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為什麼活著

  成為真仙，是江浩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七十歲成仙，七十歲突破至真仙。

  這還是沒有提取修為的前提下。

  或者說哪怕提取修為，也不能這般之快。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從人仙到真仙會這般的快。

  成仙后晉升，絕不會越比以往快才是。

  可自己這速度，可以說修煉之後前所未有的快。

  或許是成仙前有足夠的底蘊，才能有這般速度。

  不管如何，成為真仙也足夠了。

  至少有了一些反抗能力。

  至於後續的路，只能慢慢來。

  現如今他氣息內斂，心境平和，成仙帶來的膨脹都開始淡去。

  此時的他察覺不到絲毫的提升。

  真仙想要突破天仙，已經不是苦修可以做到的了。

  斷情崖外門。

  一處樹林中，兔子在前方帶路。

  江浩緩慢的跟著，思緒紛沓而來。

  提升修為帶來的變化正在被他一點點吸收。

  路上他偶爾見到一些人。

  他們無一例外都會對他行見面禮，這些人大多是外門弟子，以及築基弟子。

  而江浩身為願血道修煉者，自然很多人認識。

  其次他是元神修士，對一些內門弟子或者外門弟子來說，可不是小人物。

  尤其是他已經成為真傳。

  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以前真傳弟子看到他不需要行禮，現在修為不高於他，就無人敢輕視小覷，更不可能視而不見。

