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江南三人相隔遙遠距離的一處洞窟內。
齊鈞與和尚被傳送到一起。
此刻的齊鈞已然明白,江南與和尚雖看似七品。
但其實都不好惹。
江南能輕描淡寫一劍敗他。
和尚能幾句經文洗腦千百軍士。
所以齊鈞的姿態放得很低。
「大師,我們該如何?」齊鈞心中有定計,但還是詢問道。
「阿彌陀佛,此地乃畜牲道之領域,其中玄妙無窮,危機難測。」
和尚嘆息一聲,「貧僧認為應當先行與其他人匯合,再做打算。」
齊鈞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
於是二人向前行進。
齊鈞當初為難兩人,本就是齊九霄的意思。
他本人對江南與和尚並無惡感。
倒是見識過兩人的手段後,有些懼怕才是真的。
但在交談中,齊鈞發現這和尚雖然手段邪門兒,但脾氣秉性卻極好。
「大師,此事了結後你要回西域嗎?」寂靜中,許是難以忍受壓抑的氣氛,齊鈞隨口問道。
和尚輕聲道:「此次出行本就是寺中派貧僧追索六道,若任務完成,自當回寺中復命。」
他看向齊鈞,「齊施主又當如何?」
齊鈞輕笑一聲:「我與樓主說了,要辭去九重樓的職務。」
和尚一愣:「這是為何?」
齊鈞年紀不大,卻已是六品,天資根骨可謂極佳。
若是再多些機緣氣運,有生之年,衝擊四品也不無可能。
齊鈞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解釋道:「在烏懿城內,有一個姑娘等著我娶她。」
「大師您應該也看得出,我身在九重樓雖然威風,但卻隨時充滿危機變數。」
「我與她商量,等此事了結後便辭了這活兒。回家與她完婚,以後開一家武館以度日。」
說到這裡,他慚愧一笑:「讓大師見笑了。」
和尚卻認真搖頭:「施主,人各有志。在貧僧眼中,施主嚮往安平樂道的生活,與那些志在登頂絕顛的人傑,並無差別。」
齊鈞愣了好一會兒,才拱手一行禮,發自內心贊道:「大師果然念頭通達。」
他要辭離之事,九重樓之人大多知曉。
但大多人都對其選擇,頗有微詞。
認為他不知好歹,白費了一身好天資。
只是人非魚,不知魚之所樂矣。
想不到能理解他的,竟是一個初識的和尚。
「若是我斗膽邀請大師參加婚禮,大師可願意賞臉?」齊鈞哈哈一笑,半開玩笑道。
和尚雙手合十,笑道:「自無不可,於紅塵世俗中觀百態,也不失為修行一種。」
話音落。
一柄漆黑的長劍,自頭頂漆黑的岩壁中落下,直直插進齊鈞的天靈蓋,齊柄沒入。
他的臉上,還殘留這一絲欣喜。
不知是因為不久後即將完婚。
還是因為請到了金光寺的聖僧參加婚禮。
彌留中,生機逐漸消逝。
一道聲音頭頂傳來,迴蕩在空曠的洞窟中。
「一個六品,一個七品,已盡數伏誅。」
聲音冷酷又殘忍。
兩條身影從漆黑的岩壁中脫出,落在地上化作人形。
兩個六品,皆是武者。
其中一人手一招,齊鈞腦門兒上的長劍便飛回到他手中。
後者的屍骸無力倒地,眼珠瞪圓。
他們看向和尚,已然把他當做了死人。
旭海和尚的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貧僧才答應這位施主,參加他的大婚。」
他蹲下身合上齊鈞雙眼,搖頭道:「貧僧……食言了。」
「和尚,立刻便送你去見他。」對面的一名品武者冷聲道。
手中長劍刺出,驚鴻一閃,便朝和尚面門刺來。
其意勢如破竹,無可抵擋!
「阿彌陀佛……」
和尚輕誦佛號,雙手合十,身周狂風驟起,虛空中隱隱有隆隆鼓聲傳來。
作為佛修,旭海和尚甚少使用武力,入城時也僅是用佛法「渡化」了軍士。
看似只會一些歪門邪道。
但實際上,旭海和尚在金光寺的職位除了泥柯佛子外,還是一名武僧。
以精鋼鐵骨和無上金身為名的金光寺武僧。
他的氣血取海浪翻湧,體內發出江河澎湃之音!
其身後隱隱有明王之像浮現,其高數丈,拳如鐵缽,目若冷星!
剎那間,無堅不摧的劍刃已經直刺眼前。
和尚抬手,一把抓住。
血肉之軀與千錘百鍊的寶劍摩擦,竟發出金鐵金鐵交擊之聲。
那進攻之人大驚失色!
這和尚只是七品,怎麼能擋下這一劍?
擋下也就罷了,還是以如此粗暴的方式?
和尚不知他所想,只是手中握緊!
砰!
寶劍應聲碎裂!
緊接著,他冷峻的目光對上了那驚愕的六品武者。
「你等不辨是非,助紂為虐,該殺!」
言罷,一拳揮出!
六品武者仿佛被巨錘砸中,眼眶暴凸,鮮血噴涌而出!
