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陰差陽錯
萬幸的是，如今的天星道域邊界並沒有什麼生靈——無數蒼生在天星道祖的神通之下跟隨他們腳下的大地一同被連根拔起，送到了天星道域的附近。→
否則，僅是天星道祖眼眶爆裂的一幕，就足以讓無數蒼生嚇個半死！
堂堂道祖！
還是道祖中的古老者，與上一任乾主同時代的可怕存在！
可以說，要不是因為乾道的道統只有一枚，三位古老者可以說都擁有突破王境的潛力！
而就是如此存在，竟就因為相隔著無盡的距離來了什麼事物一眼，就直接雙目炸裂！
這是何等的……駭人聽聞！
此時此刻，天星道祖雙目爆裂，眼眶中血流如注，劃破天穹下了一場血雨。
他的表情，無比驚駭！
甚至一時間忘了下一步的行動，就怔怔地拄在空中，仿若凝固一般。
為什麼……會是他？
那虛無中的身影，那操控無數灰鴉的幕後黑手，那一切災難的起源……為什麼偏偏是他？
所有人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是他！
因為，他是曾經為了整個仙土而甘願捨棄一身道行，捨棄身魂與性命，隻身踏入無盡災難的初代冕下啊！
作為古老者，倘若說天星道祖對於上一任乾主爭鋒相對，心生不滿，甚至與同為古老者的神宮與掌月偏居一隅，聽調不聽宣。
那麼對於那位同為乾主的初代冕下，則是絕對沒有任何質疑的忠誠與尊敬。
——畢竟，作為上一個時代的天驕，三位古老者都是在初代冕下眼看著長大的，更何況，倘若沒有初代乾主以身赴死，整個仙土可能都不存在了。
這種情況下，天星道祖怎麼能接受，那殘暴的灰鴉幕後的主人，竟然就是自己無比尊敬的初代冕下？
一時間，愣在當場。
而占據了初代乾主身軀的災厄，可沒有跟著天星道祖一起停下來。
虛無之中，祂感受到天星道祖的視線，輕哼了一聲，伸出手指，一指點出！
「不自量力。」
這是災厄對於天星道祖的評價。
——哪怕如今的他並未完全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為一體，但要殺死天星道祖這樣的仙境，還是太過容易了。
剎那之間，一根遍布黑色紋路、但底色仿佛白玉一般的手指穿越無盡虛空，撕裂世界壁壘，化作無窮龐大，從天而降！
點碎夜空！
那一刻，仿佛一尊無比龐大的巨人伸出手指要碾死螻蟻一般！
在生死危機的刺激之下，天星道祖終於從驚駭中回過神來。→
他的眼眸中倒映出那仿佛天穹墜落一般落下來的一根手指，只感覺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加上先前雙眼炸裂，傷勢甚重，一時間只得倉促抵擋！
一層層星光煌煌升起，化作無數層屏障橫亘在天穹之上，將夜空映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然而，由無比強大的古老者所釋放的星光，此時此刻卻仿佛紙糊的一般，在那巨指的傾軋之下，沒有抵擋哪怕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應聲破碎！
——摧枯拉朽！
天星道祖的臉上，浮現絕望之色。
絕望之中，又是難以理解的驚愕。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最後的幕後黑手，會是那位驚人尊敬的初代冕下？
即便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也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災厄，不會回答他。
只有那一根手指，冷酷而毫無慈悲地落下。
於是，天地崩潰，星空坍塌，由天星道祖構築的演化世界，轟然破碎！
那恐怖的巨指，眼看就要將天星道祖碾碎！
說時遲，那時快！
突然之間，一股無比恐怖的氣息，自天際的方向翻湧而來，如萬萬丈海潮轟然落下，頃刻之間便已到來！
緊接著，無盡的熾烈神光，籠罩天地！
失去了眼睛的天星道祖茫然轉過頭去，儘管無法真正「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但身為仙境聖主對於視覺的依靠本就不算太重要，通過念識的感知，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
