不清楚了,他最近越來越模糊的記憶深處,那位待自己極嚴,卻又除了父母唯一給過自己溫暖的老頭,聽說好像是糖尿病五期,一直想提點水果去看看,直到生命的盡頭也沒來得及!
「先生?恆先生?」有人喊道。
恆賢眼神聚焦才看清一群人,笑了笑一聲:「是啊!他是個老神仙!他曾經對我說過,命運給你關上了一扇門,總會為你打開另一道門,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永遠不可絕望,直到今日方才真正領悟!」
「命運關上了一扇門,總會打開另一道門?」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群學院夫子輕輕呢喃了幾句,眼睛都亮了:「妙啊!老先生字字珠璣,淺顯幾句話,不僅有詩有俗,更含天地至理,人間真諦!難怪可以教出詩聖這般大才!」
「謬讚了!」
恆賢點點頭。
這時前面枇杷樹從中間走出的生員越來越多。
不僅有姜小魚、孫芊芊和英俊瀟灑的羅軒、宋安、鄧武、韓玉等等人。
還有,太學院一身凌厲的哥舒帶刀、風流倜儻的武思文、略顯粗魯的播更侯世子和祝涵。
沒錯!這次社稷書院祭祀先賢也請了太學院,雖然兩院有些敵對關係,但兩大學院的院長老夫子卻是好友,倒也不至於凡事不交流的地步!
此時所有沒見過恆賢本尊的兩院生員,第一次見,都被驚了一下!
因為這幾天「詩聖」和「詩聖」作的詞幾乎磨破了耳朵,很多人下意識都把恆賢想成了一位年逾三十,一身儒雅之氣的人。
誰能想到,看上去僅僅二十左右,英俊灑脫的模樣,甚至比兩院的生員們還要年輕。
「年輕是年輕了一點,不過『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詩,也是真的好!」
羅軒感慨了一句。
不遠處太學院中,一直和武思文不對付的武思文罕見的表示贊同:「而且是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越有紅塵滄桑的百閱之感!」
哥舒帶刀就要直接的多了:「但是這麼年輕,很是讓人懷疑,他那些家國大義、功名利祿又看破紅塵的詩詞怎麼來的!
你們能想像『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會是他這種年齡發的出來的?」
孫芊芊忍不住道:「這種豪情壯志也只有這種年齡可想,年紀再大沒有雄心,如何作得?」
「那『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與爾同銷萬古愁』這種看似灑脫,實則人生不太如意的詩句呢?豈是他這歲數可以發出?」哥舒帶刀質問。
姜小魚冷冷道:「人都來了,你為何不當面問?」
「我不僅要當面問,還要試試他的膽量,到底是百無一用的書生,還是真有凌天之志的賢人!」哥舒帶刀揮舞大袖。
羅軒輕笑:「當面聞詢,可以理解,試試他的膽量怎麼做?」
不等哥舒帶刀回答,武思文搶先道:「聽說貴院有千年琵琶仙,養於槐泗院?」
羅軒和孫芊芊幾人對視一眼:「沒錯!」
武思文道:「就招琵琶仙嚇他,敢不敢?」
「有何不敢?」羅軒輕笑。
「那我先來問話!」
這時哥舒帶刀大步走向恆賢和一群社稷書院夫子,抱拳一禮:「學生有話想問詩聖大人!」
張富餘等人一見,不是自家的生員,也不好意思阻止,不由看向恆賢。
恆賢看向哥舒帶刀,說道:「問吧!」
哥舒帶刀說道:「敢問詩聖,幾歲學文,幾歲學武,幾歲賦經,幾歲作詩?」
恆賢不假思索:「沒有歲數,這些我天生就會了!」
「呃啊……」
盛氣凌人的哥舒帶刀一下子啞然無語,思路都被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