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天人之上,仙凡有別
他知道段智興和洪七的交情很深,當年出家之時,江湖中極少有人知曉此事,但洪七卻是親自到場,見證了段智興的剃度。
照他先前的想法,這位一燈大師在見到他的時候,雖不至於直接跟他動手,多少還會質問責難一番。
不過今天見到這塊人間寶地,見到一燈渾厚的內力,他有些明白,這位大師恐怕不是無緣無故在此避世隱居。
若是他也知曉這桃源的神異之處,已經有了縹緲的追求,應該不會再去多管俗世間的閒事。
而且第二次華山論劍之時,此人就已經對虛名看淡,也難說那種心境不是從此地而起。
果然,聽了牛頂天的話後,一燈的臉上有些悵然,手中不停地捻著佛珠,緩緩輕嘆道:「貧僧如今已是方外之人,自然也不會再去理會些塵俗爭鬥。」
說完後,他看向一旁昏暗的燭光,眼中似乎陷入了回憶,半晌後,輕聲道:「當年也是在桃源,在這間石屋內,七兄親眼見了證貧僧皈依三寶。
貧僧亦是知曉他是俠義之人,平生只嚮往美食,嚮往塵世間的逍遙自在,沒想到天意難測、世事無常,七兄最後竟會淪落到如此的下場。」
說道最後,一燈搖了搖頭,嘆道:「我佛仁慈,牛居士萬萬不該下去如此重手。」
牛頂天輕笑道:「一燈大師的話我不敢苟同。他洪七倒是俠義,好名聲都讓他自己賺去了,他殺貪官污吏,殺負義薄倖之人。
但他所殺之人的親人,又憑什麼去受那喪親之痛?受了又能如何?是去尋他報仇?還是報官?面對洪七這樣的武林高手,他們最終還不是在絕望中熬過一生?」
「大師信佛,既然我佛慈悲,就不該讓無辜之人去受苦難,佛也講因果循環,他洪七如今自己也做回了普通人,何嘗不能說是因果循環?相比於被他殺的那些人,他是何其幸運!」
「在牛某看來,這世上最無恥的莫過於化身正義去剝奪他人的生命!殺就是殺了,何必再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一燈大師做過皇帝,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
說到最後,牛頂天緩了緩,見一燈神色怔然,他口中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繼續說道:
「況且,若是有人對瑛姑出手,一燈大師又待如何?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阿彌陀佛!」
提到瑛姑時,一燈的眼中突然閃出愧色,一聲佛號後,他臉上變得有些悽苦,悠悠嘆道:「倒是貧僧著相了!」
牛頂天沉默,他突然反應過來,哪怕真有人對瑛姑動手,以眼前這位一燈大師的性格,也未必會下去狠手。
這人當年覺得女人如衣服,如今對瑛姑更多的怕只是愧疚,和自己可不一樣。
當年老頑童對瑛姑都動槍了,也沒見這老和尚動手,做人做到一燈這種地步,他牛頂天佩服,做男人做到這種程度,他牛頂天也佩服。
兩人陷入沉默後,一燈仿佛也陷入了自責,臉上愈發的愁苦。牛頂天坐得也是無趣,決定拉他一把,開口問道:
「一燈大師今晚等牛某前來是有其他事情?」
既然這老和尚大半夜的不打算向自己問罪,那自然是有別的事情,早問個明白早回去研習九陰真經,明天他還打算再去洞口,探探水下的神秘氣息。
聽了牛頂天的話,一燈回過神來,緩緩抬起頭後,目光在牛頂天的臉上凝視片刻,問道:
「牛居士年庚幾何?」
「十七。」牛頂天回道。
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有心之人都能查得出來,不過他心裡也是有些疑惑,這老和尚無緣無故地問自己年齡幹嘛?
忽然又想到武三通,牛頂天眸光微閃,笑著道:「怎麼?一燈大師是有適齡的女子要給我做媒不成?
