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原城,東城,一處破舊的廢棄房屋內。
狠狠瞪了一眼心直口快的和尚。
那勁裝女子才開口說道:「既然要決定交換消息,至少要清楚對方什麼模樣吧?」
江南表示贊同,「在下數到三,我們一起摘下面罩如何?」
勁裝女子頷首。
「一,」
「二,」
「三!」
話音落下,無一人有任何動作。
局面再度尷尬起來。
不過,若是在場之人都尷尬,也就不那麼尷尬了。
勁裝女子嘆息一聲。
她算是明白了,這兩個傢伙都是老油條。
若是沒有點真東西,想要空手套白狼,不大現實。
於是她率先摘下面罩。
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眉眼間精雕細琢,靈秀中又透著一股颯爽的英氣。
「我叫齊芮,來自烏懿城。」
江南看了和尚一眼。
對方已表露了誠意,若真想談下去,那便不能再端著了。
於是他們也是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在下江南,來自大夏。」
「貧僧法號旭海,來自西域金光寺。」
齊芮微微點頭,道:「那由我先問吧,二位夜闖副官府,有何目的?」
「為了查清汕原變故的真相。」
和尚雙手合十,「不知齊姑娘是否知曉汕原近段日子的變故,貧僧二人的目的,便是剝開迷霧,一窺求真。」
「齊姑娘又是為何?」
齊芮從腰間取出一塊腰牌,回答道:「我為烏懿城九重樓密使,此番前來汕原探查,是因為我們收到消息——汕原崔城令獲得了一件神物。」
江南打量著這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
烏懿的九重樓,這個組織他有所耳聞,據說是全部由修者組成的組織,行刺探,暗殺,斬首之職。
乃是烏懿城軍備的一柄利刃。
這齊芮年紀輕輕,便加入了這地方,而且看起來地位還不低的樣子。
不可小覷。
「齊姑娘,關於你這邊所說的神物,還有何線索?」江南沉吟片刻後,問道。
他有種感覺,這所謂的神物,應該與十日前沖天而起的黑金碎片有所關聯。
甚至更大膽一點,也許這神物,正是污染了河水,導致慘劇的原因。
「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半個月前汕原城令攜兵馬自西方歸來,還攜帶了一件威能恐怖的神物。」
她清亮的眸子看向和尚,意味深長,「而這件神物——似乎與佛門有關。」
「但我初到汕原,城令卻已經早早封鎖了祭府,置身其中,不問世事。」
「只有柳副官,被徵召過兩次。我便夜闖副官府,打算從他口中聽到些消息。」
她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兩人:「後來的事,二位都知道了。」
後來,自然就是柳副官被和尚一杖敲死了。
這般一解釋,江南心中瞭然。
怪不得齊芮對這事兒如此上心。
汕原城與烏懿的關係有些微妙,有外敵的時候,一致對外。
平日裡雖表面有盟約,但也是各種明爭暗鬥不斷。
達到一種平衡。
當然,前提是汕原和烏懿的實力,相差不大。
而如今汕原城令疑似獲得了威能神物,這種平衡很有可能被打破,烏懿城自然是急了。
齊芮這邊說完以後,又問道:「兩位問完,也該我了。」
「你們從柳副官口中獲得了什麼消息?」
江南與和尚對視一眼,將河水有毒,百姓異變,屠殺之舉等一系列事情拖出。
越聽,齊芮的臉色越發難看。
她初來汕原,原本以為旭海和尚所說的「真相」是神物來歷,加之他本就有西域背景,要調查這個也不奇怪。
可齊芮萬萬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此等血腥之事……
她不是什麼白蓮花,殺過的人也不少,但聽到二人描述埋骨坑之狀時,仍感覺脊背發寒。
那可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啊……
「柳副官,該死!」
「汕原城令!也該死!」
齊芮緊咬銀牙,恨聲道。
同時,也對江南二人的看法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原本以為這就是兩個不羈的江湖客。
卻想不到他們竟為了慘死的百姓,夜闖副官府,血刃其人。
也是值得敬佩。
「齊姑娘,你的目的是探查神物,而我二人是為了查明真相,沒有衝突。」
「又在這汕原地界內,何不相互合作?」作為佛門交際花的和尚,嫻熟開口道。
當初他也是這麼拉攏江南的。
齊芮沉吟片刻,臻首輕點:「可以。我們九重樓主明日會暗中潛入汕原,到時候還是在此處,再商討詳細。」
江南與和尚皆是點頭。
「那明日午夜,還是此地,不見不散。」
齊芮頷首示意,然後遁入高天,須彌間便看不見了身。
江南二人也是離去。
回到酒樓以後。
一推開門,江南便看到蹲坐在椅子上,雙手保住膝蓋的兔姑娘。
聽到開門聲,她本能地渾身一顫。
待看到是江南後,方才露出心安之色。
「上人,您走了以後,這小傢伙便驚醒了。」
「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等你回來。」
青蘿飛到江南耳邊,輕聲道:「上人,她怕您丟下她。」
江南點頭,露出歉意之色。
他拍拍兔姑娘的腦袋,「放心啦,不會丟下你的。」
後者這才躺回了小床上,安心睡去。
江南發現隨著時間流逝,這兔姑娘愈來愈依賴於他。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雖然兔姑娘聽話乖巧。
但江南以後註定要踏足各種危險之地。
沒有把握能保護住她。
只不過,目前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只能就先這樣過著,等到什麼時候給她找一個好的去處。
才安心。
一夜無話。
第二天晨光照進房間,外邊兒便想起了敲門聲。
「客官,您方便嗎?小的來打掃房間。」
江南開門後,機靈精明的小二提著水桶拖布,手腳勤快地干起活兒來。
這時候,聽得樓下有繁雜的討論聲。
江南隨口問道:「夥計,底下在說些什麼?」
小二一聽,臉上露出怪異之色。
「客官您有所不知,今兒個一早就鬧了個大事兒。」
「柳副官您知道吧?」
「他那府邸被歹人進了!」
江南點點頭。
看來柳副官之死,已經傳開了。
不知那祭府中的城令,又有何打算呢?
正當此時,小二接著說道:「聽下邊兒的爺說啊,昨晚副官府大部分守衛都被人打暈了,其中不乏修者老爺。」
「但說來也怪,這歹人進了副官府,也不偷不搶,好像就拐走了一個侍女兒來著。」
小二說著,也露出不解之色。
「還有呢?」江南眉頭皺起。
小二摸不著頭腦了,「沒了啊?」
「就這事兒啊,柳副官也是大發雷霆,一早便調了衛兵,正街上挨個兒查呢!」
「客官,您怎麼了?」
見江南不說話,小二疑惑抬頭問道。
江南深吸口氣,搖頭,「沒事,你繼續打掃,我出去一趟。」
說罷,領著兔姑娘,出了門。
跨出房門的一瞬間,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柳副官……還沒死?
被錘爆了狗頭……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