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突變

  那一刻，天演聖主渾身都是一僵，只感覺頭皮發麻！

  一開始，無論是他，還是煌天聖主，亦或者是光明正大站在前方等待仙宴開啟的劍聖主等人。

  這些但凡知曉江南的存在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登天梯的坍塌恐怕和江南脫不開關係。

  這並非什麼難以理解的邏輯。

  畢竟這天底下，有能力打碎登天梯的也就只有聖主中最為強大的那一批。而這些聖主們，大部分都直接跨越登天梯早早地來到了天王主峰之上，哪怕是變幻了相貌的煌天聖主和天演聖主也是輕易度過了登天梯的考驗，隱藏在諸多修士之中。

  還有一小部分，至今還因為「愚忠」而被諸多聖主鎮壓。

  剩下的，就只有江南和珍寶閣前任閣主天香了。

  但後者又早已消失不見。

  於是，在眾人的猜測中，就只有江南擁有打碎登天梯的能力——並非一定是他做的，但一定只有他能做到。

  然而，此時此刻，伴隨著登天梯的坍塌而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江南，卻完全否定了這種說法！

  這讓天演聖主怎能不驚？

  因為這便是說，在諸多仙境以下的修士中，除了江南和他們以外，還隱藏著至少也是仙境的可怕存在。

  並且，這個隱藏的傢伙，還從不被眾人所知曉。

  而江南，在短暫地梳理了一遍這個邏輯以後，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恐怕就麻煩了。」

  天演聖主壓低了聲音，嘆息道：「您也知曉，如今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動，吾等的處境本就無比兇險，如今還有一個隱藏著的傢伙目的不明……難啊！難啊！」

  聞言，江南挑了挑眉，搖頭道：「哪怕真存在這樣一個人，他既然選擇隱藏在諸多修士當中，又怎麼可能做出打碎登天梯這種打草驚蛇的舉動呢？」

  話落，天演聖主也是皺眉，喃喃道：「的確，這並不符合常理。」

  倘若真有仙境存在隱藏在人群中，那他花費那麼大力氣也要隱藏自己，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引人注目的事兒來。

  「那……您的意思是？」天演聖主想不明白，轉頭看向江南。

  「稍等。」江南擺了擺手，眼睛一閉，意識沉入青燈世界中。

  「東嫻，先前我的注意力都在那破局之法上，未曾注意太多——那登天梯破碎時，你可注意到了有什麼陌生的氣息麼？」江南問道。

  和諸多踏入登天梯試煉的修士們不同，江南乃是主動接受了登天梯的力量，借這種力量輔以逆知未來的神通演化未來，而在這個過程中，東嫻因為擔心他，所以操控青燈的力量同樣也滲透進了登天梯中。

  因此，若是登天梯里還存在什麼別的仙境大能，她應當是能夠發現的。

  青燈世界中，小姑娘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兩隻腳丫搖搖晃晃，皺起眉頭來，「我沒有察覺到任何陌生的仙境以上的氣息。」

  話音落下，江南神色一沉。

  這種情況，能蒙蔽東嫻的感知，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那個隱藏的傢伙，至少也擁有超越東嫻的力量——但這不太可能，畢竟隨著青燈的完整，東嫻已是堪比「王」的可怕存在。