我倒是聽說令徒武三通有個養女,小小年紀就生得靈秀動人,大師若是不嫌棄牛某,咱們就先定個口頭婚約如何?」
一燈愕然,反應過來後,啞然一笑,道:「沒想到沅君能得牛居士的青睞,
你們倆的年紀倒也合適,既然牛居士有意,貧僧今晚便和牛居士定個口頭婚約。」
這下輪到牛頂天愕然了,這老和尚跟自己玩真的?他真沒想到一燈會直接越過武三通作主。不過他牛頂天可沒有去認孽障當乾爹的習慣。
正要準備開口回絕時,一燈已經笑呵呵地道:「牛居士如此年輕,就能修練到宗師巔峰的境界,
牛居士能有這番驚人天資,怕是日後先天可期、天人有望,倒是我們沅君高攀了。」
「宗師巔峰?」
牛頂天眸光微凝,
先天?
天人?
武學境界?
這下他也顧不上口頭婚約了,壓著心中的急切,看向一燈後,輕聲問道:
「一燈大師此言何意?難道咱們習武之人,還有各種武學境界劃分?」
他自己習武已經有十一年,倒還真沒見過關於這方面的具體記載,也未聽任何人說過,而前世的射鵰世界中,似乎也沒有提到過這塊。
以往他跟高手過招之時,只有打過了才知道孰強孰弱,比如洪七和黃老邪跟他就相差不大,但若是跟那皇宮內的老太監相比,兩人明顯不在一個層次。
若是早知道這世界的武道還有境界劃分,他也不至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去練武,現在回想起來,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瓜子。
一燈點了點頭,道:「不錯,習武之人確實有各種境界劃分,不過知之者甚少。當年華山論劍之時,除了重陽兄外,貧僧與其他四人俱是宗師中期的修為。」
「七兄邁入宗師巔峰不久,牛居士能夠擊敗他,武功修為想來也不會低於宗師巔峰境界。」
牛頂天恍然,他當初不管是和洪七交手,還是和黃老邪交手,最後靠的都是羅漢伏魔功陰陽互濟、源源不斷的內力取勝,若說真強過他們兩人多少也不盡然,如今看來,幾人大抵是處在同一個境界。
不過這老和尚和自己說這些作甚?難道是看上了自己的武學天分,想要做個投資?
牛頂天不動聲色地問道:「大師又是從何處得知這些秘辛?」
一燈輕聲道:「先祖留下的手札中曾有記載,武者入流之後便可分為三等,其上是為宗師,宗師之上則為大宗師。」
「大宗師可分為普通的後天大宗師和先天大宗師。」
「先天大宗師之上是為天人境界,如今天人境界世間難尋,傳說無一不是在避世隱居尋求突破,至於天人之上……」
說到此處時,一燈突然停了下來,連氣息也陡然變得粗重,緩了緩後,嘆道:「至於天人之上,手札中僅有四字記載,
「哪四個字?」
「仙凡有別!」
「仙凡有別?」
牛頂天心中巨震,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仙?
若真是如此,自己體內的呼吸法難道是修仙的法門?那自己十幾年豈不是白白活在狗身上了?沃日尼瑪的!
一燈緩緩點了點頭,提到此處時,他自己的心裡也是難以平靜,輕聲道:
「前些年,貧僧初次見到手札中的記載時,心中的震撼程度,並不下於現在的牛居士。」
「貧僧幼年,祖父尚且在世之時,就時常見他在深夜獨自一人仰望星空,感嘆自己離天人之境遙遙無期,到幾年後仙去之前,他老人家還在哀嘆難以觸碰天人門檻,最終抱憾離世。」
「那時貧僧還小,也不曾想過太多,後來見過手札後才明白,祖父整個晚年都在追尋那縹緲的天人之境。」
牛頂天並未打斷,只是盤坐在一燈面前默默地傾聽,這段秘幸對他來說,無異於一盞明燈,為他的武道指明了方向。若是沒有今晚,以他自己懶散的性格,恐怕這一生都會在武學之路上慢慢晃悠。
他知道一燈的祖父是天龍中的段譽,不過以段譽的性格,壓根不可能在武道上那般上心,除非是……
想到一種可能後,他突然愣住,而後心底一陣翻江倒海,震驚得久久難以平靜,難道說段譽的神仙姐姐……
牛頂天難以想像。
待回過神後,又聽一燈說道:「至於手札中所記載的天人之上是否為真,貧僧也不知曉,不過天人之境應是存在的,」
也正是在那時,貧僧才生出了出家為僧的想法,最終尋到了這塊僻靜之地,希望有人之年能夠突破先天之境,至於那傳說中的天人之境……」
說到最後,一燈頓了頓,悵然嘆道:「至於傳說中的天人之境,貧僧今生不敢奢望,倒是牛居士你……」
一燈的話雖未說完,牛頂天已經非常明白,無非就是:小子我看好你!你天日之境有望!