  若是成為首席弟子，那麼整個宗門弟子，甚至長老，都要客氣一二。

  少頃。

  江浩來到了一處湖邊。

  是順著階梯一路往下，地勢頗低的地方。

  江浩站在邊上看到一位青年正游泳到湖中心，之後拿著一個桶沒入湖水中。

  許久他從水中探出，此時水桶中裝著水藍色的水，有著濃郁的靈氣。

  「水藍淚？」江浩開口道。

  「聽說是最近發現的，靠近時身體就會承受莫得的壓力，修為越高壓力越大。

  「苦差事，沒人做就只有林知來做了。」兔子隨口說道。

  江浩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林知在宗門遇到的事，他極少插手。

  不過看林知表現出來的修為不過鍊氣八層。

  這讓他意外。

  按理說再偽裝也應該晉升築基了。

  六十歲了吧？

  不築基活不了多久。

  另外，對方距離金丹只差一個念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遲遲不肯進入。

  雖然可以繼續積攢星辰之力，可是金丹與築基所吸收的星辰之力，可不是一個層次的。

  一直不提升，是浪費。

  而除了修為，江浩能夠看到林知低著頭，氣息低沉，內斂，似乎與周邊斷開。

  想要獨善其身，又沒能處理周邊。

  「他這樣多久了？」江浩問道。

  「好多年了，他給他娘親偷偷立了牌位，然後坐了三天。

  「之後就變了。

  「他沒有被任何困難壓倒，卻始終走不出那一間茅草屋。」兔子搖頭嘆息道：

  「兔爺道上朋友無數，沒有一個像他這樣沉寂在過往。

  「別人是用甜壓過苦，他是苦貫穿全部。

  「偶爾還要被他兩位好友無意翻起。

  「有了好轉也會陷入其中。

  「這種人連血都讓妖咽不下去。

  「跟苦汁一樣。」

  江浩微微點頭，讓兔子自己去忙後，就徑直走向林知上岸的地方。

  伸出手要拉對方一把。

  原本還低著頭的林知突然看到了一隻手，略微有些詫異。

  抬頭方才看到是江浩。

  眼眸中有些欣喜。

  「師兄。」

  「好多年不見。」

  江浩將對方拉上來，順手提了一個桶。

  「師兄不可。」林知連忙奪過江浩手中的桶：

  「師兄是真傳弟子，若是被其他同門看到，會被笑話的。」

  聞言江浩笑道：

  「你在意他們的目光？」

  「在意的。」林知點頭道。

  「在意我的，還是在意你的？」江浩倒沒有堅持，而是任由林知拿回桶。

  「在意師兄的，至於我的.」林知低沉道：

  「宗門中應該沒有比我更差的弟子了。」

  江浩微笑道：

  「不如人？」

  「有一些這樣的感覺。」林知點頭。

  「想家了？」江浩又問。

  聞言，林知再次點頭。

  江浩沒有再多問，只是在前方走著，林知跟在後面。

  許久他方才開口：「師兄，你說我這麼努力，最後誰能為我證明？」

  江浩望著眼前師弟未曾言語。

  「我娘親死了，她想要我成為仙人，我努力去做了。

  「我築基了，在他們眼中我已經是仙人了。

  「可築基太渺小，我應該再接再厲。

  「娘親看不到，可其他人總能看到。

  「他們能為我證明。

  「可是.」林知回想起了什麼，有些迷茫道：

  「可是當我知曉林陌他們父母離世的消息後，忽的發現，同村的人，同城的人，所有認識我娘親的人，似乎.

  「都死了。

  「再過一些年，認識我的人也將徹底死去。

  「那座城或許還會有關我的記載，可是隨著時間流逝，記載也會消失。

  「那時我縱然已經成仙，可再回故土，仙與凡人又有什麼區別？

  「還有意義嗎？

  「誰又能給我證明，我沒有辜負娘親的期望，成為了仙人？」

  望著眼前之人，江浩略微有些意外。

  當年那個愛哭的小子，不知不覺已經成長至今，開始思考成仙的意義了。

  「伱已經很了得了。」江浩輕聲笑道：

  「這個世上很多人到死也沒能明白自己為什麼活這麼久，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甚至不會過多思考。

  「大家都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靠著雙手賺取碎銀，利用碎銀讓自己吃飽穿暖，周而復始。

  「意義在哪？

  「當他們忙碌一生，又有誰能證明他們努力過？年輕過？懷夢過？

  「沒有，活著對所有人來說都已經很辛苦了，如何去記住其他人的理想與年輕？

  「那麼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活著嗎？」

  「為什麼？」林知問道。

  「想要知道答案你應該去問問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江浩從容的開口。

  人為什麼活著？

  聖盜為了天地大同，龍天為了新世界，萬物終為了萬物終焉，人皇為了萬物生靈。

  他們與每個人一樣，都在努力的活著，但是活著的意義不盡相同。

  「那師兄覺得他們為什麼活著？」林知問道。

  聞言，江浩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道：「假設這是你的母親，生在叢林之間，見百花綻放。

  「當她生下你的那一刻，落入水中。」

  江浩順勢將石頭從高出放開，落入水桶之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這一刻她的生命出現了波瀾，而你就是她濺起的波瀾。」江浩指了指水桶波瀾道：「石頭徹底沉入水中，無人在意，可波瀾依然在擴散。