身子宛如殘破的布偶,狠狠砸在漆黑的岩壁之上,動彈不得,出了幾口氣兒,便無了聲息。
他的同僚甚至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
只看到自個兒的同伴,他上了,他倒了。
而對面的詭異和尚,拳上染血,袈裟獵獵。
緩緩走向他。
武者心神一跳,面對一七品佛修,竟生了恐懼只感!
和尚以腳蹬地,裹攜風雷之聲,一拳已至他眼前!
武者只來得及雙手橫於胸前格擋,拳與肘相撞,爆發沉悶之音!
武者的身體宛如炮彈一般,被轟殺至老遠!
奄奄一息。
生命的最後,他怨恨地看著和尚,混雜著血沫吐出一句。
「我……是不死的……我們會回來的……」
「用不了多久……」
和尚踏步上前,補上一拳,沙礫橫飛。
「那貧僧便再殺你們一次,兩次……」
血與塵中,瘦弱的和尚面容冷肅。
佛有菩薩心腸,亦有金剛之怒。
像這樣的廝殺鬥法,每時每刻都發生在畜牲道構築的領域各處。
原本九重樓的修者,在量與質上,都是要壓汕原一頭。
但耐不住人家神出鬼沒,藏身畜牲道所化的黑石當中,暗殺偷襲防不勝防。
所以戰況陷入膠著之態,難以短時間分出結果。
江南這邊,那名為褚威的五品修者露出身形,跟隨其後的還有兩位六品修者。
前來截殺江南三人。
據齊山所說,那褚威本就擅長暗殺。
如今更是能出沒在黑岩中,又多了數分危險性。
「齊山,我們也是老熟人了。」
褚威身材瘦小佝僂,聲音也尖而細,聽起來陰柔詭秘,讓人心煩意亂。
「你九重樓攻入我汕原祭府,是欲要啟戰端嗎?」
齊山將江南和齊芮護在身後,冷哼一聲:「都到了這一地步,你何需再惺惺作態,你們在做什麼勾當,我們一清二楚!」
褚威眯起眼睛。
心道九重樓的人果然是得到了畜牲道的消息,否則齊九霄這種老奸巨猾的傢伙,也不至於如此撕破臉皮強闖祭府。
「那便沒什麼好說了……」褚威舔了舔嘴唇,手中有墨色彎刀滑出,
「汕原烏懿雙雄爭霸的局面該結束了,就從你的死開始!」
話音落,他們三人的身體沉入黑岩之中。
「齊芮,保護好江公子。」
齊山沉聲道:「他們皆能自如出沒在這古怪黑岩之中,千萬謹而慎之!」
齊芮是知曉江南實力的,剛想說話。
江南就向前一步,「齊山前輩,何需這般麻煩?」
「既然黑岩是他們藏身之處,把黑岩毀不就行了?」
聽著江南的話,齊山臉色難看。
心中暗道天真!
他何曾沒有想過毀掉黑岩。
可這黑岩無比古怪,對靈氣所化道法皆有抗性。
他是個修道之人,最擅道法。
便是累得精疲力竭,也怕是毀不掉這一片的黑岩。
另一邊,褚威等人可不會等他們爭吵完,已然攻了過來!
表面上,是要以褚威對付齊山,剩餘兩名六品修者鉗制江南與齊芮。
但實際上,褚威的第一目標便是齊芮和江南二人。
他很清楚,想一擊必殺修為深厚的齊山不太可能,所以方才第一次出手,瞄準的便是六品的齊芮。
目的就是把齊山一方的枝葉剪除,再聯合己方的兩六品,一同圍攻齊山。
但詭異的是,方才那書生模樣的七品修者,竟然察覺到他的攻勢,救下齊芮。
這讓褚威心頭不安。
這次出手,更是直取江南!
先殺這奇怪的書生!
於是,墨色的彎刀從岩壁中探出,向著江南的喉嚨割去!
那一刻,齊山也察覺不對,一瞬間明白了褚威的意圖。
他臉色驟變,手中有無上道法匯聚,但眼看卻來不及!
而後知後覺的齊芮離江南更近,手中長劍遞出,劍氣縱橫,就要擋下這奪命彎刀。
可褚威一方的兩名六品修者適時出面,一前一後,朝著齊芮攻去,使得她不得不轉攻為守,分身乏術!
眼看江南就暴露在奪命的彎刀之下,兩人心頭都是一緊。
千鈞一髮之際,異變突生!
褚威手中的彎刀忽然被什麼事物擋下了。
他只覺眼前一花!
一尊無比魁梧的身影橫擋在他面前,其數丈之高,首後有金環耀耀,肩披明黃巾帶,威猛神異!
那身影一把抓住刺出的彎刀,另一拳揮出,直取褚威命門!
其拳勢無雙,引動風雷!
褚威臉色驚變,抽身而退!
黃巾力士一拳落空,砸在岩壁之上,碎石橫飛!
而另一側,齊山手中道法已成。
見江南這邊安然,便朝攻擊齊芮的兩名六品修者洗禮去!
浩蕩的靈氣風暴席捲而來,讓兩名六品修者不敢硬抗,抽身而退!
局勢一觸即發後,再度詭異地僵持下來。
幾人驚駭地望向江南身後,那偉岸不凡的神秘力士,心中震撼難以言表。
江南看著驚愕的眾人,解釋道:「江某實力低微,隨身帶尊護法力士也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