  這個時候的坤坎二道，恐怕只有兩位陛下聯手，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事兒。

  「但還有一種可能。」東嫻接著道：「並沒有這個人。」

  江南一愣，下意識問道：「為何？」

  「因為我雖然沒有發現什麼陌生的氣息，但卻看到了這方天梯崩潰的全過程——那不是由外而內的破壞，而是由內而外的坍塌。」

  東嫻歪著腦袋，道：「也就是說，並非是什麼力量破壞了它，而是它自行崩潰了。」

  那一瞬間，江南的眉頭死死皺起。

  自行坍塌？

  「堂堂兩位王所鑄就的聖物在沒有外力的干涉下，會自行坍塌嗎？」

  江南不信。

  聖物。

  在坤坎二道中，這已經是只有聖主方才能完全掌控的可怕事物。

  登天梯雖然不是先天成就的天地聖物，但也是兩位掌握了坤坎二道的道統的無上之王聯手鑄就而成，其穩定性足以保證它長存於世，亘古不滅。

  怎麼可能突然崩了？

  除非……

  除非是它的主人，親手毀滅了它？

  突然之間，這種荒唐的念頭，從江南心頭升起。

  毫無疑問，登天梯的主人早已不必多說，就是那兩位端坐於仙宮之中的陛下。但如果真是他們的話，為什麼要突然在這個時候破壞登天梯？

  神經病吧？

  江南無法理解，也想不通。

  「罷了，不重要了。」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將這紛亂的思緒擱置，意識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

  聽聞這話，天演聖主不由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

  畢竟，江南是連坤坎二道的存亡都不關注的存在，怎麼可能理會區區一件聖物的毀滅緣由呢？

  「瞭然，瞭然。」他長嘆了一口氣，點頭道。

  「對了，我加入你們。」但突然之間，天演聖主聽到江南開口，「但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要聽我的。」

  「嗯？」天演聖主整個人都是一愣，轉過頭來，目光死死盯著江南：「您……您說什麼？」

  「你們不是要拯救坤坎二道麼？」

  江南仿佛在談論什麼吃飯喝水一般稀鬆平常的事，

  「我加入你們，但你們要聽我指揮，而我能帶給你們的就是守住整個坤坎二道。」

  說話之間，天演聖主只感覺整個天地都停滯了那樣。

  ——當然，這絕不是他的錯覺。

  而是真真正正的，整個天地，凝固下來。

  天演聖主轉頭望去，只見周遭，時間仿若凝固了下來。

  那還在墜落的天梯殘骸，在空中停滯了；那些紛亂的人群，正在竊竊私語的修士，同樣凝固了；連風，連聲音，都完全凝固了。

  絕對靜止！

  甚至那一刻，天演聖主的感覺是，這一片天地，已經完全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坤坎二道。

  陌生！

  完全的陌生。

  「怎般回事？」

  突然之間，一聲驚呼打斷了天演聖主的思緒。他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天穹上的一位位聖主，並沒有跟隨天地的停滯而靜止，他們還有思考和行動的能力。

  但很明顯的是，在這一瞬間，所有聖主都發覺了這詭異的情況。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倘若非要說的話，就像是完全陷入了其他仙境存在的演化世界那般的陌生，仿佛這原本無主的天地，突然被人強行占據了那樣。

  於是，一道道宛如深海一般可怕的巍峨氣息，自各位聖主們身上沖天而起！

  警惕起來！

  剎那間，一股股宛如天穹那樣巍峨浩蕩的可怕力量波動，毫不掩飾！

  ——儘管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出大問題了。

  「您這是？」天演聖主人都傻了，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江南。

  ——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無比希望江南能在坤坎二道的關頭出手相助的。

  但他也知曉，江南並非坤坎二道之人，並且已經幫助了他們不少，再有什麼要求就不禮貌了。

  所以哪怕之前江南隱約之間不願參加他們「自救」，天演聖主和劍聖主等人也依舊尊敬他。

  然而，現在，江南突然說……要拯救坤坎二道？

  並且，是以這種……野蠻粗暴的方式？

  這就好像你追了兩三年都沒追到的女神終於答應你吃飯，然後在菜里下藥讓你睡著後把你綁在床上，等你醒後只看見對方提著小皮鞭說我們來玩吧。

  儘管心動，但更加詭異。

  天演聖主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

  「抱歉了，本來應該坐下來吃頓飯喝盅酒，再細細與你們說的。」

  江南看著有些茫然的天演聖主，搖頭道：「但現在沒有那個時間，我很急，你們也應該很急——所以，就這樣了。」

  話音落下，在一眾仿若雕塑一般僵硬的人潮中，江南一步踏出，走到天上。

  以一人之身，面對一位位聖主。

  「諸位，不必看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周遭靜止的一切：「這種小手段，名為斡旋造化——簡單來說，就是短時間內，這一方天地，我說了算。」

  「當然，這個時候，你們不知曉外界發生了什麼，外界也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或者說，在坤坎二道的歲月長河裡，時間還是停滯的，就像他們一樣。」