——神宮。
屬於神宮道祖的氣息，在那無盡的火光中煌煌爆發！
只是，與天星道祖映像中的神宮道祖相比，此時此刻亮起的神光更加強大，更加恐怖，更加浩蕩與深不可測！
就像是潭水與汪洋的差別，難以言喻！
「天星，你在等死麼？」
虛空中響起清冷而平靜的聲音，伴隨著無盡神光照耀而來！
這是完全超越了仙境存在的可怕力量，一瞬間仿若大日降臨，將整天天地炙烤得無比扭曲！
與此同時，最核心的神光灑落在那一根手指之上，帶著讓人窒息的可怕力量。
淨化！
就仿佛要將一切事物都淨化與湮滅一般，神威爆發！
砰！
一聲悶響！
虛幻的巨指與無盡神光一同破碎，化作滿天光焰，肆虐而去！
恐怖的餘波在天地之間迴響，蕩平一切！
虛無之中，災厄皺起眉頭，摸索著這具身軀的手指。
——先前與身負乾道道統，已臻至王境的神宮道祖一次交鋒，已經讓祂足夠確定一件事。
祂，比王境的神宮道祖還要強大！
「既然如此，便讓你們……先走一步。」
他的聲音冰冷，抬起頭來，一手探出，就準備在這虛無之中冥冥出手，將神宮也留在此地！
——在災厄的認知里，此時此刻的乾離二道中，有著三位王境的存在，能算得上是他的威脅。
雖說他完全掌控初代乾主的身軀後應當能壓制他們，但畢竟是「王」，還是三打一，勝負難料。
但此時此刻，其中最弱的神宮出現，不由讓災厄產生了別的心思。
——倘若就在這裡解決掉其中一位「王」，逐個擊破，也是一個好主意。
所以，他再一次出手了！
但就在他將手伸出去的那一刻，意外發生了。
明明已經被掌控大半的身軀，突然有那麼一絲地停頓和僵硬。
——這明顯是不正常的情況。
災厄皺起眉頭，暫時放下了斬殺神宮與天星道祖的念頭，將自己的念識探入初代乾主的身軀中。
——此時此刻，他無比清楚的一點是，當他開始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合的那一刻起，這已經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了。
換句話說，眼下能完全掌控初代乾主的身軀才是重中之重，否則一旦產生什麼意外。
他甚至可能都無法真正進化到那個超越「王」的虛無縹緲的境界。
念識在體內探查一番後，他終於找到了問題。
——坤尊與坎帝的力量，消失了。
先前，在災厄剛開始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軀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容易。
因為初代乾主哪怕是死了，但他的遺骸中仍留存著讓災厄也無法忽視的執念和本能。
在這種情況下，災厄若是想要完全掌控這具軀體，恐怕需要無比漫長的水磨功夫，將初代乾主的執念與本能完全磨滅才行。
但那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讓祂在幾年之內就幾乎完全掌控這具軀體的機緣。
即——葬海中飄蕩的坤尊與坎帝的殘影，無意識地對祂發動攻擊。
那個時候，災厄已經開始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合，無意識的魘潮殘影自然將力量湧入了初代乾主的身軀中。
感受到比災厄還要強大的「惡意」，這具軀體的本能被激活，兩股力量瘋狂傾軋，瘋狂損耗，卻是讓作壁上觀的災厄得了便宜。
短短几年時間，就已經幾乎完全掌握這具軀體。
但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坤尊與坎帝的殘影的力量，消失了。
無比平靜，悄無聲息。
甚至連災厄都未曾反應過來！
那一刻，災厄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這就意味著，他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日，才能將乾主的身軀完全掌握。
當然，這並非最重要的。