  「隨著時間推移，人會忘記石頭，而看到波瀾。

  「直到波瀾歸於平靜。

  「可有時候一縷波瀾會掀起滔天巨浪，席捲天下。

  「那一刻眾人都將知曉他的故事，明白他的意念。

  「普天之下都將是他的見證人。」

  聞言，林知徹底愣在原地。

  眼眸之中有著明亮的光。

  見此，江浩轉身離去。

  人為什麼活著？

  他其實也很少會去想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人活著的理由很多。

  貪生怕死，貪圖享樂，責任重擔，雄心壯志等等。

  但歸根究底，都是為了一絲希望以及對未來的一抹期待。

  不過大部分人都是一絲水花，這些水花連在一起，也是盛況。

  想到這裡江浩突然停頓了下來。

  如果每個人的路都不同，可又能互相波及關聯。

  那麼將人生換做道呢？

  天地間的道有千萬種，可又實際上都在一條道上。

  只是大家在這條道上，走出不一樣的精彩。

  可不管如何走，都無法脫離這條道。

  一時間江浩心中有了些許明悟，可又無法抓住。

  玄之又玄。

  大道難測。

  與此同時在他身後出現了一股氣息。

  這氣息似從山腳而起沖向高峰。

  變化不小，可周圍並未有人察覺到這裡。

  江浩走的不快，又一直能察覺到後面。

  直到他離開這裡，屬於林知的氣息也徹底平息下來。

  時隔這麼多年，林知也金丹了。

  ——

  回到院子，江浩坐在蟠桃樹下。

  一直在回憶剛剛的感覺。

  大道無處不在，有時候一個念頭就會徹底參悟。

  三千大道殊途同歸。

  一時間江浩有些明白這個說辭。

  微弱的光在他身上出現，他不再動作，一直持續到了九月初。

  如此江浩方才睜開眼。

  「可惜，沒有太大的收穫。」

  「也該走一趟西部了。」

  打算去找一找天道築基，送對方一件禮物。

  只是當天，宗門迎來一些強者。

  江浩看到不少了御劍飛行，都是去看什麼東西。

  問了下才知道，說是南部四大仙子之一的衛思虞來了。

  對方來自魔門落月宮。

  「很遠的一個宗門，她們怎來了？」

  江浩一下子就想到了聚會說的招手弟子。

  這些人有一定可能就是來發難了。

  不過大世拉開序幕，仙應該不會出手。

  如此看來，想要針對天音宗，應該不可能。

  天音宗可是有白長老這位仙，還有諸多登仙台強者。

  在仙人不出的年代，想要得罪天音宗，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除非對方不要機緣，傾巢而出。

  如此才有勝算。

  未曾在意這些人，江浩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就是在西部。

  他留下的子環一直都在，並未出現意外。

  之前來轉輪神宗都要萬分小心，現如今要更加小心了。

  因為轉輪神宗並非一流宗門，而是大宗。

  大宗之內，必定有極強的仙人。

  一旦被發現，危險萬分。

  逃出去方能脫險。

  三天後。

  江浩來到了古城。

  這座城他之前來過，而這裡比之前要破舊了一些，似乎被什麼東西攻擊過。

  「是動亂的緣故嗎？」

  一路走來，江浩看到了不少的危險，能夠壓制的，他都會選擇簡單壓制一下。

  再多的做不了。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一點點化去。

  古城中，江浩左右看了下。

  最後目光鎖定在一間普通的麵店中。

  那是劉瑩的店鋪。

  當初可以看透他是古今天的人。

  似乎對氣運這類頗有了解。

  可再了得，她依然找不到天道築基，現如今天道築基能在她那裡，應該是主動去的。

  心中嘆息一聲，江浩邁步走了進去。

  剛剛進去，就看到一位少女坐在桌邊吃麵。

  桌上還有一隻白色鳥兒。

  安靜站立，看起來居然有純白的絢麗。

  不曾遲疑，江浩走了過去，坐在對方對面。

  「嗯？」楚婕抬頭看向前方，所見是一位陌生之人。

  她思索了下道：「我見過你。」

  「你見過我？」江浩略微有些意外：「是在哪？」

  楚婕搖頭：「我沒有見過這樣的你，但是應該見過其他的你。」

  真是敏銳，江浩頗為意外。

  「前輩找我有事嗎？」楚婕問道。

  「你凝聚氣運之花失敗了？」江浩問。

  「失敗了，看來我並沒有這一份機緣。」楚婕淡然開口。

  「後悔嗎？」江浩問道。

  聞言，楚婕笑了起來：「前輩說笑了，做了又怎會後悔？

  「因果循環而已，並沒有前輩說的那般誇張。」

  因果循環，江浩感慨。

  四十多年前，眼前少女還是一位普通人。

  沒想到已經成為了天道築基，而且有著自己的想法，行自己的路。

  這些年，變化大的原來不僅僅只有自己，還有很多人。

  楚婕，軒轅泰，楚川，韓明，林知，等等。

  他們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經歷。

  有時候他們做的事，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時間真是令人感慨的東西。

  「吃麵嗎？」楚婕問道。

  「請我一碗麵如何？」江浩問道。

  楚婕點頭：「好。」

  之後她讓小二再上一份面。

  江浩只是低頭吃著，並沒有再問任何事。

  這面味道一般，沒有那麼好吃。

  也不知道為什麼。

  量還少。

  不過他還是吃完了，連同湯都喝下了。

  「多謝。」放下碗筷，江浩感激道：

  「作為回禮，希望你也不要拒絕。」

  說著他把巴掌大的鼎拿了出來，然後推了過去。

  如此方才起身離開：

  「這個就送給你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這東西留在我手裡，浪費了。」

  話音落下，江浩也不管對方反應徑直走出麵店。

  楚婕看著桌面的鼎陷入了沉思，最後點頭輕聲道：「我收了。」

  這是機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