  說完，他指了指諸多凝固的修士們。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但沒關係，我也不會回答你們。」

  江南攤了攤手，「但我知道，你們能來到這裡，大抵都是贊同了劍無雙等人的計劃——說明你們應當有一顆守護故土的心，你們忠於坤坎二道，而並非兩位王。這就夠了。」

  「而我要說的是，接下來，你們要聽我的，我就能保證坤坎二道，一個人都不死。」

  頓了頓，江南掃過諸多聖主，最後問道：

  「我的話說完了，誰有異議？」

  除了天演聖主等諸多認得江南的人以外，其餘聖主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倒不是因為沒有什麼異議。

  而是……異議太多導致不知道從何說起。

  比如最簡單的。

  ——你他媽誰啊？

  諸多聖主當中，一位看起來無比兇惡的聖主，身穿一身黑金甲冑，頭頂九十九道耀耀神環，其身影魁梧如鐵塔，面若金剛張目，氣血宛如漫天星辰！

  他向前一步，便仿若整個天地碾壓來！

  「你又是何人！口出此等狂言！」

  他怒喝一聲，天地便仿佛顫抖，無盡聲勢洶湧如海，迎面撞向江南！

  哪怕並未動用仙力與道則，單是這一聲，便足以讓任何仙境以下的存在身死道消！

  「伏魔聖主……」地上，天演聖主眉頭一皺，認出了這齣聲之人。

  先前，他們執行計劃的時候，曾與這伏魔聖主有過一戰——此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卻又偏偏性格剛硬，極為好戰，和個煌天聖主與劍聖主乃是差不多的武痴。

  當時，在知曉了兩位陛下將毀滅坤坎二道的真相後，這伏魔聖主便義無反顧答應了眾人，參與進來。

  可以說是一位正直的聖主。

  但不得不說，此人也是相當暴躁——劍聖主與他的一戰，就是在幾人封鎖天地後，甚至未曾道出來歷，便被這伏魔聖主拉著打了一架。

  並且是在於劍聖主這樣最強的聖主之一鏖戰良久後，才以一線之差，敗下陣來，才耐心地聽完了真相與計劃。

  由此可見，其恐怖的戰力！

  而現在，江南突兀的將整個天地封鎖，並狂言要統領眾人，他也是第一時間跳出來，怒聲呵斥！

  那一瞬間，諸多聖主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江南與伏魔聖主。

  ——這人既然能說出「保護坤坎二道」的話，證明他同樣知曉「真相」，但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此刻伏魔聖主跳出來，正好讓他們作壁上觀，看看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而對這些事，伏魔聖主雖然性直，可畢竟是聖主，心頭自然門兒清。

  但儘管如此，他也並不在意。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有些話，總要有人去說。

  ——甚至不出意外的話，如果兩位陛下真的會導致坤坎二道的毀滅，他也會在第一時間領頭出手！

  所以，這番驚變發生時，伏魔聖主第一個站出來，正面江南！

  「我是誰？」江南看著眼前仿若鐵壁一般魁梧的可怕聖主，輕輕搖頭，「多說無益。」

  他，很急。

  他清楚地知曉，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否則一向隱藏在背後的江南，也不會如此倉促而草率地站出來。

  在天演聖主等人看來，這很矛盾。

  甚至在江南自己看來，同樣如此。——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知曉坤坎二道的毀滅早已註定，所以並不太上心此事。但後來，經歷了各種事，特別是在從登天梯的幻景中悟出破局之法後，他知曉，並非如此。

  哪怕是註定的結局，也並非無法改變。

  不，是一定要改變！

  因為江南悟出的「正確的路」中，要從「大勢」中拯救乾離二道，就要先逆轉坤坎二道的毀滅。

  所以，在這緊急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向諸多聖主細細解釋什麼了，也沒有精力去打消他們的疑慮與質疑。

  那一刻，他抬起手，五指一握，向下落去！

  剎那之間，整個天穹，傾倒下來！

  隱隱之間，風雨雷電日月星辰齊現，整個天穹化作一隻無法形容的可怕拳印傾軋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