為了完全能夠毀滅人道與仙土，那無比漫長的歲月他都已經等過了，不會在乎多幾年或者少幾年。
真正讓祂憂慮的，是——緣由。
雖然說起來可能有點犯賤，但為什麼魘潮中坤尊與坎帝的殘影消失了這一點，讓災厄無法忽視。
因為這就意味著，原本掌控在手裡的局勢，發生了什麼祂並不知曉的變化。
災厄眉頭緊緊皺起，再也無心去管重傷的天星道祖與神宮，轉而梳理起這具軀體的一切細節。
然後，他發現了。
坤尊與坎帝的殘影和力量消失的一瞬間，就是不久前，那股從歲月長河傳來的詭異的力量波動掠過的時候。
原來，那股力量並非針對於祂，而是針對初代乾主省身軀內的坤尊與坎帝殘影和力量？
什麼情況？
哪怕知曉了一些線索，災厄仍無法將來龍去脈理清楚。
陷入沉思。
除了那無盡的灰霧力量仍在蠶食乾離二道的天地以外，祂暫時沒有任何心思去管別的事了。
只是，祂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
坤尊與坎帝的魘潮殘影的消失，並非是什麼祂不知曉的陰謀與變故。
而是——糾正。
歲月長河，糾正了不應該出現的事物。
因為魘潮中的坤尊與坎帝的殘影，本就是當初坤坎二道毀滅後，兩位無上之王的怨念所化。
而在江南跨越歲月長河，改變歷史以後，坤坎二道仍然存在，坤尊與坎帝兩位無上之王也並未死去。
所以魘潮中的執念與怨恨，自然煙消雲散。
只能說，無巧不成書。
正是這一改變，延後了災厄完全掌握乾主身軀的時間。
同一時間。
乾道，天星道域邊境，
雙目爆裂的天星道祖愣愣轉過頭來，面對踏空而來的女子。
此人一身長袍，面目絕美又清冷，渾身氣息內斂，仿佛天山雪蓮。
但一步一行之間，又透出一股無法捉摸的縹緲氣息，好像她就在這裡，又不在這裡，更無處不在那樣。
「神宮……」
天星道祖再也沒有曾經的玩世不恭，低垂著腦袋，喚出眼前之人的名字。
正是與他同為古老者之下，但現在已經掌控乾道道統，成就「王」之境界的神宮！
「你在做什麼？」
神宮道祖眉頭皺起，道：「方才那一根手指，哪怕你你擋不住，也應當能躲過去才對，但為何仿若痴呆了一般不閃不避？倘若不是妾身及時發現，恐怕你已身死道消，屍骨無存了。」
頓了頓，她又看向天星道祖的眼眸，「還有，以你的道行，這般傷勢應當可以恢復才對，為何任由仙血流逝，生機枯死而不管？」
天星道祖聞言，苦笑一聲：「大抵是因為……不想再看見某些真相了吧？」
「什麼？」神宮皺眉。
「是……初代冕下。」天星道祖的聲音突然變得顫抖起來：「神宮！那灰霧，那巨指背後的幕後之人，竟是初代冕下！」
「神宮，你說這是真的嗎？」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初代冕下……初代冕下怎麼會……」
天星道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停追問。
「好了！」
神宮一聲輕喝，打斷了天星道祖：「天星，冕下已經故去了——連他的陰暗面偽裝的乾主，也故去了。他是一個只能活在過去的存在。」
「但……但我親眼所見……」天星道祖張了張嘴。
「是災厄。」
神宮嘆息一聲，搖頭道：「是災厄，占據了冕下的肉身！」
當初，江南遠行之前，只將推演中的景象告訴了神宮與南昊。
所以天星道祖並不知曉江南口中那「即將到來的災難」究竟是什麼。
但神宮，卻無比清楚。
無比清楚，他們終有一天，要和已不是舊人的初代冕下，決一死戰。
然後，她向天星道祖將一切全盤托出。
「這就是陛下所說的即將到來的災難。」
最後，她開口道：「災厄與初代冕下的融合，就是這場災難的源頭，如今看來……恐怕不久了。」
良久，天星道祖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但那血窟窿一般的眼眸中，肉芽生長，神光環繞。
轉眼之間，雙目恢復。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那雙眸之中，是仿若熊熊烈火一般的憤怒！
在得知了真相以後，最為尊敬初代乾主的天星道祖，氣得渾身顫抖！
如師如父般偉大存在的身軀，被敵人占據，用來向同胞揮動屠刀！
這是……何等讓人心痛與的憤怒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