不過他也沒有生出過多的喜悅,他的心裡仍有太多的疑惑,大宗師怎麼說?怎麼樣才能算是先天?天人之境的人物又有哪些?
此時,牛頂天的求學熱情濃到了極致,當即雙手合十,問道:「一燈大師可否解惑,如何才能算是先天境界?」
一燈說道:「根據那本手札中所描述,修為到達先天境界時,就已經修煉到內氣與外氣相互感應,先天強者可以憑自身力量,化天地萬物之力為己用。」
「先天大宗師更是常世武道的巔峰所在,是凡人武學頂峰,常人所能夠達到的武學極致,而而先天高手中更進一步成功的破境,無一不是大氣運者。」
說到此處時,一燈便停了下來,之後也未再開口,房中開始一陣沉默,牛頂天也是低頭久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緩緩起身,向一燈鄭重地躬身行了一禮,道:「一燈大師今日提點之恩,牛頂天來日必還!」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感激一人,除了包秀才和他的包師姐。
他也明白,這也許是一燈大師自己看不到先天之上的希望,想要在他這個有希望的人身上,再尋到點希望,但這對他來說,卻是是實實在在的恩情。
「一燈大師今晚可願陪牛某切磋一番?」牛頂天突然問道:「大師不必保留實力,全力切磋!」
他知道一燈的實力未必會遜於自己,如今既然都處在宗師巔峰的境界,兩人彼此之間,自然是最好的磨刀石,這樣的機會他不想錯過,想來急著突破的一燈也不願去錯過。
一燈面色一怔,隨即恍然,緩緩起身後,笑道:「貧僧自然願意!牛居士屋外請!」
兩人一前一後閃到林中,相隔五丈的距離站定了下來。
氣息陡然展開後,林中無風起勢,兩股強橫的勁波,瞬間以兩人為中心,向著對方轟然衝去,勁波相撞後,再次攜枝帶葉朝著竹林四周蔓延開來。
見一燈不願率先動手,牛頂天一腳踏出後,周身的氣勢轟然暴漲,一頭烏黑長髮狂飛亂舞,青色的衣袍無風鼓脹,獵獵作響,抬手之間無招無式,一掌直接向著一燈橫壓了過去。
磅礴無匹的氣勁直直壓來後,沖得一燈的長眉呼呼亂飛,僧袍嘩嘩作響。
五丈的距離瞬息即至,待三道虛影重迭後,牛頂天的凌厲的一掌已經快若閃電,勢如山嶽般壓到了一燈的胸前。
一燈直直地立在原地,雙目微眯,穩如山嶽。
待掌影壓到胸前時,他雙臂合十,周身氣勁沿著雙臂猛地爆發而出,與牛頂天拍來的磅礴掌勁轟然相撞後,碰撞而出的強橫氣流,以排山倒海之勢瞬間席捲了整片竹林。
隨著兩人相持不下,從各自體內洶湧而出的內勁氣波,漸漸在掌臂之間凝實。
時間恍若靜止,對抗悄無聲息,只有腳下漸漸開始龜裂的地面,證明著激烈的對抗猶在繼續。
「轟~」
「哐~」
百息之後,一聲爆音恍若雷霆,轟然炸響,牛頂天與一燈同時飛身後退。
一道可見的凝實氣流,飛速向著四周橫掃而去,所過之處,塵土飛揚,一棵棵的綠被竹攔腰折斷,一片狼藉。
(本章完)